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物堆中，男孩默默的爬了出來。外麵巨大的陰影回到平臺之上，像是蛇一樣的縮進另外的角落裏。男孩謹慎的走過去，直到現在仍然不敢相信這樣可怕的家夥真的隻是來找他玩的。
即使有了那些金色神秘粒子的照明，平臺上還是設立了燈光，在這燈光之下，男孩可以看得清那隻那個可怕怪物的全貌。
那是巨龍，大部分有著奇幻情節的電影中會都會出現的巨龍。巨大而猙獰，恐怖而無法反抗，僅僅是看一眼就會讓人失去直視的勇氣。至少，男孩在第一眼見到它時直接失去了逃跑的想法，坐在地上久久的站起不來。
而現在，這仿佛是不可戰勝一般的巨龍，安安靜靜的窩在一角，還留出了位置，用他的那些在男孩看來隻不過是廢品的收藏找出東西來給男孩搭建了一個簡易的小椅子。
做完這些，巨龍揮動巨大的爪子向男孩招了招，互換男孩過去。接著他揮了揮爪子，像是丟過來了什麼，驚得男孩抱頭蹲下。
等了一會兒，也沒有發現有什麼動靜。男孩慢慢抬起頭來，看著滾到他身邊的東西。花花綠綠的包裝之上，有著引人注目的卡通人物。那時他每次路過商場，都會看到別的小孩子撒潑打滾求著要的小零食。
巨龍碩大的頭顱低下看著他：“你玩累了吧？姐姐說人類短時間內不吃東西是不行的，我們吃完東西後再繼續玩吧。”
這樣說著，巨龍自己的手……爪子上也拿著一包和他的本體相比起來要袖珍不少的薯片。也不知巨龍是怎麼做的，總之他無比熟練的撕開包裝，順手就把裏麵的薯片全部抖進了嘴裏。小小的零食他或許嚼都不用嚼的就吞了下去，也不知道他這樣到底吃出了什麼味道沒有。
無時無刻都在散發著金光的眼睛閉上，愜意的巨龍發出了像是貓咪一樣的呼嚕呼嚕的聲音……雖然這呼嚕聲在男孩看來像是打雷。
“薯片果然是這世上最好吃的東西。”巨龍重新睜開了眼睛，看向男孩的眼裏充滿了疑惑，就像是在問你為什麼不吃？
在巨龍的注視下，男孩試探性的伸出手，慢慢抓住了旁邊的包裝袋。在發現巨龍沒有任何反應之後，才撕開包裝。他此刻大概忘掉了吃東西前要洗手的囑咐，狼吞虎咽似的抓起來就塞進嘴裏。
生活在尼伯龍根的生物不需要進食就可以生存下去，但最後會淪為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但是在這莫名其妙的地方徘回了那麼久，雖然感覺不是明顯，但是男孩覺得他應該是餓的，畢竟在人的認知中很久沒有吃東西一定會餓的。
巨龍欣慰的點點頭，又用大大的爪子為新交的朋友夾過去一瓶飲料。
空蕩蕩的腹中終於有了點東西，放下空瓶子的男孩像是猶豫了一下，才試探性的向這個感覺關係因該會好上不少的“大”朋友問道：“你……是隻有一個人在這裏的嗎？”
即使不用仔細看也知道，巨龍就像是被困在這裏了一樣，日常的活動範圍或許也就隻有這個平臺的附近。再遠的地方，他可能就過不去了。
巨龍低頭看了男孩一眼，本該在休息完畢之後繼續玩耍的他沒有急著玩，而是將巨大的頭顱伏了下來，和新朋友處於同一個高度後聊起了天。
“還有姐姐也會來，她會給我帶很多好吃的東西過來。”低伏在地上的巨龍小心翼翼的撿起男孩找不到垃圾桶而丟在一邊的包裝紙和飲料瓶，將其折好後收納到了其他的角落。
在那處角落，已經堆起了不少的同類型的，在男孩看來不過是垃圾或是廢品的物品。不過那精心整理過，整整齊齊的樣子，說明巨龍是真的很喜歡這些東西。
但是看到這些東西的巨龍眼裏卻是閃過了一絲心痛，他像是想生氣又不敢真的生氣的說：“還有可惡的甘諾特和甘諾蒂，他們每次來過來都會把我辛辛苦苦的寶藏拿去丟掉！還說什麼尊貴的我不應該與這些垃圾為伴，可他們明明都隻是姐姐叫來的仆人！”
巨大的膜翼展開來，一陣讓男孩有些坐不穩的風在這平臺上刮起。看得出來，對於這兩個仆人，巨龍是真的很不滿，但又不敢真的生氣。於是他的那些精心擺放的收藏，全部因展翼的動作遭了殃。
