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不會因為我擔憂而不到來。
意外與磨難從來也不會因為我們的意志轉移或者消失。
生而為人,生而為我這樣的人,從來都不應該心懷太美好的愿望。
起碼,現在的我看不到哪怕一絲絲的希望。
一方面我想要陪伴甜甜長大。
可是同時我可能并沒有那樣的能力。
這樣噬心的痛苦讓我徹夜難眠!
一個男人,活到我這個份上,真的是失敗得一塌糊涂。
如果不是甜甜太過于懂事,出類拔萃的體貼。我想,我早就逃了,逃得遠遠的,找一個地方繼續麻木的生活,當我沒有結過婚,當我沒有過女兒,當這一切都從未發生。。。。。。
我知道那是懦夫的行為,可是這樣的至暗時刻,我不做懦夫我又能做什么呢?
生活終歸是把我活成我討厭的樣子............
很多喜悅溢于言表,更多痛苦筆墨難以形容。
生活就是這個樣子,沒有一絲憐憫!
所以,不要奢望,不要渴求,只要死扛。
除非你把我逼死,我絕不自我了斷!
漫漫的長夜如此難熬,但是我還不得不去擔心明天早上。萬一趙姐來堵門我該怎么辦?
已經被命運摧殘得不成樣子的我,依舊還是想著不要在我的天使面前丟人現眼!
她已經承受了太多她不該承受的,我要盡可能的讓她不去經歷太多的人情冷暖。
唯一的辦法可能就是早起。
早上五點半,我就叫醒了甜甜。
看著她刷牙洗臉。快速的收拾好書包。
我猶豫了下,還是交待了一句,“一會要是房東攔住了我們。你什么都不要管,去上學就好了,好嗎?”
甜甜亮晶晶的大眼睛忽閃了一下,鄭重的點點頭。
我來承受奚落,嘲諷!
只要她看不見就好!
卑微至此,心酸莫名。可是還是沒有什么辦法。
不知道城中村外面的世界到底有沒有晨曦。
不到六點的接吻樓里依舊是暗無天日。什么也看不見。
怕死的有錢人應該不會起來這么早吧!
我暗地里思討著,僥幸著!
我輕手輕腳的開始下樓,甜甜也很配合的一聲不響的跟在我后面,一點聲響都沒有。
忍不住回頭看她躡手躡腳的樣子,真他娘的是每一分每一秒都他娘的是心酸.............
到了二樓,趙姐家的房門是緊閉的。
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我堵住了她家的門,示意甜甜先走。
萬一大門突然打開,胖胖的趙姐有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叉著腰指著我的鼻子叫囂開罵,我也好堵住她龐大的身軀,讓甜甜有時間離開...........
到處都是算計,到處都是一個父親的被逼無奈的用心良苦..........
好在甜甜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樓道拐角處,趙姐家的大門還是緊閉。
我想多了!
徹底了松了一口氣,我也躡手躡腳的下樓。
今天真是順利,可他么的明天呢?
我深吸了一口氣。
無窮變化的生活,來點變化吧!
讓我真的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人總是這么矛盾,明知道不該心懷希望,可是總是忍不住的去希望!
找到電瓶車,父女倆一路無言的來到了學校門口。看著女兒落寞的背影消失在校園門口。
我嘆了一口氣。
再嘆一口氣。
似乎是想要把所有的憋屈都嘆出來,然后好輕裝上陣,再也不用過這積郁的日子,再這么下去,我可能會生病!
積郁成疾啊!
我已經浪費了昨天一天。
今天是怎么都不能浪費了。
如何面對趙姐,大概只能是不要臉了。
你讓我交錢,我現在沒有。你讓我搬走我就是不搬。
拖上一個禮拜,湊夠了兩千塊錢,也許就結束了。
沒有辦法的辦法,不就是不要臉了么?
其實不要臉也是很多大人物的共同點。
心夠狠,臉夠厚。
我在經歷的,似乎就是一場歷練。
如果冥冥中,真的是這樣。我似乎未來可期!
