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的餐廳中，段云和李修面對面坐在一起，桌上擺著香氣撲鼻的菜肴：香菇燉雞，糖醋魚，回鍋肉，時蔬四味，另外還有一盆西紅柿蛋湯，標準的四菜一湯。
“這是你送來的變速箱樣品的檢測單……”李修從口袋中掏出的幾張折好的單子，遞到段云面前后，一臉贊許的說道：“我是真沒想到啊，你們廠生產的變速箱產品質量這么好，全部二十七項檢測全部合格，有些指標參數甚至比陜西廠生產的更高，這個太厲害了……”
“我們廠子一直都是想誠心和李廠長這邊合作的，提供質優價廉的產品，也是我們廠一向的宗旨。”段云眉頭一挑說道。
到了這一刻，懸在段云心頭好幾天的一塊巨石總算是落了下來。
樣品合格，說明他制定的產品生產工藝是正確的，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如何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生產效率了，但無論如何，樣品檢驗合格是非常至關重要的一步，過了這一關，起碼就有了拿到訂單的可能。
現在段云身上的壓力很大，自從他接手大集體后，就沒有拿到一份生產訂單，大量熟練的工人只能閑著，長期這樣的話，人力成本浪費太大，一天全廠工資加起來就有六百多塊，十天就是六千塊，早一天拿到訂單，就意味著廠里早一天能獲得效益。
“其實我真的很好奇，你們紅星總廠那邊都生產不了汽車變速箱齒輪，怎么你在的大集體這邊就能做出這么好的變速箱，這個無論如何也有些說不過去啊……”李修好奇的說道。
“這個……說起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段云沉吟了一下，接著說道：“我之前和瑞局長一起出國到德國廠家考察過，還到他們汽車廠的生產線看過，德國的技術設備已經產品工藝讓我受益匪淺……”
其實段云和瑞陽出國期間，大部分時間都在酒店里，根本沒去德國工廠看過，這么說只是故意抬高自己，讓李修以為他真的懂德國的汽車技術。
“這樣啊……”果然，李修聞言后，再次看向段云的眼神中多了幾分佩服。
“……另外就是在你們廠子當外方聯絡員的這段時間，我和那個德國的工程師貝恩交流很多，平時在招待所的時候，也曾經一起吃過飯喝過酒，期間我們一起探討了很多汽車方面的技術。”段云頓了頓，接著說道：“其實我這次能做出汽車變速箱齒輪，多虧了當初從貝恩工程師那里學到的東西，另外如果將來我們廠有錢后，我還會不斷對這種變速箱進行改進升級的，我的最終目標就是要做到國內第一！”
“了不起！”李修聽到這里，對段云豎起了大拇指。
這二年的人崇洋媚外的心里還是比較嚴重的，國外的月亮比國內圓，外來的和尚會念經，這都是目前國人的觀念。
盡管這次段云送來的樣品全部驗收合格，但實際上李修對段云是否日后能夠保質保量的提供貨源還是心存質疑，但聽段云這么一說，他立刻就放心了很多，當初段云和貝恩在組裝廠里新生產線的時候，兩人交流確實非常頻繁，而且李修也看的出，兩人私交也確實很好，所以對段云的這番說辭是深信不疑的。
既然段云連德國技術都懂，那么掌握生產合格汽車變速箱產品的技術就應該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這也讓李修對段云廠子的產品無形中多了幾分好感。
“好產品也需要有識貨的人，目前我也是剛到大集體這邊，急需一種拳頭產品拓展市場，所以希望楊廠長能給我們廠子一口飯吃，我代表全廠上上下下三百多人謝謝你了。”段云語氣誠摯的說道。
“你們廠的產品確實沒問題，不過我們廠子需要的變速箱數量很大，我們和寶雞的廠家合作這么多年都沒出現過什么問題，另外你們廠子的產品也沒有經過用戶的檢驗，所以……只能給你們一小部分訂單……”李修正色對段云說道。
“行！太感謝李廠長了！”段云說著，將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滿，隨即一飲而盡，說道：“這杯酒算我敬您的，我代表全廠職工感謝您。”
對段云而言，只要李修給他訂單，數量少一點沒有關系，畢竟是雙方是第一次合作，不可能和他簽訂大的供貨合同的。
另外就算汽車廠這邊肯和段云簽訂大合同，段云也沒有把握能在規定時間內完成訂單上的任務。
目前新產品剛做出樣品，還沒有正式開始批量生產，段云還沒有統籌出目前廠子的生產產能，以及成品最終成本，
所以段云先拿一份小訂單‘試刀’是在合適不過的，這樣合同承擔的風險小，另外通過這份訂單，段云也可以對廠里生產管理和人員方面進行調整，另外也能統籌出工廠的日產量以及產品單價成本，這些數據是非常重要的。
至于將來廠子生產管理成熟穩定后，段云想將提高銷量，從汽車廠這邊拿到更多的訂單，段云還有另外的手段。
相比國有重點大中型企業，段云所在的廠辦大集體執行政策的靈活度更高，上級給予大集體的空間也更大，由于無法享受國企統購統銷旱澇保收的經營渠道，為了扶持大集體的經營，考慮到人員就業，社會維穩，國家對大集體這邊的管理相對寬松很多，生產的產品是有一定的自主定價權的。
這二年全國還沒有大規模的推廣價格雙軌制，只是在一些企業做了一批試點，而紅星齒輪廠也是試點廠家之一，作為紅星齒輪廠的廠辦大集體，自然也能享受這樣的政策紅利。
計劃經濟在靈活的市場經濟面前，往往會顯得不堪一擊。
如果段云想拓展銷售渠道，完全可以組織一個精干的銷售團隊到各省市進行推銷，利用回扣等方式打價格戰，就憑價格這一條，就足夠段云從生產同類產品的國企嘴里搶到一大塊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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