“……路，很抱歉將你牽扯進來。”靠在廢墟另一邊的克裏斯廷娜無比虛弱的說，她臉色遠比剛才的更加蒼白，眼中的金光也開始像接觸不良的燈泡一樣閃動起來。
“你的行為在我看來相當的別扭。”路明非輕聲說，“很多事明明直接說出來就可以解決，但是你們偏偏選擇用這種最別捏的方式。”
倒下的廢墟將兩人隔開，他們就這樣隔著一堆混凝土塊碎塊說話。
克裏斯廷娜解釋說：“別扭嗎……或許有一點吧，但是不那麼做的話，他就不會離開。他隻是個普通人，被卷進來的話是很危險的。”
她看著不遠處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裏，默默的盯著她，然後慢慢的退去的地獄犬說：“這裏現在到處都是怪物，他留在這裏隻會成為口糧，而這裏的深處還隱藏著更危險的東西。”
這些地獄犬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遇見了，這些嗜血的家夥原本偷偷的跟在她的身後，在她打算鳴槍的時候，這些敏銳的家夥就像是感覺到什麼一樣，悄悄的溜走了。
而那時正是她體內的血清正開始起作用的時候，無法控製的龍血在她身體裏麵亂竄，在改造她身體的同時也不可避免的透露出一些龍血的味道，地獄犬就是被這些吸引過來的，然後又被那高階的血統嚇走。
龍血在讓她痛苦的時候，也賦予了她強大的聽力。錯亂的通道裏傳來很多生物嚎叫的聲音，有地獄犬的，也有不是地獄犬的。布寧企圖想用血清製造真正的混血種，因此製作了不少的實驗體，這些可能還有點價值的實驗體被他囚禁在地下空間的深處，此刻正受到地獄犬的攻擊。
克裏斯廷娜向路明非說明了地下空間發生的事，布寧的全部計劃，自稱少校的神秘人還有他的對照實驗，以及他們被注入的那好像有些不對勁的血清。
“抱歉……我沒有按照你說的老老實實的待著，獨自的就跑過來調查了。”克裏斯廷娜低著頭又道歉，“還有把你的給我的護符給了其他人……”
“雖然我之前有那麼說過，不過我自己都知道想讓你老老實實的待著是不可能的。”路明非回答說，想讓正義感爆棚的調查員小姐無視送到麵前的線索，大概是很難的。
接著他又補充的說：“至於那個護符，那是你的東西了，我之前有說過吧，怎麼處理是你的事。”
“……謝謝你，路。”心中似乎有暖流流過，體內的痛苦似乎緩解了點，克裏斯廷娜癱坐在廢墟上柔聲的說。
等待一會後，她突然的問：“路，你所說的你擁有能夠讓那人忘記一些事的能力是真的嗎？”
“嗯。”路明非說，“你要做什麼？”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廢墟對麵的克裏斯廷娜沒有立刻回話，仔細聽的話，能發現對麵有微微的喘氣聲，就像是在忍受什麼痛苦一樣。
“克裏斯廷娜，撐不住不用強忍。”路明非隔著廢墟說，虹色和金色的眼睛亮起，他像是看穿了麵前的廢墟，看見了對麵那個無比虛弱的女孩。
“呼……我沒事。”克裏斯廷娜深吸了口氣回答，“我也總不能一直都靠你幫忙是吧？”
她笑了笑，蒼白的臉色更白了一點：“這是我的事，不管是那個一直躲在這裏混蛋也好，還是現在這個樣子也好，這都是自己選擇的。”
“……你還真是有夠別扭的。”路明非默默的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中的虹光和金光都已經暗澹了下去，就像真的像克裏斯廷娜說的那樣，不再給予她幫助。
“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你能夠說我這是堅持不懈。”克裏斯廷娜笑了笑，然後沉默了一下又說，“雖然這麼說可能和我剛才說的不一樣，但是路，我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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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路明非點頭。