花費了一段時間，終於把收藏一一找回來的巨龍抬起了頭，提議再次開始之前中斷的遊戲，然後他讓男孩背過去數數，自己要躲藏起來了。
男孩好像沒有拒絕的權利，隻能繼續取悅精神像是不正常的巨龍。他背過身去開始數數，裝作自己聽不見背後淅淅瀝瀝的，像是無數節肢動物在地上爬的聲音。
“……三、二、一，我要來找了。”男孩回過頭，默默的看著麵前不遠處團成一大團的東西。
無法隨意行動，體型龐大到根本無法隱蔽的巨龍自然是無法躲藏的。這也就導致，他唯一的躲藏方式，就用用龐大的膜翼蓋住大部分的身子，假裝別人看不見自己。
這一副我看不見你了，你也就看不見我的方式，在之前的幾輪中一直被巨龍采用，並樂此不疲的。
或許巨龍隻是想找個陪他玩的人，莫名其妙的這樣想到。男孩像前幾次一樣的走了過去，拍了拍巨龍如鐵一般堅硬，但是如人的皮膚一樣溫熱的鱗片：“我找到你了……”
……
全場寂靜無聲，在楚子航說出“耶夢加得”這個名字之後，時間像是再次停滯了下來。空中的龍王依舊無聲的扇動著翅膀，金色的眼睛裏頭一次出現了其他的情緒。
“我可不記得我有說出過這個名字。”她冷冷的說，王域中針對楚子航的壓力更大了。
身體像是不受控製的漸漸彎了下來，頂著猶如實質的巨大壓力，一向沒什麼的表情的楚子航輕聲笑了笑：“阿提拉這個名字確實很響亮，和龍王也很是相配。但是，不僅僅是人類，或許有不少的龍類也有可能不知道，位於他們定點之一的大地與山之王的真名。”
他看著空中藐視一切的龍王，一字一句的說：“北歐神話中圍繞在人世間的大蛇，也是終會喚來災難的巨蛇，向神明挑戰的怪物——耶夢加得。”
冰冷冷的看著向她挑釁的人類，龍王的臉上沒有任何的一絲表情。然後她突然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看來我還是低估你們了，連這個都能知道。”
她又恢複成之前的那副遊刃有餘的模樣，肢體隨意的擺動間透露著讓人臣服的魅力：“不過如你所見，我不是什麼體型大到誇張的能圍繞塵世的巨蛇，也不是體重誇張到在無底之海也浮不起來的怪物。隻是一個如果沒有你的介入，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美少女高中生而已。”
龍王承認了耶夢加得的名字，但不承認自己是個怪物。
“……或許吧，或許在某個世界上，真的存在一個無憂無慮，還有著父母和哥哥愛護的少女夏彌吧。”楚子航沒有反駁，而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說出這句話。
像是脫力一般，他無法站立似的單膝跪在地上，用腰間的劍鞘支撐著身體。他眼神低垂，低著頭看不清神色幽幽的說：“但很明顯，你並不是……”
龍王耶夢加得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纖細但危險的利爪輕輕的遮住嘴，像是不讓自己發出誇張的笑聲：“模彷現代的小女生什麼的，對我而言還是第一次，我原本以為還做得不夠好，不過從你的反應看來，我的偽裝還是挺讓人喜歡的嗎。”
她看向沒有回話，像是表示臣服一般跪伏著的楚子航，繼續輕笑著說：“為了感謝你的認可，我就再告訴你一件事吧。”
她輕輕的落回地麵，揮動的步伐像是郊遊的一般的走了過來：“本來在我的計劃中，所有人都平安無事這種結局也是種缺陷，畢竟太過順利也是種疑點。所以，我原本想讓同行中的某個人死去，利用這種有些殘破的結局，撇清我的疑點的，畢竟，一個和你們一樣陷入悲痛的少女，又有誰會去懷疑呢？”
楚子航瞪著眼睛，其中金意流淌的猶如實質的熔巖。被衣服遮住的體表之上，有細小的鱗片在生成。
踱步到他身邊的耶夢加得再次張開雙翼又伸了個懶腰，展露美好但會引人墮落的身線。她用危險而美麗的身姿，用慵懶的聲音說出了與之一樣扭曲的話：“你不妨猜猜看，我原本打算在你的麵前殺死的人是誰？”
