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橋皺了皺眉頭：“我記得你，你之前在城墻那邊給我們發過治療藥劑。”
“哎！路哥記性真好！我.......”
不等男子受寵若驚的說完，路橋打斷道：“我記得在戰前，我就把我媽送到軍方的家屬車隊里了，我答應軍方，戰至最后一刻。”
“軍方承諾，帶著我媽從北撤離。”
路橋語氣開始有些稍微的憤怒。
他做到了戰至最后一刻。
不僅僅只是戰斗至最后一刻，他在自身負傷的情況下，還救了不少附近軍方的戰友。
但軍方沒有做到事先對他的承諾。
本該和軍方家屬們一起，在安全北方的母親，卻突然出現在了這里！
若是骷髏人沒來，那母親.......
路橋已經不敢去想母親被魔種分食的場景。
而在路橋憤怒之際，男子卻像是早就排練好的一般，快速解釋道：“我.........”
路橋一把擺擺手聲音有些憤慨道：“無論你的解釋再怎么完美，那都不是我想聽的，我媽就不該出現在這.........”
母親是他的全部，這個從災變前背著母親四處奔逃的年輕人此刻很憤怒。
憤怒于軍方的不守誠信。
在路橋看來，答應了就要做到，做不到，就不要承諾下來！
失信就是失信，沒什么可辯解的！
可不等他的爆發，一道哀求的聲音傳來。
“小路.......”
路母雙手前伸哆哆嗦嗦的詢聲摸索著出屋。
在路橋咬牙止住話頭的上前攙扶中，路母憑著先前聲音的方位，對著面色有點難看的男子所在方向趕忙鞠躬道歉：“對不起您，我兒子無意冒犯您，他只是太擔心我這個......”
“哎呀，不是和您說好了，您把我當親兒子看就行嘛！”男子面色眨眼間變成了熱絡，因為他想到了父親通過調查給與他的，這位手持長刀的路橋戰績。
以及個人情況。
作戰勇猛，悍不畏死。
依仗一柄長刀，多次殺出魔種包圍，
以傷換傷，救援附近戰友，
在幸存的戰士中，擁有極高的口碑和肯定評論。
且平日里不善言辭，從不拉幫結派，
出身干凈，年紀較小，
還有一位眼瞎的母親.......
這這種人，就是天生的.......
男子握住路母的手，剛想說上幾句體己話。
路橋卻攙扶著母親扭頭就走出了這間院子。
“我還有事情，就不在這做客了。”
路橋扭頭對著原地面色難看的男子略帶警告道：“我不想牽扯是非，你們干什么事情都和我無關。”
說罷，路橋扭頭就走。
而原地的男子只是笑了笑，看著遠去的路橋母子輕哼一聲：“人生在世，很多事可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
.......
路橋母子二人行至遠處后。
路橋還在想著剛才的事情。
戰斗結束后，他看到很多高官在拉攏人心，撫慰傷員。
年輕的路橋在最初，面對那些糖衣炮彈以及各種升官加爵的許諾時，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但旁邊的一位過命的戰友提醒了他：小心這些人，逃的時候比誰都先，分蛋糕時比誰都快，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夠了，很多事一言難盡，那不是我們能牽扯的，千萬別想太多。
這句話意思有很多。
但路橋只明白了一層。
他的目標只是想幫母親治好眼疾，母子二人好好活著。
至于別的，路橋不在乎。
“兒啊，你剛才太沖動了。”
路母死死攥著沉默著想著事情的路橋左手，嘆了口氣道：“那人不是咱們能得罪起的啊！”
“我聽他之前說的話，好像他們家在軍隊有很厲害的關系，咱們得罪了他，這里就不能待了啊。”
“他們以后要給伱穿小鞋怎么辦？”
“人這一輩子，萬事忍忍就過去了，以后可千萬別那么......”
