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子是山尖飄過最純澈的云,當污染降臨時,豐津沉睡的潛意識就將祂分化了出去。”
在青圭介的面前,是一座霧氣籠罩的湖,在湖畔,有幾張天然的石凳子。
此時,石凳子上坐著一個身穿青衣的女人,正背對著他說話。
“歡迎你,青圭介。”
青圭介四處觀察,沒有回答,這里已經不在夢境里,在他提前獲悉了夢境的真相之后,他就已經獲得了通關的資格,于是他重新回到了凈域,來到了被夢境包裹的更深處。
但問題是——在大澤山的凈域里,還有沒被詛咒侵染的地方嗎?
“你是誰?”
青圭介向前走去,來到女人的身邊。
女人的臉上帶著一張木頭面具,繪制著往日的春日盛景。
“我是山間跑得最快的那縷風,在崩毀里留下了最后的意識,你可以叫我‘楓葉’。”
楓葉的聲音輕盈、溫潤,就像是春天潺潺瀉下的清泉,讓人油然想起了小魚在透明溪水里漫游的畫面。
她向青圭介輕輕頷首,溫婉一笑,邀請他一起坐下。
“發瘋的是大山,在最后主動承載了所有,祂的名字,叫做‘大澤’。”
大澤、楓葉、泣子都是豐津神的一部分,這座大山所能匯聚的最純澈的靈性,全部凝聚于那座隱匿于世的大湖中。
“原來如此。”青圭介審視了楓葉一圈,最終在她身邊坐下,自言自語說道:“豐津神自己主動將自己的意識分成了你們三部分,難怪對污染的抵抗能力那么弱。”
“是啊,祂實在是太孤單了。”楓葉也點頭承認。
“那祂也是因此陷入了沉睡?”青圭介饒有興致的問。
“并非如此。”
楓葉卻否認了青圭介的推測,反而說起了一個魔王大人完全不曾聽過的詞匯,她反問道:“你知道「神之血」嗎?”
“那是……什么?”
“你這么強大,卻對此一無所知?”楓葉也顯得十分驚訝。
青圭介攤了攤手。
“神之血,并非是神明自己洗練出的血液,而是想要成神時必須賴以支撐的血。”
楓葉見狀毫不避諱向他說起了只屬于神明的隱秘:“當時,豐津意外得到了第二滴神之血。”
青圭介理解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繼續追問道:“那么,神之血到底是什么東西?”
“我不知道。”
楓葉搖了搖頭:“我所能理解的,只有‘神之血’這層含義。”
青圭介聞言皺了皺眉,但還是示意楓葉繼續往下說。
“神之血是神靈最為重要的核心之一,越多的血,便象征著越強的力量,也象征著越發尊崇的神位。
但豐津卻沒有吸收這滴血,反而想要借此重新創造出一尊神……
從我、大澤和泣子三個里面。”
——這便是豐津神陷入沉睡的真相了。
因為一滴神之血而最終釀制的災厄,在楓葉口中娓娓道來,以至于顯得有些荒誕可笑。
與此同時,無比強烈的探索欲擊中了青圭介的內心,神之血所代表的隱秘將他牢牢拉住——他已經無比靠近到這個世界真實的一部分!
“毫無疑問,豐津失敗了。
甚至親手締造了一場災難。”
楓葉說出結論的時候,不帶有任何的感情,冷漠到令人詫異。
“在毀滅之后,大澤山曾二度被人探索,豐津的尸骸還有神之血全都被掠奪走了,當然……只是其中的一滴。
最后的一滴血,便放在了凈域的最深處,撐起了內部的森羅萬象。
他們自以為已經搶走了所有,也因為凈域在拒絕探訪,所以我才得以存在到現在。”
楓葉盈盈的起身,飄入湖中,在湖水的上方輕踩,手袖翻飛,如風一樣輕舞起來。
“青圭介,你們被大澤所選擇。
所以,請結束這一切吧。”
“但是,既然凈域里還有神之血,為什么你不自己成神掃蕩這一切?”