楚子航不願意玩這樣跟本算不上是猜謎的遊戲，他目光如炬，伸手按住刀柄。示敵以弱的方案有了效果，如今龍王對他的戒備已經放到了最低，畢竟溺水的猴子在無力掙紮之後，也不會有人將它視作威脅。而他現在就是龍王麵前的那隻溺水的猴子，但不一樣的是，他的水性極好。
而龍王也像是在配合他一樣，在靠近後毫無防備輕輕的伏到他的耳邊，喃喃的耳語著：“你是不在想，是時候動手了呢？真巧啊，我也是那麼想的……”
在鞘中鳴叫的長刀握在手裏，楚子航隨手就可以將其拔出，但是他的所有動作都停止了，因為原本隻有兩個人的地下空間裏多出了第三個人。一個他很熟悉，但是不應該會出現在這裏的人。
像是剛剛洗完什麼東西，還沒來及換下正在滴水的圍裙，蘇茜的表情麻木，像個幽靈一樣的遊蕩了過來。她睜開的眼睛裏沒有任何的光彩，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空蕩蕩的感覺，像是靈魂被抽掉了一般。
這比起夢遊，這似乎更像是被控製。被眼前的龍王，用之前想要對付他的方法控製。
“她做的飯很好吃，我其實也很喜歡的來著。除去了那強大的血統之外，她可真是個賢惠的人啊……想必她在卡塞爾學院的本科部，一定是個很受歡迎的人吧？”來到蘇茜的身邊，耶夢加得輕輕的撫摸著她不同於自己素白，但是充滿健康顏色的臉龐。
失神的蘇茜無法反抗，隻能任她施為。她穿著的圍裙口袋鼓鼓的，似乎裝著什麼東西。耶夢加得好奇的抽了出來，發現是一張菜單。這是她為在照顧的病人每日該如何準備菜肴而抄錄的餐單，紙張的空白處還密密麻麻的寫了比如傷患該如何如何的用食等諸多的注意事項。
不太大的一張紙，其上全是整齊娟秀的字體，足以提現主人的用心。
“原來明天她打算做老鴨湯啊……”耶夢加得這樣說，表情似乎有了一瞬間的失神。但楚子航沒有動作，她的利爪還按在蘇茜的臉上。
接著，她利爪輕輕的用力，毫不留情的將精心製作的菜單輕而易舉的撕碎：“可惜，你要是晚來一天，我說不定還能嚐嚐味道。”
尖利的利爪輕輕的劃過光滑的臉頰，要是龍王繼續用力一點，可能終身都不會痊愈的傷口將會陪伴著蘇茜的下半生。但是，龍王叫她出來並不是隻是為了做這樣的事的。
心跳遠比之前看見龍王偽裝的少女時更快，楚子航渾身僵硬，像是炸毛的貓一樣戒備著。
“我以為，你的那些無法看見的同伴還藏在不知道的角落裏。所以我陪你多聊了一會天，看看他們都躲在了那裏。但是有些讓我意外的是……”耶夢加得玩弄著蘇茜的頭發，解釋著自己願意陪他說話的理由。
她看向跪伏在地上，扶住劍鞘的手青筋暴出。眼中金意在不斷湧動，正用無比克製的眼神看著自己，但卻不敢有任何動作的楚子航，眼中充滿了對他的不知是敬佩還是嘲諷神色：“是他們太過高看你了，還是太過低看我了……你居然獨自一個人就踏入了這裏。”
楚子航默然，他一直盯著龍王，但更多的注意力正悄悄的放在蘇茜的身上，思索著解救的方法。不過龍王可不會給他機會，或者說她根本就沒在意他的小動作。
耶夢加得輕輕的捏住蘇茜的下巴，向上抬了抬，欣賞著她原本就很婉約，而且越看會越順眼的臉型，臉上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運來你喜歡這樣的風格啊……不過我也挺喜歡的，居家型的女人總是會惹人喜歡，而且血統很優秀，雖然現在還很稚嫩，但是以後說不準脫掉了圍裙還是個很能打的屠龍者。”
“有這樣的人陪在身邊，一定會很讓人有成就感的吧……”耶夢加得停頓了一下歎了口氣，像是在惋惜。
然後他回頭看向楚子航，無視了他越加刺眼的黃金童，輕輕笑著說出了後麵的話：“……真是可惜，這樣的人要死了，也一定會讓很多人心碎的吧？”
說著，她捏住女孩的下巴的手微微的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