克裏斯廷娜抬起頭，望著走廊遠處閃動的燈光輕聲說：“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真的沒能挺下去的話，可不可以請你讓他忘了我。”
路明非沒有說話，等她繼續說下去。
“他承受了我很多根本就不屬於他的誤解，也被我這個枷鎖拴住得太久。所以我對他而言，大概就是一個束縛吧，如果沒有我這個束縛，他大概會過的比現在還上很好吧。”看著燈光發呆的克裏斯廷娜默默的說。
然後她突然的笑了出來，笑的眼角都有淚水流出來：“很可笑是吧？我過去將扳倒他作為人生的最大目標，時到今日才發現，他不過是別人推出來頂罪的替身，一個可憐的複製品……我就像是個傻子一樣，將過去所有的怨恨，完全傾注在了錯誤的人身上。”
“而更可笑的是，你所看重的我的那些正義，那隻不過是我偽裝出來的而已，為了讓自己短暫的生命不至於那麼的無價值。”克裏斯廷娜聲音慢慢的低了下去，即使不用看她的臉也能感受到那上麵的落寞。
“修正一下剛才的話，你不是別扭，而是別扭的過頭了。”路明非沉默了一會，然後無聲的笑了笑。
接著他果斷的說：“但是你要求清除他記憶的事，恕我拒絕。”
克裏斯廷娜一愣，然後滿臉的錯愕：“……為什麼？難道那時候你是在騙我的……”
“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但是想不想去做就是另外一回事。”路明非靠在廢墟邊的牆壁上慢慢的說，“做錯了事就去道歉，再然後就去補償……雖然我覺得他不可能怨恨你，但是消除了記憶就當這些錯誤不存在顯然是不可能的，還有讓別人替你去道歉更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再者……”他轉頭看向廢墟，“你怎麼就覺得自己一定會死？”
克裏斯廷娜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神色柔和的笑了一下：“是啊，我怎麼就一定會死呢？”
“謝謝你，路，你說的對，我必須活著回去道歉和補償才對……”她雙手撐在地上站了起來，扶著牆搖搖晃晃的向著深處走去，“不過在此之前，必需要把那些該清算的事或人清算完才是。”
路明非站在廢墟邊沒有說話，廢墟後漸漸的沒有聲音，克裏斯廷娜蹣跚的腳步聲正在慢慢的遠去。漸漸的整個地下空間又恢複了安靜，除了遠處還在繼續的嚎叫聲。
“真是一對別扭過頭的父女，老爹別扭，居然企圖靠自己沒有感情的本體來拯救自己的女兒。女兒更別扭，有話不說清楚，板著張惡臉給誰看，扭扭捏捏的煩死了。”後麵的走廊傳來一陣高跟鞋落地的聲音，酒德麻衣的身影漸漸的從黑暗中走出來。剛才她所說的話就像是忘記了自己和妹妹以前的別扭關係一樣。
“就這麼讓她離開真的好嗎？她體內的龍血會殺了她的。”酒德麻衣看著麵前的廢墟說，就像是看到了那個孤獨離開的女孩，“就算她擁有血統，可以對抗一點龍血之中的毒性，但是以她那可能c級都不到的血統想要撐過去，還是不太可能。”
克裏斯廷娜的感官被龍血強化得遠超常人，但是卻沒有察覺躲在陰影中的酒德麻衣。她剛才所說的所有話，也全部被躲在陰影中的酒德麻衣聽去，包括那個擁有劇烈毒性的血清。
“不會的。”路明非回答，“我原本以為那種血清隻會賦予人強盛的生命力，再次賦予他們年輕的身體和繼續活下去的時間，但是現在克裏斯廷娜身上發生的變化有些奇特。”
“奇特？”酒德麻衣走到他身邊問，“怎麼樣的奇特法？”
“齊格飛的傳說你應該不陌生吧？”路明非沒有正麵回答。
“指哪個？是他得到尼伯龍根的被詛咒的財寶的故事，還是他殺死了法夫納沐浴龍血得到不死之身的故事？又或者是他老婆給他報仇的事……不過我覺得大概不會是最後一個，那估計隻有薯片才會問吧。”酒德麻衣說。
