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漸遠。
齊凜咬著牙，腮幫鼓動。
閉目的臉龐久久無言。
靈魂鏈接內，幽靈們已經爭吵了起來。
尤其數剛剛回來齊凜本體旁的老十與老九爭吵最為激烈。
“不識好歹的東西，就應該殺了他！死人才是對主人最大的幫助！”老九憤怒道。
“老九你不要忽略主人見到送財童子時的笑容，考慮到主人作為生命體的情感需求，應該讓秦有義活著。”這是老十。
“老十你在說什么屁話！無論是誰！背叛了主人就得死！”老九反駁。
齊凜意識微動，將老九收入亡者空間。
他轉身看向靈魂鏈接所指引的老十所在位置：“老九的話，不生氣嗎？我在靈魂鏈接內沒感受到你的情緒波動。”
老十陰氣激蕩，如忠臣般匍匐在地誠懇道：“回主人，我最近看書上說，歷朝歷代，都有不同政黨，各執己見，這很常見。”
“而且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是好事，政治生態體系不會死亡，欣欣向榮。”
“天災軍團未來會有更多單位出現，會有更多高智慧單位出現，主人，老十覺著這沒什么.......”
齊凜安靜的聽著老十一幅大義凜然的話語。
沉默片刻后道：“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你不但不指責告狀，反倒說這些......”
齊凜深深看向地面那團寒冷所在，他看不到隱形的老十軀體。
但在老十故意擺動激蕩起陰氣間，齊凜肉眼能察覺到老十所在。
“你真是讓我感到驚喜。”
“主人，老十覺得，當下要看看秦有義是否會對主人存在威脅，有的話就要立刻干掉。”老十補充道：“生命體的諾言不可信，更經不得考驗。”
“若是萬一放走秦有義，一旦其回到軍方，其幸運會為軍方帶來大量裝備。”老十小心翼翼補充道：“從某種角度說會不會不太好呢，主人？”
齊凜耐心聽完，隨即面無表情的大笑道：“很好，老十說的很好。”
“老十說的很好，你們沒事多向他學習。”這句話是齊凜在靈魂鏈接內的公共頻道對全體幽靈所說。
緊接著，齊凜看著老十所在地面道：“以后有意見可以大大方方的說。”
“在這種事情上，人力有時盡，我不是那種蠻橫無知的性格，群策群力總比我一個人要想的周到。”
齊凜走向陽臺，看著秦有義越行越遠的背影道：“這個事情我要告訴伱們，養豬講究養肥再殺。”
“這樣才香。”
“裝備多點是好事，未來亡靈大軍需要大量裝備。”
“但是呢，如果豬養的太肥，就會有威脅，殺不動，會反噬，那怎么辦呢？”
“那就需要用到一些準備了。”
“比如說，你們覺得咱們一直在做的后手計劃，是干什么用的？”
“掀桌子時啟用的......”老十小心翼翼捧哏道。
齊凜聽出了老十的小心，面無表情從空間戒指內取出兩樣事物。
一個是打火機。
一個是一張紫色裝備卷軸，杖槍。
“命令，十五繼續跟著秦有義，監控一切他的狀態。”
‘老十帶領十九，二十，迅速晉升白銀階夢魘，晉升完畢后，接替十五任務。’
“你們兩個，跟著秦有義，找到他去往的軍方大本營，探查軍方各種布置，若是靈魂鏈接范圍不夠，十九繼續盯著，二十返回匯報。”
“謹遵主人意志！”
緊接著，齊凜又向老十命令道：“帶著這兩樣東西。”
“在秦有義接觸人類，尤其是軍方的人員后，若是他有情有義信守承諾，就把杖槍給他。”
罕見的紫色裝備在上一世還未曾有人獲得。
齊凜不想留下心結，就當抵了隕石術了。
“若是不信守承諾呢？”老十小心翼翼問道。
齊凜看著那枚打火機，靜靜道：“若是他選擇了打火機，就留他個全尸，給他個痛快。”
“然后燒成灰帶回吧。”
齊凜轉身看著這間馬上就要轉移的屋子，沉默片刻后道：“這間屋子就是他此生永恒的歸宿。”
“我不希望日后啟用后手的時候，破壞了能稱得上是故人的遺體。”
齊凜喃喃道：“有義有義......”
“如果有天你背信棄義......至少不要與我為敵吧。”
“處不來，冷漠抽身，不同路，當斷則斷。”
“情分就到此為止吧。”
齊凜自言自語著說服自己，同時也在勉力克制著內心瘋狂的殺戮欲望。
他走向角落內的健身器材，開始一聲不吭的舉起啞鈴。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幽靈老大已經悄悄跟上了老十。
..
