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霓裳鐵衣曲 > 第一百八十章 謀劃
  王文佐被琦玉說的面紅耳赤,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平生以來從未有過這等窘迫,最后只得道:“好,好,好,都依你便是!”

  “依我什么?”琦玉含淚問道。

  “孩子落地之前我留在這里,不回百濟!”王文佐苦笑道:“我待會就上書朝廷,稟明這邊的情況,乞請十月后再回百濟!”

  “這不就好了!”琦玉笑了起來,她伸出食指用力在王文佐額頭上戳了一下:“三郎你這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明明好生說就是不聽,非要哭哭啼啼才肯罷休,你看,我的妝都讓淚打花了,都是你的過錯!”

  “好,好,好,都是我的過錯,都是我的過錯!”王文佐苦笑道。

  “錯要不要罰?”

  “要罰,要罰!便罰我替你補妝如何?”王文佐嘆道。

  “好!”琦玉眼睛一亮,一拍手掌對女官道:“快,你去把我的銅鏡、脂粉取來,三郎要替我補妝!”

  “是,陛下!”

  看著面前擺放整齊的銅鏡、各色胭脂水粉以及翹首以盼的琦玉,王文佐露出一絲苦笑,他走到琦玉身旁坐下,低聲道:“你是生來的好顏色,涂抹胭脂水粉也不過污了,不如洗凈了,素面朝天豈不更好?”

  “素面朝天?這個詞用得好!”琦玉笑道,旋即皺了皺眉頭:“你剛剛答應我替我補妝,現在又說這些,是想偷懶嗎?”

  “哪里,哪里!”王文佐見琦玉識破了自己的用心,只得老老實實的拿起粉盒來替琦玉補妝,琦玉見王文佐就范,心中暗自得意,一邊指揮王文佐,一邊笑道:“三郎你莫要不情愿,你這補妝的活計,也不知道多少人欲求而不可得呢!”

  “是,是!”王文佐一邊用粉撲補粉,一邊笑道:“只是我這手笨,只怕補得讓您不滿意,污了顏色!”

  “我看還成!”琦玉一邊照著鏡子,一邊道:“你也忙碌了這么久了,接下來幾個月你就好好陪陪我,四處看看風景,修養修養,豈不是比回百濟強多了?你這人什么都好,就是整日里太忙了!”

  “那有什么辦法?我就是個勞碌命!”王文佐將粉盒遞給一旁的女官,笑道:“不過我若是留在家鄉,只怕還是個整日里趕牛的農夫,你又豈能遇上我,更不要說這肚里的孩子了!”

  “這倒也是!”琦玉嘆了口氣:“若不是遇上你,爭奪王位之事我肯定會輸給葛城,只怕這時我已經死了!”

  王文佐沒有說話,將女王擁入懷中,親吻著對方,女王默契的回吻,一旁的女官無聲的退出門外,帶上房門,只留下兩人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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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郎,你打算怎么向朝廷上書?”琦玉頭發蓬亂,枕著王文佐的右臂,饒有興致的問道。

  “這個其實無所謂!”

  “無所謂?什么意思?”

  “無論我寫些什么,都會引來諫官的攻擊!”王文佐道。

  “為何這么說?”

  “很簡單!”王文佐笑道:“你騎過馬,應該知道若要騎好馬,就少不了韁繩。天子就是騎手,我就是馬,而諫官就是韁繩,馬如果跑的太快了,騎手就會扯緊韁繩,免得自己從馬背上摔下來。”

  “這么說你跑的太快了?”琦玉笑了起來。

  “當然!我出長安之前,天子給了我兩個任務:找回舍利子,解決扶余豐璋和百濟流亡者的事情。現在我連中大兄皇子都逼死了,這跑的還不快?”

  “你少說了一件,還有我和肚里的孩子!”琦玉促狹的笑了起來:“如果唐人天子知道這個,估計已經被嚇呆了!”

  “呵呵!”王文佐笑了笑,不置可否。琦玉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轉換了話題:“三郎你有什么打算?”

  “很簡單,向皇后行賄!”

  “向皇后行賄?什么意思?”

