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秘術鑄就的巨蛇將大澤的右臂吞下,再以血魔法的禁術強行抽走其中的神性力量,讓這些血液有一瞬間脫離大澤的控制——
與此同時,水面下青圭介十指猛地相扣,指縫間滲出鮮血,以自己的鮮血引發共鳴。
“嗡——”
剎那間,他自身的靈性、花子一號的靈性、大澤的神性,全部在鮮血中融合,巨蛇陡然亮起赤色弘光,接著整具軀體無聲溶解,蛻變成一顆高懸半空的血色烈日。
“血咒·萬象歸源。”
“呼——”
他輕輕一聲喘息,身體激蕩的靈性有了一瞬間的靜謐,接著這份靜謐順著他的呼吸傳播到外界。
烈日將所有的聲音全部吞噬,接著在青圭介的意志下,無聲地碎裂、爆開,將毀滅平等的播撒。
璀璨的赤光穿透裂縫,將整座凈域全部照亮。
這一瞬間,青圭介至少燃盡了大澤血液中十分之一的本源,這股力量,遠比大澤自己使用還要更加強大!
劇烈的爆炸徹底摧毀了核心內外的壁障,也一次次將正中央的大澤毀滅。
祂在爆炸中不斷怒吼、復原,揮動殘留的手臂,想要將這層看不到盡頭的光幕撕碎,但這種不知退讓的瘋狂反而讓祂受到了更多的傷害。
青圭介藏在水澤的最下方,冷靜地觀察著這一切,大澤的氣息明顯已經有所衰弱。
——偽造的神明,果然并非無所不能。
但在這本該欣喜于襲擊生效的時刻,青圭介卻忽然感到刺骨的寒意,靈性的警告驟然在他的腦海中炸開。
他下意識在周身撐起一道鎖鏈之墻,鎖鏈劇烈摩擦的聲響中,有一抹寒光驟然飛掠而來,輕而易舉斬開鎖鏈,刀鋒朝著青圭介的脖子落下。
但有了這一瞬反應的時間,青圭介直接借助花子的天賦,閃身離開。
“哦呀,真是驚人的反應。”
鐵墻的背后,出現了一個穿著粗布衣衫的魁梧老者,他的身高超過了兩米,渾身肌肉緊繃虬起,手中拿著一把寒光凜冽的寬背寶刀。
直到他一擊落空,水流才被老者的急速所帶動,猛地炸開無數白氣,變成瀑布一樣的湍流。
“直面神明之威,還取得了如此出色的戰績,本該是心神動搖、露出破綻的時候,我還以為能一劍砍下你的頭顱。”
老者惋惜地說:“看來我的劍還是不夠快。”
他的腰間,配著木質的刀鞘,還有隨手系在腰帶上的一張面具——這曾經被佩戴在「楓葉」臉上。
“之前從來沒聽說有你這樣的年輕人,既然一劍沒死,姑且給你報上來歷的機會。”
如此強大,言語之間又對自己偷襲的事實毫不介意,不但光明正大的承認,甚至在惋惜未能成功。
青圭介身體本能的繃緊,在老者的注視下,感受到了遠比面對大澤還要龐大的壓力。
“這可真是……”
青圭介已經意識到了來者的身份,魔眼中,那股鋒銳而又厚重的靈性,已經讓數值失去了衡量的意義。
他手中那把寶刀,同樣傳遞來山岳一樣厚重的氣息,但這么沉重的刀,剛才卻快到連水流都來不及反應。
正是劍圣命定生死之劍!
「山童」親至!
青圭介并沒有理會山童劍圣一時的優待,又或者說,君王一般的仁慈。
這份輕慢,反而是向他發起決斗的最佳邀請。
“呵……”
青圭介哂然發笑,睥睨了一眼山童劍圣,說道:“不過是在等待偽神恢復,方便夾攻我而已,何必還要恬著臉說這種無恥的話。”
“哎呀,連這種心思都被看穿了嗎?”山童劍圣橫舉起手中的長刀,另一只手則拍了拍自己的臉,發出“啪啪”的聲音。
“人老了之后,臉皮總是更厚一些,對武士道、信義這些輕飄飄的東西已經全然不再看重了。
唯獨還在意的,無非是一點微薄的血脈,和那些道場里耍弄刀劍的弟子。”
毫無疑問,這是個為了勝利可以無所不用其極的勁敵!
“我的那個弟子,奧藏拓,怎么樣?”山童劍圣又問道。
青圭介沉默了一下,回答說:“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弱者,但誠然有值得一觀的劍。”
山童劍圣聞言驟然大笑起來,他的肺活量驚人極了,聲音幾乎從湖底傳到了湖面。
隨后他高聲自語著“是嗎?是嗎?”,又欣喜地對青圭介說:“拓是我最喜愛的弟子,當初我從山里把他撿回來,還以為是哪里蹦出來的小妖怪,最后發現是人類的時候還有些失望。
但后來沒想到,他卻是最能理解我劍道的弟子。”
原本他一劍落空,便心存讓青圭介報上出身、放他一命的想法。
但現在,他卻想將弟子寶貴的最后之敵送去黃泉,陪著他繼續在死者的國度試劍。
“報上名字來吧,年輕人!老夫是「山童」,山森正丈!”
“青圭介。”青圭介平淡的說。
“很好,青圭,請你繼續去磨礪我弟子之劍。
我這個當老師的沒能教好他,只能再為他做些微小的身后事了。”
青圭介聞言又冷笑起來,他直接再度一個閃身和山童劍圣拉開距離,隨后說道:“在這之前,還是先讓我把礙事的家伙給處理掉吧。”
他猛地攥緊拳頭,仿佛無形之中抓住了無數的絲線。
這些絲線一根根連通向天空中盤桓的星體。
“砰”一聲輕響,所有的星體在這一刻全部熄滅,連帶著烈日最后的余暉,也全部被黑暗吞沒。
這股無比龐大的力量最終落入青圭介的手中,讓山森正丈一下子瞇起了雙眼,一手按住了刀柄,沒有選擇上前出刀。
他隱約能看出來,青圭介的這一擊,將會落在早已預設好的目標上,但如果他貿然出手,這個目標也絕對能轉到他身上。
「真是后生可畏……」
他坦然而從容地觀賞著大澤山神明最后的落幕,一言不發。
身為鎮守橫手市的劍圣,他自然知道大澤山存在隱秘,曾經兩度來此。
一次被詛咒和凈域拒之門外,一次和總盟的人一起過來,收獲了一滴神之血和神明遺骸。
第三次前來,沒想到能見證這座凈域的終末,也沒想到要親手送走一個弟子。
或許這正是對自己褻瀆神明的懲罰?
老者想到這里,又莫名大笑起來。
年輕時,他聆聽大山的聲音。
現在,則要群山追隨他的意志!
但出乎山童劍圣預料的是,青圭介并非是將那股龐大的力量直接轟向同源的偽神,而是勾勒起一個神秘的密儀,再度加強了兩者間的聯系。
大澤最后的遺響驀然再次回蕩:「請聆聽我吧……」
青圭介默然,他與星野,已經聽完了祂想要傳達的故事。
現在已經到了結束的時刻。
青圭介神色肅然,捧起雙手,一顆又一顆微縮的星體在他掌心中升起。
每一顆星辰都對應著大澤神軀內部的一個節點——這一刻,星體開始了一顆一顆的隕滅。
高空之上,忽然響起大澤悲慟至極的哭嚎,祂的軀體隨著星體而崩潰,神明之血成片的灑落下來,染紅了整片水澤。
“泣子……楓葉……”
這群星的消隕,便是青圭介為祂準備的,最后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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