小區外。
幽靈老大喊住老十。
“老十，如果秦有義在沒有做出危害到主人的事情時，能否在秦有義遇到危險時救他一命？”幽靈老大言辭誠懇。
“每次主人提起秦有義時，都會不自知的笑一笑，除此之外，我很少見過主人笑過，我不想主人不開心。”
亡靈們之間，階級一直很明確。
上位者從不多看下位者一眼，僅有頤氣指使。
而下位者們里，實力強的也會天然的鄙視實力弱小的。
這也導致了，第一批被齊凜召喚出的幽靈們，一個個都有些瞧不起后來的幽靈。
但幽靈老大是個例外。
也許這些天災軍團未來的基層指揮官們性格各有不同。
同一件事上它們可能會爭執不休。
就比如老十和老九，倆幽靈天然的在某些事情上會有對立。
但有意思的是，即便幽靈老大等級很低，它們統一的對老大幽靈很是敬重，沒有幽靈知道為什么。
老十回應道：“主人的命令，我不能違背。”
“我只能答應老大，在秦有義沒有做出危害主人的行為之前，若是遇到致命危險，我會暫時保他一命。”
“然后立刻匯報給主人真實情況，等待主人新的命令抵達。”
“除此之外，老十什么也做不了。”
幽靈老大陰氣激蕩，顯得很是開心：“這就很好啦！辛苦了老十！”
“無妨，都是為了主人。”
老十離開。
幽靈老大返回，正準備繼續看書。
卻見角落里，齊凜面無表情的不停舉著啞鈴，其面色蒼白，冷汗直流。
幽靈老大漂浮而至，陰氣化作小手般揉捏著齊凜鼓動不止的太陽穴。
“說起來，食人魔的收獲還算不錯。”
齊凜舉著啞鈴，對著空蕩蕩的屋子笑著道：“那枚手環是加持精神力的。”
“我現在可太需要精神力了。”
“等解決了萬達，我們就繼續向前。”
“然后是那個酒店，哦，還要順路去下銀座，拿到那件隱身的暗夜斗篷......”
“哦，等會還要看看白銀階燃燒死尸的實力如何......”
幽靈老大就像是個最好的傾聽者，時不時也會捧上兩句哏。
直到一個小時后。
嘭的一聲。
力竭的齊凜丟掉啞鈴，坐在沙發上大口喘著粗氣。
“為什么那么多選擇……”
“偏偏選擇了……”
“你說，是不是沒有當場宰了他，是個愚蠢的選擇呢。”
幽靈老大笑回道：“也許是那小子幸運天賦發動了呢？”
齊凜抹了把臉上的汗珠：“可能吧。”
“主人.......”幽靈老大有些猶豫。
“說。”
齊凜取出老大為他準備的各種鋅鎂片之類的補給，混合著支鏈氨基酸就喝了下去。
“主人....”幽靈老大有些猶豫，但很快就快速道：“主人會不會因為付出真心而感到后悔呢？”
聞言的齊凜笑了笑，放下脈動。
“你真是越來越有人類的情緒了。”
齊凜想了想，回道：“我覺著不應該為付出的真心感到后悔。”
“為何呢，主人？”
“怎么看都是失去他的人才該感到后悔，不是嗎？”
“主人真是博學呢！我看比尸巫妖大人們還博學！”
“你拍馬屁的水準有待提高。”
“還有個問題，主人.....”
“說。”
“主人一直這么拼，是因為那些抽血后的人吧？”
幽靈老大小心翼翼問道：“老大看書上說，隨著時間流逝，我們終究會原諒那些曾經傷害過我們的人.....”
齊凜輕聲回道：“那不叫做原諒。”
“那叫什么呢，主人？”
“那叫算了。”
.................