瞬間又有了斗志。
騎著電瓶車直奔勞務市場。
這么慘淡的日子,總是要給自己一些安慰,讓自己不說斗志昂揚,起碼不會在自怨自艾里,泥足深陷!
該死的命運啊,就像是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咽喉,什么時候我才可以有力量,掰開扼住我咽喉的無形之手,一個手指頭一個手指頭的掰,掰斷,打折,然后干死狗日的命運.............
今天運氣不錯,有家搬家公司臨時缺人。
看著我年輕力壯,一眼就相中了我。
我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整個搬家過程中,不惜體力的忙上忙下。
老板非常的滿意,本來說好一百八十塊,直接給了我兩百。還讓我干脆去他們公司上班得了。
我立馬就答應了。
雖然搬家公司的時間不會那么充裕。
但是眼下的情況,我得先活下去不是?
學習的事情,只能先放在一邊。
下午五點,揣著兩百塊的我,是真的看到了希望。那個搬家公司的老板人不錯,至少兩百塊一天,也就是我需要在他那里再做四天,就夠一千塊。也就湊夠了房租需要的兩千塊。
再也不用過著做賊一樣的生活。
興沖沖的來到了學校門口,我很想第一時間給我的寶貝女兒分享這個喜訊。
依舊是學校對面的公交站牌,依舊只能是從公交站廣告牌的縫隙中,尋找著女兒的身影。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我看了一眼,很是熟悉,下一刻就想起了這是江春熙的電話。
她給我打電話做什么?
沒有多想,接了起來,“有事嗎?”
“剛剛我閨蜜給我打電話說,葛連兵讓她晚上定個臺!”
可能有些行業術語我不是很懂,“什么意思?”
“就是說葛連兵晚上要來我們星河匯唱歌,也就是說他已經回國了!人在花城!”
我渾身一震。前些天的全神貫注,蓄謀許久不得不暫停的計劃,條理清晰的再度出現在我的腦海里。
有那么一度,葛連兵突然出國的消息,讓我居然有了那么一絲僥幸。
我知道我要干什么。
因為甜甜去會所賣花的事情刺激了我,讓我不惜鋌而走險!
高風險下的爽利,伴隨的不可知的后果,當時在悲憤下,我并沒有多想。
后來暫停以后,仔細想想其實還是有很多漏洞的。
可是,我現在這個逼樣子,似乎還是不得不去鋌而走險!
窮得都快流落街頭了,我還要拘泥于患得患失中嗎?
再說了,我有什么好失去的!
已經一無所有的我,除了女兒還有什么害怕失去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謝謝!”
電話那頭沉默了下,“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還是小心!”
江春熙這個女人平常說話都是大大咧咧夾雜著臟話,突然語氣沉重,真誠。一時半會居然有些不適應。
可能她是真的很恨葛連兵吧,或者擺平葛連兵的怒火,不僅僅是她閨蜜的付出,還有我不知道的代價吧!
她又不傻,她很清楚我和葛連兵的實力對比懸殊。
她這么熱心的給我提供葛連兵的消息,大概也是想看到葛連兵這樣的惡人得到教訓吧!
我心念一動,“有件事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下?”
“你說!”
我猶豫了下,“晚上我可能有些忙。甜甜..........就是我女兒,可不可以...........拜托你幫我照看一下!”
打定主意要干的我,當然不能有后顧之憂。
有家不敢回的我,我若是去忙了,甜甜是個大問題。
我當然不想她再跟譚穎有任何聯系。說白了,我還是有些恨譚穎的。無論是非對錯。這就是人性使然!
既然不想送甜甜去譚穎那里,似乎江春熙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我并沒有見過江春熙和甜甜有過什么親密的互動。但是可以看得出來江春熙很喜歡甜甜。
說實話,甜甜那么懂事的小姑娘,誰又不喜歡呢?