面對路母的絮絮叨叨，想了很多的路橋仿佛下定了決心。
右手死死握住刀柄的手，指節泛白。
“媽！”
他扭頭看著母親的側臉，深呼吸道：“媽，我有點事要離開一段時間。”
看著母親不知所措的面容，路橋彎下身子，走至母親面前屈身將母親背上，亦如一直以來的背著母親前行。
“媽你聽我說，待會我帶你去找一個人，他叫秦有德。”
“他是一個軍三代，我們之前一起戰斗，他一直沖在最危險的地方，我相信他的為人。”
此一戰，讓路橋相信這個軍三代并不是紈绔子弟。
有秦有德在，母親應該不會有什么事情。
而路橋也明白，只要自己變強，母親的生活就能越來越安穩。
“我會讓他幫您安排一處住處，還有給您找份能做的工作，您踏實在這等我。”
“待會我再帶您去見見幾位我的戰友，那幾位人都不錯，我們互相救過對方的命，有他們在，我相信您在這不會被人欺負。”
路橋已經下定決心，要出去變強。
留在城中，只會繼續遇到剛才那種狗屁倒灶的事情。
出去，不僅僅能積攢貨幣，使用道具找到那個老婆婆為母親購買超凡藥物。
更能不斷變強。
只要自己變強了，不管局勢如何變動。
母親，就都能無憂。
如果自己不強，那母親.......
這是路橋的抉擇。
出城，變強，尋藥。
“兒啊，媽...........”
路橋罕見的頭一次斬釘截鐵的打斷了母親的話：“媽，這事就這么定了，您踏實在這等我回來啊！”
明白兒子心意已決的路母趴在兒子背上無聲抽泣了許久，最后還是嘆了口氣轉移了話題：“小路，你之前說找那兩位大哥，找到了嗎？”
路橋搖搖頭：“來到這后我就一直在找他們，我也托人打聽了，始終沒有他們的消息。”
因為母親的緣故，也因為軍方在人們心中實力很強的根深蒂固的印象。
所以路橋來到這，用自己死戰不退為代價，換取母親跟隨軍方家屬車隊撤離。
同時他也一直在尋找齊凜與黑風。
相遇時黑風的銀劍一直在懷中，從未讓路橋看到過，所以路橋只能通過身高和大體特征，以及齊凜喜歡做俯臥撐，還有額前碎發下的眉眼間，皮膚蒼白，眼睛布滿血絲來尋找。
但毫無疑問的是，始終沒找到。
這讓想尋到齊凜的路橋心生遺憾，他本想在戰斗中拿命護一下救命恩人的。
但誰曾想找不到人。
無論是戰前，還是戰中，亦或者戰后。
路橋都沒找到可以報答齊凜的線索。
唯一的線索，就是在往生殿時，路橋曾因為領著狩魔司的人外出作戰時勇猛的表現，從而得到了大祭司的稱贊。
那一次，面對大祭司的有功必賞，路橋提的要求是治療母親的眼疾。
但大祭司沒有辦法。
后來路橋說了齊凜與黑風的線索。
大祭司當時楞在了當場。
但很快就用一幅復雜表情打量了好久路橋。
然后給了路橋無能為力的答案。
然后路橋就換了一些簡單的獎勵。
但誰曾想，他去領取獎勵時，那些獎勵最后翻了三倍......
據發獎勵的人說，這是大祭司的命令.......
“媽你放心，那兩位大哥很厲害，城里找不到不代表出事了。”
路橋感受到了背上路母的傷心，趕忙寬慰道：“我估計應該是早就出城了，以后也許能再遇到。”
“小路啊，以后要是遇到他們，一定記得要報答人家！”
“媽，我記住了。”
背著母親的年輕人越走越遠，母子二人離別前的對話卻是被城中遍布的幽靈聽了個真切。
...........
東南方防線處。
眾多探照燈照射下，一片忙碌的景象。
亡靈的大部隊已經深入迷霧，展開了追蹤。
留下的銅骨們正在將魔種的尸體與各種該收獲帶至迷霧內，等待齊凜的檢閱。
而人類，則像是忙碌的螞蟻般，正在抓緊修復城墻。
東南方向出入口處，隨時都有車輛人群快速往返。
雖然大雨剛停不久，但地面已經泥濘不堪。
“哎你說，那些骷髏拖走魔種的尸體是干嘛啊？”
“會不會是要復活出骷髏啊！”
“管他呢，反正不用人類的尸體，骷髏越多越好！”
“這倒也是哈。”
拖尸的行為引發了人們的話題。
有的人對此感到無所謂，甚至是拍手稱贊。
把敵人的尸體轉換成人類的戰力，這是天大的好事。
但也有人對此抱有遲疑態度，因為若是以后尸體不夠用，那骷髏人會不會用人........