蜀山腳下。
兩名幸存者慌慌張張的從機場方向跑來。
其后還有一頭約莫八九級的，在城中很是罕見的尸獸正追趕著他們。
吼！
尸獸對著前方不遠處，不知為何停下腳步的幸存者發出咆哮。
但緊接著，一發白骨箭矢飛電般命中它的腦門。
只聽咔嚓一聲！
白骨箭羽刺透堅硬的顱骨，裸露而出的箭尖上還帶著污黑黃白的穢物。
“嘿！沒腦子的玩意！”
前方大口喘著粗氣的幸存者興高采烈的跑來。
取過尸獸身上爆出的兩枚銅幣，然后將尸獸掩埋在路邊后，咧嘴笑著就朝山上跑去。
“給我一枚！給我一枚！”
在另外一名幸存者的叫喊下，先前那位頗有點不情愿的將其中一枚銅幣分給對方。
“等會咱是換點物資，還是去玉女司快活下？”幸存者露出泛黃的牙齒，流露出齷齪的笑容。
“不去不去。”另一名幸存者頭搖的似撥浪鼓：“去物資處換點吃的，明天接著去勾引這些沒腦子的尸獸。”
“嘿！你是不是看上玉女殿的小翠了？”
“你想討她當老婆是吧？”
“放你娘的屁！”
兩枚銅幣的收獲讓二者心情大好。
有說有笑間來到蜀山腳下。
上山臺階之上，一名銅骨戰士矗立其上一動不動。
兩名幸存者立刻正色以待，雙手交叉舉過頭頂：“見過守護神！”
隨即，二者面色肅穆的走上臺階，然后對著山林某處再次重復先前的舉動和話語。
待到完畢后，二人才歡天喜地的上山去了。
行至半山腰，便看到一名老太婆摟著一名絡腮胡漢子的腳踝叫喊道：“樊司長！你就讓我進玉女殿吧！”
兩名幸存者打了個冷顫。
自從大祭司宣布成立玉女殿后。
一些被往生殿名頭吸引而來的幸存者們就紛紛搶破頭皮加入。
不僅有女性，還有男性......
二人雖不知道這名年老體衰的老太婆為何沒有變成尸獸，又為何能活到現在。
但其還是打了個冷顫。
玉女殿的進入是要看貢獻的。
而且進去后，根本不知道對方什么樣子。
黑漆漆的小屋子里，都是盲猜！
二人可不想未來遇到這么個玉女......
而被稱為樊司長的絡腮胡大漢，此刻顯得有些局促。
他很清楚，眼前之人想去玉女司是因為在那里，只需要往床上一趟，雙腿張開，就能有飯吃。
但.......
正當他犯愁著。
齊凜先前見過的那名‘請你下山的幸存者’，緩步從山頂走下。
其身上穿著一身潔白素凈的長袍，頭頂黑白色的長帽，手中還攥著一柄怪模怪樣的權杖。
正在上山的幸存者看到那把權杖皆是渾身一個哆嗦。
因為他們親眼見過那把權杖放出冰矛，將一個鬧事的天選者洞穿。
腸子都流了一地.......
后來，那名鬧事者的尸體并未按照大祭司的命令：入土掩埋。
而是被懸掛在了山頂最顯眼處。
日復一日的接受其他信徒的唾罵。
此刻，老太婆看著大祭司到來，立刻松開了樊姓漢子的腳踝。
僅一瞬間，在樊姓漢子的皺眉間，老太婆匍匐在地，身形顫栗。
“往生殿重地，啟容爾等喧嘩？”
大祭司冷哼一聲：“若是再糾纏不休，惹得殿主不快，小心爾等性命不保！”
一旁的樊姓漢子扯了扯嘴角，不做聲響。
待到附近眾人離去后。
大祭司這才拉著樊姓漢子到一旁竊竊私語道：“樊忠你怎么回事？”
“我不是和你說了，這些人就是賤骨頭！”
“你得裝！但凡信這個的哪個腦子好使？你越裝這些人越信！”
樊忠揉了揉臉上的絡腮胡沒說話。
“我跟你說，你可是咱們往生殿的審判司司長，你得裝的威嚴一點！”
“必要時殺幾個人給猴看你知道嗎？”
“這世道人不狠站不穩！你不殺人你站不住的！”
“你在這么心慈手軟下去，咱們遲早崩盤！”
大祭司不停嘮叨著，樊忠始終是揉著臉上的絡腮胡不做聲響。
就像是個悶葫蘆一樣。
“軍方的派來的聯絡員到了，他們還送來一件魔法裝備，上面附魔了土刺術，等會我拿回來給你用。”
“他們還帶來了一批軍火，那些傻逼終于可以武裝起來了。”
“你一定要裝起來啊樊忠！”
大祭司又絮叨幾句后，轉身下山去了。
看著遠去大祭司的背影。
樊忠沉默不語。
在數日前，他被對方拉上了山。
然后并未看到骷髏主人的身影。
反而發現了大量生存物資。
那些食物與飲水分門別類的碼放整齊。
當時，還是幸存者的大祭司只說了一句：“凡事發生，必與我有益！”
“這是骷髏人給我們勇氣的獎賞！”
接下來的幾日，在樊忠不可思議中。
大祭司靠著一張嘴以及那些‘創業啟動物資’，籠絡了一些幸存者。
然后成立了【往生殿】。
生死循環之間。
輪回往生之殿。
對外宣稱則是：骷髏人則是輪回殿殿主！
他大祭司則是骷髏人在人間的代言人！
而悶葫蘆似的樊忠則被他任命為：審判司司長。
加上一群怯弱避戰的歪瓜裂棗。
輪回殿......