之前幫我墊付房租,又幫我墊付甜甜的校服費。還帶著甜甜去掙錢。
如今細細算起來,不知不覺中,我居然欠江春熙不少!
電話那頭的江春熙很爽快的道:“好!她現在該放學了吧?”
“嗯!我在學校門口,她應該馬上就出來了!”
“好吧!你把她送到我家里來吧!剛好我大姨媽來了,今天請假。我一直在家!”
有些時候她的聊天風格真的很坦誠。坦誠得我都有些臉紅。
這個時間點,我真的不想節外生枝。
我要是回到家里,房東趙姐肯定不會輕易的放過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能麻煩你到村口來接下她嗎?我現在就該走了!”
“我去!老娘的大姨媽來得太兇猛!我根本就不敢出門!你送過來,就這樣!”
我不知道兇猛的大姨媽到底該是多么的不兇猛,看起來她真的是很不方便。
電話被掛掉了。
甜甜也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依舊是那么一副恬靜的樣子,清澈的眸子中,夾雜著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憂郁。
我一陣心疼!
心疼已經成為常態的我,真的是很怕看到她的恬靜和憂郁。
她有半點開心,都是對我這個父親最大的問責!
我經不起這樣無休止的問責。
請讓我喘口氣!
是的,葛連兵,請讓我喘口氣,真的,不要讓我失望!
我真的快撐不住了。給我點希望...........
從學校到石牌村不過兩站地,我騎得很慢。
高樓大廈遮擋了風,我很想體會下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意境。但是喧囂的城市從來都不會成我之美。
我看了很多書,過去那三年的時間,書就是打發麻木最好的良藥。從歷史到現代,從國內到國外,從權謀到治愈,從哲學到意淫,從傷痕到雞湯,乃至小黃書。
書籍的包羅萬象的,遠遠比現實來得精彩。
我懂得了很多道理,我也知道看書不是看前人的道理,而是看前人的教訓。
但是我依舊把自己過得一塌糊涂。
甚至,面對我這么懂事,貼心的女兒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溝通。
我是一個失敗的父親,也是一個失敗的男人。
我做夢都想成功。
當我不知道我怎么跟我的天使溝通的時候,我很清楚只有我成功了,這個就不是問題。
不要去相信什么拜金主義要不得。試問一下,你身邊的人,你看到的事,哪一樣不是以金錢衡量的呢?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金錢論成敗!就是這么殘酷!
唯一凌駕在金錢之上的,是權勢!
但那是很多人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階層。不做細數!
如果我有錢,我的家庭還是和諧的。如果我有錢,我怎么可能連個家都沒有?
安身立命,成家立業,家庭和睦,親人安康,受人尊敬,哪一樣,如果沒有錢,那都是空談!
到了村口。我停下了電瓶車。
甜甜下車,我把電瓶車停好,蹲在了她的面前,“甜甜,爸爸前段時間被人打了。你還記得吧?”
甜甜點點頭。
我笑笑,“爸爸是個男人!我忍受不了被人打了,施暴者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我還要自己承擔醫藥費這樣的恥辱!這么說,你能理解嗎?”
甜甜大眼睛看著我,“爸爸是要去打架嗎?”
我搖搖頭,“爸爸不想騙你!爸爸是去討還一個公道,打不打架還不知道!”
甜甜拽住了我的手,搖搖頭,“爸爸,別去!”
我笑笑,“爸爸還是不會騙你,爸爸是非去不可!”
甜甜大眼睛里的憂郁更甚,“爸爸,你不會有事吧?”
“不確定!如果爸爸出事了,你就去媽媽那里!”
甜甜眼圈一紅,“不行!我不準你去!”
我苦笑,“爸爸已經說了,爸爸是非去不可!也許你長大了就會明白爸爸為什么非去不可。現在我只能說,已經很不稱職的爸爸,若是連個男人樣都沒有!已經很累的爸爸,好難撐下去!”
甜甜輕輕的抱住我。什么也沒說,但是我的額頭接住了一顆淚珠,兩顆,三顆,四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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