脫胎于豐津神的楓葉顯然擁有這種資質。
楓葉停下了舞動,臉上的面具忽然變得“悲傷”,淅淅瀝瀝的雨水打濕了春景,留下滿地被打落的花瓣。
她緩緩說:“哪個死者又會愿意去親吻殺死自己的刀子?”
楓葉最后的舞動起來,青色素冷的衣袍變得一片火紅,她唱道:
“當風不再輕盈,
當云不再自由,
當山不再厚重,
悲劇就已經開演,
往日春光盛景,
再不復!
再不復!”
直到最后,她便化作了幾片火紅的楓葉,飄飛到了天際,消失不見。
青圭介長久地駐足原地,回想楓葉起舞的姿態,忽然之間,想到了遠在東京的神幡結衣。
兩人之間的舞蹈,又是誰更勝一籌呢?
……
星野不二子和小澤園子終于逃出了小澤村,她們劇烈的喘著粗氣,驚慌失措讓她們更多的消耗了體力。
尤其是星野不二子,因為一直緊繃著神經,現在已經越發感到疲倦。
但她很清楚洪水掃蕩的區域,知道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不論泣子能夠迸發出多大的力量,拖延多久,她還是更加相信青圭介“一切無可挽回”的警告。
“園子,繼續跑,不要停下。”
“可是……可是……”
幾個呼吸的功夫,粘稠到讓人感覺窒息的暴雨傾盆落下,漆黑的山林顯得越發陌生恐怖。
“跑!”
星野不二子從提包里翻出防水的手電筒,拉著小澤園子往山林里沖去。
但這個年代的手電筒最多也就照亮幾米,下雨之后,更是讓她們只能分辨腳下踩得地方是否安全。
星野和小澤園子接連摔了幾跤,才終于找到在泥濘山地里前進的技巧。
“我們先繞一圈,再走回村里下山的那條路。”
星野判斷直線逃往安全區跑已經不現實,她和小澤園子沒有那種能力,想要離開只能借助修整過的山路。
唯一讓她欣慰的是,小澤園子雖然已經又累又怕,卻從沒有對自己有過抱怨。
“馬上山洪就要來了,我們要快點跑。”
“我們會死嗎?”
“不會!”
星野斬釘截鐵的說:“我會帶你離開!”
她們在黑暗中艱難跋涉,衣服被雨水浸透,被樹枝勾破,身上滿是泥濘和傷痕,但牽住的雙手,卻從來不曾放開。
終于,她們回到了下山的山路,可以加快速度了!
這時,遠方的黑暗里,劇烈的轟鳴聲傳來——
儲水量驚人的豐津湖徹底決堤了!
混雜著無數詛咒的哀嚎與尖叫,侵蝕了大山根源的災厄降臨。
泥漿裹挾著被連根拔起的大樹,朝著下方傾瀉而來。
“誰?”
“哥哥?”
“是……你們?”
小澤三兄妹,還有幾個跟隨在小澤拓人身邊的年輕人在山路上打了個照面——他們也正準備逃下山去。
“你們沒事?”小澤拓人驚喜的表情顯得有些扭曲。
“滾開!”
星野毫不猶豫掏出皮包里最后一把宰魚的刀,一個箭步,胡亂揮動,把幾個人全部逼開,根本沒有和他們一起走打算。
——這些可都是「正當死之人」。
在所有人的身后,洪水平等的吞沒每一個人,平等的包容所有罪,并予以毀滅。
“哥哥……怎么辦?”
“他不是家人。”星野不二子在這個瞬間,又恢復了往日的冷酷。
她拉著小澤園子,倔強地向下奔跑,就像是兩朵脆弱的、躲避浪潮的蒲公英,在狂風暴雨中即將被吞沒。
“轟隆隆——”
兩個人在劇烈震蕩里跌倒,回頭望去是席卷一切的狂潮。
“熏!”
小澤園子絕望的大喊。
“不要害怕!”
在最后的時刻,小澤園子嘗試擋在星野的身前,但又狠狠跌了一跤。
接著,有一把白傘從天空左搖右晃的飄落下來,落進了星野不二子的手里。
“轟——!”
璀璨的白光驟然點亮。
于是,浩蕩的洪流便在她面前瞬間靜止。
這便是,泣子最后的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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