然後她眼睛微微的瞇起，像是明白路明非想說什麼一樣的，神色漸漸的凝重起來：“沐浴龍血……不會吧……”
齊格飛的故事這世上或許無人不知，《尼伯龍根之歌》的悲劇讓無數人為這強大英雄的落幕感到不甘。而在混血種的世界中，這是個如神話傳說中一樣強大的英雄，也如神話中一樣悲劇的落幕。混血種社會中有人自稱為他的後裔，並以他名字為姓氏而組建家係。至於那到底是不是他的後代，那就不得而知了。
齊格飛的一生中有著許多出名的故事，而讓混血種們至今也搞不清楚的兩件事，那就是他殺死名為法夫納的古龍，並沐浴其的血獲得不死之身的事。
距秘黨學者們的考證，齊格飛在沐浴龍血之前就是一名強大並聲名遠楊的混血種，否則也不可能正麵對上盤踞在被詛咒黃金之上的古龍法夫納。
在那個現代科技不存在的時代，即使有著名為巴魯姆克(balung)的強大煉金武器，但是獨身對上上位階級的強大古龍，想要勝利那毫無疑問是近乎不可能的事。但是齊格飛還是贏了，不僅如此，他還沐浴古龍的龍血，變得更加的強大。
在此之前，無數的煉金術師們也企圖使用過龍血完成進化，他們用龍血混合一些其他自認為能夠協助進化的材料一起服用，但是那也就隻能將他們變成一個個死侍或者是屍體。
沒有人說得清，那個時候的齊格飛到底是人，還是已經借著龍血進化，變成了新的法夫納。沐浴龍血的傳說也因此困擾了混血種近千年時間，就算混血種們是以人之身行使龍的力量，並以此守衛人類社會，但是沒有人能夠抵擋進化為真正的龍的誘惑。
無數見不得光的勢力在暗無天日的實驗室裏圈養死侍，並企圖通過它們與純血龍血相近的血液，進化為真正的龍類。這座西伯利亞023號城市，不過是那些見不得光的勢力的其中一個而已，而這裏甚至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混血種，隻有一些靠著龍血茍延殘喘的人類。
而就在這樣的地方，超進化這樣的事卻是實實在在的發生了，發生在一個血統不怎麼高，還被無解的疾病困擾的女孩身上。
酒德麻衣深深的吸了口氣，好讓自己的表情不那麼失態。讓無數混血勢力做夢都想要得到的技術，居然誤打誤撞的在一個女孩的身上實現了。這裏發生的事要是流傳到外界，或許無數聞風而來的家夥會讓這雪原變得更加的熱鬧。
“就這樣放任她離開嗎真的好嗎？”酒德麻衣又問了一遍這個問題，隻是這次對那女孩的並不再是擔心之情，而是深深的防備。
她神色凝重的說：“從她身上醒來的，很有可能是一隻龍啊。”
沒人知道由人進化而成的龍到底是人還是龍，龍類與人類的差別不隻是外形上和力量上的。在龍類的認知中，理性是礙事的存在，感性更是不可能存在。對他們來說，殺戮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即使是毫無意義的殺戮。無數流著龍血的混血生物也受其影響，不好控製的地獄犬就是其中之一，隻有人類靠著理性和感性中和了一下龍血之中的暴虐情緒。
酒德麻衣無法想象，放任這樣一個與純血龍類相近的存在在這裏遊蕩會發生什麼樣事。等她再醒來時，她還真的是那個有點傻乎乎的正義女孩嗎？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我就隻能自認眼瞎吧。”路明非輕聲的回答，“不過我還是挺願意相信她的。”
酒德麻衣緋紅色眼角一挑，有些奇怪的問：“這算是考驗嗎？”
“……或許是吧。”路明非沉默了一下說，“龍血和人心到底那個厲害，我想會有人想知道的吧。”
“……然後在她快撐不住的時候拉她一把？”他身後酒德麻衣默默的看著他，然後無聲的笑了笑，“你確定最別扭的人真的不是你自己嗎？”
龍族：最終冠位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