就這么成立了.....
最讓樊忠感到戲劇性的一幕是。
大祭司無意中接觸了一名迷彩服人員。
在一番扯著虎皮忽悠下，以及山腳銅骨戰士的存在證明下。
那人給與了大祭司一把魔法裝備。
也就是能發出冰矛的權杖。
再然后，嘗到甜頭的大祭司一發不可收拾。
開始向那名聯絡員獅子大開口。
各種索要武器裝備，甚至還有裝甲車與主戰坦克！
也不知迷彩服那邊怎么想的，竟然除了魔法裝備與主戰坦克外，其他的也允下不少！
此刻，大祭司就是去接收這些物資。
更讓樊忠驚訝的是。
大祭司這人頗有腦瓜，制定了一套賞罰分明的機制。
并且，他竟然忽悠著這些幸存者去機場方向勾引尸獸！
若是打得過的尸獸，那就直接打死了，帶著爆出的東西回來拿到貢獻點兌換物資，享受庇護。
若是打不過，那就往蜀山這邊跑。
用大祭司的話說就是：“往生殿山腳下的二位守護神會庇佑你們的！”
“每一位外出的勇士都是殿主最忠實的信徒！”
“去吧，忠實的信徒們！”
“殿主會庇護你們的！”
而實際上，那些打不過尸獸，能夠成功跑回來的幸存者們。
也確實得到了銅骨箭手與銅骨戰士的庇護。
因為齊凜在下山前，留給他們的命令是：擊殺一切非人生物。
這也促成了，每一名活著回來的人，都對山腳的銅骨，和半山腰來回巡弋的箭手感恩戴德。
他們覺著是往生殿庇護了他們，所以才得以安全返回。
但在樊忠看來，這有點幸存者偏差。
活著回來的人對往生殿，對大祭司感恩戴德。
認為是大祭司和往生殿庇護了他們。
但他們忽略了一件事，死的人回不來抱怨了。
而機場方向，地廣人稀。
那里相對于城市來說，低度魔化的尸獸也有不少。
如此，從齊凜當時不清楚蘭溪鎮的情況，于是留下兩名銅骨，萬一蘭溪鎮有變，早已被他肅清安全的蜀山就是他的退路，到后來，蘭溪鎮狩獵魔種一切順利，遭遇軍隊變故，忙著修改行動路線繼續狩獵魔種的齊凜也就一時間忽略了這檔子小事。
緊接著，大祭司拿到精神藥劑覺得找到了上山的路，然后領著樊忠上山，從發現齊凜遺留的物資開始創業。
再到，大祭司籠絡幸存者，拿到人口資源。
再到借助銅骨戰士，忽悠迷彩服，拿到豎立權威的‘大祭司之權杖’。
再到，建立賞罰分明的機制，每一個人都不會閑著，都被大祭司動員了起來。
再到，那些外出的幸存者總會有人活著回來帶回各種好東西。
再到，大祭司新成立了玉女司，大大漲高了眾人外出冒險的積極性。
....
種種環節鏈接下。
未來南直隸的第二大勢力誕生了。
樊忠曾私下里問過大祭司。
“我們這么借著骷髏人扯虎皮豎大旗，萬一日后骷髏人歸來......”
這話讓當時風頭無兩的大祭司一陣冷汗直冒。
是啊！
萬一日后骷髏人歸來，發現自己扯著他的虎皮豎大旗......
那估計下場不太美妙。
于是，大祭司開始了他的謀劃。
他曾發現齊凜的骷髏有掩埋尸體的行為。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
但這不影響他有樣學樣。
凡是發現的尸體都被他掩埋了起來。
對外的說法就是：往生殿殿主心善，見不得人曝尸荒野。
并且，大祭司開始有計劃的積攢一些好玩意。
比如說，他曾看到過一個小子憑借一瓶精神藥劑就上了山。
當時他還心底吐槽了樊忠。
“真是個傻逼！看不出人家憑借精神藥劑上的山嗎？”
“還以為人家是什么祖傳老中醫？”
這也是為什么他之前說，找到了上山的路的原因。
而從那天起，他就開始各種積攢精神藥劑。
還有各種爆出的稀有貨幣。
截止目前，他已經積攢了九瓶精神藥劑。
以及幾百枚銅幣，還有四枚銀幣，一枚金幣。
這些，他都不曾，也不敢動用。
因為在大祭司看來，這些都是未來防止骷髏人清算的資本。
其中，大多東西都是那個迷彩服聯絡人員給的。
這不得不讓大祭司感慨：“軍方真是富得流油啊！”
“給東西的樣子老敞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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