同時也有人眼熱于戰場上那諸多的光球。
五顏六色的光球有很多，貨幣閃爍著金屬色澤熠熠生輝。
但沒有傻乎乎的人去捋虎須，嘗試能不能搞點......
就連前線退下的戰士，他們一枚光球都沒動。
這倒是贏得了齊凜些許的好感。
在有選擇的情況下，齊凜不想做個壞人。
此刻的齊凜牽著孩子的手正在絮絮叨叨的說著什么。
突然間，靈魂鏈接內，幽靈單獨匯報道：“主人，那輛底盤很高的大越野車已經抵達迷霧邊緣了，車停下了。”
就在前不久，齊凜收到了幽靈的匯報。
雨夜中，一輛經過改裝的，載著病床的大越野車駛離了安全區，直奔東南迷霧而去。
而之所以幽靈會將這事匯報給齊凜，是因為車上的兩個人。
開車的秦有德，與車上躺著的一名昏迷的老人。
讓幽靈驚訝的是，開車的秦有德，這家伙斷了一條腿一條胳膊，居然還能開車！
而讓齊凜感到意外的是，秦有德的斷肢處，似乎正在被修復。
更為驚訝的是，車上昏迷的那個老頭子。
是坐在南直隸權力巔峰的那個大人物：司令官。
因為幽靈偵查到了他的預言天賦，
還有，副駕駛上放著一個閃著金光的卷軸。
那是骸骨王座。
以及車上還載著一千多枚金幣。
“主人，車停之后秦有德拉了個橫幅，上面寫著：【我們在這等您】然后就給那老頭注射了某種藍色的液體，我們偵查不到具體信息，只看到注射完成后沒多久，那老頭子就醒過來了。”
“主人，您要來看看嗎？”
幽靈知道那兩人對齊凜的某種意義，故此多詢問了一句。
而齊凜，只是回了句：“知道了，讓他倆先等著，順便抓緊時間想想等會怎么蒙騙我。”
“謹遵主人意志！”
與司令官的會面齊凜準備等會再做。
因為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機械師，小迪。
齊凜準備與他離別了。
這個選擇齊凜做的并不容易。
對于小迪的安排，他思索了很久很久，才最終定下這個決定。
迷霧之內，不知有何兇險。
就在剛才，迷霧內的幽靈傳來消息說：遇到了三個在附近鬼鬼祟祟徘徊的.......非人。
對，是非人。
并且幽靈偵查之后，什么信息都沒得到。
除了一排排的問號。
當然除了安全考慮外，還有亡靈域場的因素。
以及最重要的一個因素：他希望這個酷似自己的孩子，能有一個正常的，快樂的童年。
齊凜牽著孩子的手，朝越來越近的人潮擁擠的城門走去。
一大一小皆是沉默無言。
而齊凜，則總是會忍不住低下頭看著同樣垂著頭看著腳上新鞋的孩子。
齊凜看著這個孩子，想跟他說很多話。
想把自己曾經歷過的總結出的經驗告訴孩子，但是又怕自己的經驗是錯的，會害了孩子。
齊凜親身體會過一個很少得到認可和贊賞的童年，他清楚這可能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
那會使一個人在未經歷過大變前，無法成長出一個快樂的，自我決定的自信人格。
齊凜不希望這個孩子未來也要承受某些不快樂。
齊凜呆呆看著這個孩子，他希望這個孩子過的比自己好。
就像是他過得好了，自己小時候也就過得好了。
齊凜深知，離開這個孩子后，他就再也沒有能與人說話的沖動了。
也許未來，他將會變得更加孤僻，更加的生人勿近，更加的像惡魔低語所蠱惑的那般。
齊凜想說很多，但一時間，在分別的時刻里，他不知道從何說起。
直至，齊凜對著孩子說出了第一句話：“小迪，你以后要警惕自己內心泛濫的愛，孤獨的人總會迫不及待地向與他邂逅的人伸出自己的手。”
這句話說的很不合時宜。
但知道這點的齊凜卻還是說了。
像是在說與自己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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