  “就是送皇后一大筆脂粉錢,收買她替我說話!只要她肯出面,那些諫官就奈何不了我!”

  “這樣也行?”琦玉驚訝的笑了起來:“大唐皇后這等貴人?也能用錢財收買?”

  “天下收買不了的人真的不多!如果你收買不成,那不過是因為價錢還不夠!”王文佐神色變得冷峻起來:“其實不要說人,甚至一個國家都可以買下來!”

  “那要多少錢財?”琦玉興致勃勃的問道:“兩馱金沙夠不夠?若是不夠我還可以翻倍!”

  “罷了!”王文佐聞言笑了起來:“這還用不著你出錢,若是我的辦法奏效的話,甚至一兩金沙也不用出!”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琦玉笑了起來:“說給我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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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中午。

  “弘度,我需要你替我回一趟長安!”王文佐坐上長凳的時候,崔弘度正在吃著早餐的烤飯團和腌魚腸:“我知道這時候讓你離開有些為難,不過這件事除了你就沒有別人了!”

  “那就我去吧!”崔弘度擦了擦嘴:“是向圣上為劉公求情的事情嗎?你放心,我們崔家在長安還是有些人的!到時候我都跑跑看,肯定有用!”

  “這件事情不是最主要的!”王文佐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你去長安首先去見兩個人,仁壽兄和柳內府!”

  “嗯嗯!”崔弘度點了點頭,他稍一遲疑:“見金大將軍我知道,干嘛要見柳內府?”

  “舍利子的事情最好要通過他!”王文佐道:“需要他安排你面見皇后!”

  “我?面見皇后?”崔弘度嚇了一跳。當時武后雖然還沒有后來的威勢,但以先帝侍人起家,先后干掉了出身太原王氏的王后,長孫無忌等托孤大臣,成為至尊身旁第一人,聲名之盛,權勢之大,都遠非尋常皇后能比擬。加上早有傳言天子身體不好,太子還未成年,一旦天子駕崩,那執掌大權的會不會是這位皇后陛下呢?

  “沒錯,這件事情實在干系太大,一旦中途生出枝節,就是我無法承擔的。所以必須由你親自面見皇后,呈上我的書信,然后一一回答皇后詢問的問題,像這樣的事情,我只能相信你!”

  “我明白了!”崔弘度咽了一口唾沫,只覺得渾身上下無一處自在:“三,三郎,你覺得我行嗎?”

  “當然行,你可是清河崔氏的千里駒啊!”王文佐笑道:“再說若是不用你,那用誰?我無法分身,難道讓賀拔雍、元驁烈他們幾個?我總不能派伊吉連博德和藤原不比這兩個倭人去吧?”

  “這倒是!”崔弘度這才覺得自己底氣足了點:“那皇后會問我些什么?我應該怎么回答?”

  “除了琦玉有了我的孩子之外,所有的事情你都實話實說!”王文佐道:“信里我會告訴皇后陛下,倭人感念陛下大德,打算在倭國修建廟宇,供養佛身舍利子,以感謝二位陛下厚德。若是她愿意將舍利子賜給四天王寺,必能讓她的名聲傳遍海外!”

  “什么?您讓皇后陛下把舍利子給倭人?那怎么可能?”崔弘度笑道:“你忘了為了這玩意,皇后可是耗費了多少心力,殺了多少人?她若是答應了,那些心力豈不是白費了?”

  “你錯了!”王文佐笑道:“如果我猜的沒錯,皇后陛下肯定會答應,不但會答應,說不定還會賜一下一筆錢來修建這寺院!”

  “這,這怎么可能?”

  “我問你,皇后要舍利子做什么?”

  “當然是為了供養,祈求福報呀!”

  “是嗎?”王文佐笑道:“你忘記了這舍利子原本可是在百濟的定林寺里,為了奪取這舍利子,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可以說這舍利子沾滿了人血和怨恨,你覺得供養這玩意能換來福報?”

  “這——”崔弘度被王文佐問住了,他猶豫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要不是為了福報又為了什么?那玩意我見過一次,就是普普通通一粒小珠子,比尋常珍珠都不如。”

  “為了聲望,為了愿力!”

  “聲望?愿力?”

