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給碧月治了腿,上了夾板,叮囑她一些注意事項,就沒再打擾她休息。
崔嬤嬤心疼地直掉淚,連聲說這姑娘受苦了。
南昭雪寫了單子,連熬藥的帶食譜,交給崔嬤嬤一手安排。
這些都處理妥當,她轉頭看看站在院子里,低著頭的那個女人。
她也換了套衣裳,簡單清洗過,一雙眼睛精于算計,讓南昭雪很不喜歡。
“說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奴婢芷兒,原來是跟著花自芳的,后來因為打碎了她的一只茶盞,惹得她生氣,又適逢花自憐向她討要奴婢,她就做了順水人情。
哪怕花自憐比她還要歹毒,根本沒讓奴婢做什么事,直接就用刑,日日折磨……”
她說著還嚶嚶哭起來。
南昭雪冷笑一聲:“本王妃可不是聽你說這些破事的。你叫什么,受了什么苦,與本王妃無關。”
芷兒噎了口氣,也不敢再哭。
“花自芳都培養過哪些人?換個說法,有誰去了哪個官員的府中?這些你可知道?”
芷兒目光微閃,南昭雪毫不留情道:“你若知道,那就乖乖地說,別妄想以此來與本王妃談什么條件,你要明白,你有沒有用,直接決定本王妃是不是留你。”
芷兒當即跪下:“王妃,奴婢愿留在王府,當牛做馬……”
“王府不缺牛馬,你想留在王府,怕是沒有這個資格,花自芳與花自憐都該是千刀萬剮之人,你曾經伺候左右,誅連你都是輕的,還妄想留在王府?”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想想有什么有用的消息,爭取留下你的命。”
芷兒臉色發白,眼中盡是懼意,直到現在,她不得不承認,南昭雪不是好糊弄的。
南昭雪救了碧月,救下那些女子,并不代表她就是濫好人,心軟得糊涂,隨便幾句話就能騙過去。
“說吧,一炷香的功夫,不說也無妨,本王妃有的是辦法知道。”
芷兒不敢再拖延,急忙道:“奴婢愿說!奴婢之前跟著花自芳時,她的確培養了幾個人,但只有兩個成功入了官員的府中。
您也知道,官員娶妻納妾,并非那么簡單的事。
正妻,是不必想的,妾倒是有幾分可能,花自芳培養的人,都有些手段的,盯準了目標,就爭取讓其欲罷不能。”
南昭雪懂了。
同時,也暗暗驚心,花自芳的野心,可真是不小。
“花自芳究竟是什么來頭?”
她不信一個小小的什么戲曲班子班主,能有這樣的本事和野心。
“這奴婢不知,奴婢跟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是戲曲班里的班主。”
“花自憐呢,與她是什么關系?”
“她們沒有關系。”
“那她們為何容貌一樣?”
芷兒回答:“這是一種秘術,具體的,奴婢也不是特別清楚,只知道花自憐不叫這個名字,也不長這樣,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才變成這樣,不過……”
“不過什么?”
“她似乎很不愿意,并不希望變成花自芳的模樣,而且,好像也不是花自芳讓她變的。”
南昭雪敏銳的抓住這一句:“那是誰?花自芳上面還有人?”
“應該是的,但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花自芳是個才學不錯的人嗎?”
芷兒一愣:“才學?這倒沒有,她算不上什么才女,但挺愛聽那文人說話,說有味道。”
“平時可有什么抄詩的習慣?”南昭雪還記得,從花自憐那里找到的詩集。
封天極說,花自芳那里也有。
雖然兩本內容不同,但她總覺得,這其中必定有什么聯系。
芷兒思索半晌,搖頭說:“這奴婢倒是不知,不曾見過。”
南昭雪擰眉,一時沒有說話。
芷兒向上叩頭,“奴婢真的不知道,知道的都說了,奴婢之前跟著她們,也沒干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求王妃開恩吶。”
“沒干過嗎?”南昭雪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有沒有干過你自己心里有數。
先下去,仔細想想,若是還有,再繼續說,再給你一日時間。”
芷兒被帶下去,南昭雪回屋,拿出放在琉璃戒里的詩集,仔細翻看。
就是一些酸詩,實在看不出什么特別。
對于熟背唐詩宋詞的南昭雪來說,這些破玩意兒簡直就是無病呻吟。
花自芳的上面還有人,花自憐和她容貌一樣。
這兩點,是最讓南昭雪在意的。
這些人所圖絕對非同一般,她們,到底想干什么?
崔嬤嬤輕步進來,低聲說:“王妃,您累了吧?老奴給您散了頭發,您歇歇?”
南昭雪收回思緒,睜開眼:“好。”
崔嬤嬤一邊忙,南昭雪一邊問:“這兩日府里可有什么事情發生嗎?”
“一切安好,王妃放心,”崔嬤嬤抿了下嘴唇,“那位小公子的身子也康復了,不過,下毒的人還是沒有找到。”
“嗯,”南昭雪點點頭,“這也不奇怪,那慧娘呢?有沒有說什么?”
“這倒沒有,她還在浣衣處洗衣,平時沉默寡言,也不怎么和別人交談。”
“吩咐廚房那邊,務必再三小心,在吃食上也不要虧待了她們母子,早晚膳食,茶水點心,一樣不缺。”
“是。”
南昭雪的確疲倦,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封天極到院子里來的時候,她還沒有睡醒。
聽崔嬤嬤稟告完,他輕步進屋,看到南昭雪的手,心里又是一陣難受。
水蔥似的手,紅腫的地方越發明顯,這得多疼?
封天極只恨妙琴娘子死得太早,早知道一回府她就死了,當時就該再懲治她一番。
見南昭雪眉頭皺了皺,封天極的心也跟著收緊,他摒住呼吸,生怕吵醒了她。
好在,南昭雪沒醒。
封天極并不知道,此時的南昭雪又陷入那場夢中。
四周都是齒輪滾滾,發出讓人骨頭發酸的咬合聲,南昭雪仔細看,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一個人影。
她知道這是夢,這種感覺很神奇,像進入另一個虛空。
但這絕對是假的。
她想出去,卻不知怎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