  “對,我們的皇后陛下雖然是女兒身,但卻是生了一顆男兒心!”王文佐壓低了聲音:“她可不甘心只呆在陛下的影子里!”

  “不甘心只呆在陛下的影子里?那還能怎么樣?”崔弘度笑道:“難道還走出來不成?那還不給曬死了?”說到這里,他禁不住大笑起來。王文佐卻沒有笑,只是冷靜的看著他:“如果曬不死呢?”

  “曬不死?那怎么可能?天無二日,民無二主,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再說不管武皇后再怎么厲害,她也是個女人!”

  “女人又如何?前朝文獻皇后也是女人,照樣主掌朝政、廢黜宰相,更易太子,你又怎么知道當今皇后做不到呢?”

  崔弘度笑道:“前朝文獻皇后?這不太可能吧?當今武皇后是何等出身,豈能與她相比?”

  也難怪崔弘度這么說,王文佐口中的前朝文獻皇后便是隋文帝之妻獨孤伽羅,此人之父便是西魏八柱國之一的獨孤信,乃是關隴集團的核心人物。獨孤伽羅的兩個姐姐分別為北周明帝宇文毓皇后、唐高祖李淵之母,一門分別為北周、隋、唐三代皇后。她自己又和楊堅情感甚篤,所生五子皆為獨孤伽羅一人所出。楊堅登基之后,對獨孤伽羅極為敬重,時常一同商議國家大事,當時的重臣高潁更曾經是獨孤信的家臣,所以當時宮中有二圣之說,相比起來武氏出身就比獨孤伽羅低微多了。

  “出身自然要緊,但如今形勢卻與那時不同!”王文佐笑道:“皇后陛下想要的本是聲望,她得了舍利子也就是在洛陽長安建廟供奉,這固然風光,但若能在倭國建廟供奉,以佛法鎮撫藩國,永為大唐藩屬,這豈不是更加風光?”

  “這么說來也是!”聽到這里,崔弘度點了點頭:“不過倭國距離長安那么遠,誰又知道這里的事情?總不能讓武皇后親自來一趟這里吧?”

  “這還不簡單!”王文佐笑道:“我在信里都寫好了:皇后若是有意,便可讓倭國派遣一使者前來,祈求賜下舍利子為鎮國之物,皇后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賜下舍利子。倭國感念皇后陛下大恩,在本國修建寺廟供奉,并依山修建二十丈之佛像,以為皇后之面容,以為山巒不滅,敬慕之心永存!”

  “這也行?”聽了王文佐這一番話,崔弘度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皇后之御容豈可外露?”

  “只要不公布出來,哪個知道?倭人又沒見過武皇后的模樣!”王文佐笑道:“再說這樣一來,那皇后便為菩薩轉世,受倭人世世代代跪拜?她又如何不愿意?”

  “這倒也是!”崔弘度點了點頭:“我原本以為不太可能,但聽你這么一說,倒也可行!那我就跑一趟長安吧!”

  “那就好,還有一些其他事情,你也都一起辦了,莫要出了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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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州,府衙。

  初升的陽光穿過窄窗,判官伸著懶腰,仆人一邊替他披上官袍,一邊道:“郎君,小人剛剛在外頭聽到打水的老軍說一件稀奇事,您要聽不?”

  “嘮叨!”判官不耐煩的抬起胳膊,好讓仆人替他束上腰帶:“快說!”

  “是,郎君!”仆人一邊從旁邊拿來官靴,替主人船上,一邊笑道:“是這么回事,前天中午,有條船撞到了附郭縣海邊的礁石,各色雜貨漂的到處都是,當地的百姓就各自乘船打撈。可別說,那些雜物里可有不少好東西,不少人就此發了財,這消息傳播開后來的人就更多了,連附近縣的漁民也不打魚了,架著船過來碰運氣……”

  “嘮叨,撿要緊的說!”判官道。

  “是,是,小人這就撿要緊的說!”那仆人已經判官穿好了靴子,開始替判官梳頭整理:“后來的人呢?就沒有這么好運氣了,沒打撈到什么值錢的東西,不過呢?有人撈到了一個人,倒是個要緊人物!”

  “什么人?”判官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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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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