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末日孢子2 > (二十五)咖啡和你
  感染者大手,就像泥石流掃蕩而來,它所經過的一切遍布碎片巨響,揚起漫天塵霧和磚碎,它像是一個不愛惜自己玩具,愛發脾氣的小孩,它掃翻這些露天轎車玩具,揮舞巨手,朝我而來。

  我的速度絕對比不上它兩臂之間橫跨的距離,哪怕只要誤差一秒鐘,那雙手可以握著的我軀體,狠狠的捏碎成肉醬。

  它也許在用胸前那個猥瑣的腦袋盯著我,它所有的感知器官也許建立在擁有這個腦袋的人類身上,不管是放大感知還是減少,它的腦袋沒有看見我的時候,它會停下步伐,用它的巨手掀開那堆瀝青路面上的破銅爛鐵,旋轉它龐大的軀體,用胸前那雙紅色瞳孔俯視著我的蹤跡。

  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對大手有限的了解和猜測上,只要它沒有用胸前的腦袋發現我的蹤跡,那么,它就一定不會輕易的追上我。

  我就這樣俯伏著前進,在它掀開我身后的車輛,并且輕而易舉把轎車掀開一側,好讓我的直視在它的目光之中。

  我奮力奔跑,我的目的地就是前方那堆冒著黑煙,被火熊熊燃燒的轎車堆。

  這是我最后的賭注,沒有撤退可言,我跑不過它,但是我知道感染者的普遍共性,它們怕火。

  果然,我一個箭步繞過了相連三輛燃燒的轎車,我忍著火焰的高溫和刺鼻的氣味,蹲在了我能靠近它的最近位置,隱藏在了這堆火焰的背后。

  黑色的濃煙在我頭頂的天空中形成一道陰影,陽光甚至無法透過這團陰影,三輛車子已經只剩漆黑的車架子依然燒著,火焰有著明顯變小的趨勢。

  我咳嗽了幾聲,那是嗆入喉嚨般窒息的難受,火焰刺痛我的皮膚,但我知道我蹲著的距離不能在退縮,不能。

  大手的身軀剎時出現在我的前方,高溫扭曲的氣體,讓它的樣子也跟著扭曲,我看見了那張胸前的臉孔,它沒有前進,也沒有后退,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有低沉的咆哮從那張扭曲的臉孔里散發出來。

  火焰的確阻擋了它,那個狂暴的吹枯拉朽的怪物在火焰前站立了龐大的軀體。它邁開了雙臂沿著火焰繞了一圈,而我也以這團火焰為中心,保持著和它的對立面。

  它再一次咆哮,聲音震耳欲聾,我不明白它胸前小小腦袋如何發出這種恐懼的共鳴。它不再滿足于躲貓貓的游戲,它揚起了手臂,攤開了巨掌,那手掌在黑煙的地方,越過了火焰朝著我伸來,火焰滋滋的烤著它的手臂,粘稠的液體從它手臂結痂的地方滲出,它是那么執著想要眼前的我。

  我朝后退去,它的手掌在空氣中抓了一個空,咆哮似乎更加震耳欲聾,只見它又抬起那只手臂,狠狠的朝著那堆燃燒的車架子掃去。

  我失策了,感染者的確是怕火,但要區分是什么感染者,它能讓手臂在熊熊火焰中烘烤,就算火中取栗也是輕而易舉,那么就一定有讓自己在火中愈合的本領。

  它那一掃,帶著一股熱浪,我在瀝青路面上翻滾了幾圈,順勢讓自己的身體在地上打滾的過程中,藏在了一輛完好無損的轎車車底。只見,燃燒的車架被它掃成四分五裂,散落成了幾堆冒著黑煙的小火堆,冒著無數的火星和黑煙。

  它依然站立那里,被它清掃后的地方,已經不見我的蹤影,我只能看見它那雙舉手撐在瀝青路面上,我想它胸前的腦袋一定充滿疑惑。

  它再一次咆哮,這一次,它像發狂一樣,掃著它周邊的轎車朝著我隱藏的車底走來,難道注定是躲不過了吧。

  我看見大手逼近我的手臂,瀝青路面都在顫抖,我心跳到了嗓子眼,然后仿佛全身打了麻醉般,冰涼無比,連同一起凍住的還有我的腦袋,我已經無法本能的思考如何逃離了,我沒有下一步的計劃。

  但是,它停下了步伐。

  這是一陣一陣急促的鳴笛喇叭聲,有人在瘋狂的按著喇叭,在一切安靜下來后,那踩著油門轟鳴的聲音傳遍這條馬路的每個角落。

  這個聲音就從大手的背后傳來,只見大手交叉雙臂回過了身子,我劫后余生的松了一口氣,顫抖的讓自己俯身在地面,觀察著大手的動向。

  鳴笛依舊,大手一聲咆哮,就像一輛失控的卡車,橫沖直撞的一路狂奔過去,我探出了腦袋,在一片刺鼻的煙霧中,我看見了阿姨的車輛朝著我們來時的方向快速的離開,而大手就朝著它追趕。

  “阿姨。。。”

  我才明白這會分散大手注意力的人是她,但是我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按照大手的速度,還有馬路上的障礙問題,阿姨的車子是不可能比得上大手的。

  隨著馬達轟鳴和咆哮聲消失在前方十字路口,這條馬路恢復了死一般的沉寂,我的耳朵里只有幾聲霹靂啪啦火焰燃燒的聲音。

  我沒有死。。。

  車底的我慶幸著,我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哀,如果一個人的性命需要另一個人來換取的話,那么一人換一人。。。那誰來換最后一個人。

  我撐著酸痛的胳膊,從車底爬了出來,我撐著身體望著滿目瘡痍的寬敞的馬路,這里已經不是一片露天停車場了,四周濃煙四起,灰塵遍布,滿眼都是被毀掉的橫七豎八的轎車,這里更像轎車的墳墓。

  我的目光朝著巷子口那里望去,但是我已經看不見前輩的影子了,我急忙邁開腿,避開地上的金屬碎片和玻璃渣,甚至我要留意那怪物爬過的痕跡,我朝著巷子口一邊走去,一邊扯開被煙熏疼的喉嚨喊著:“前輩。。。你在哪里?”

  巷子的廢墟邊伸出了一只右手,手掌攤開比劃了一個贊的手勢。

  我急忙朝著那里前進,只見前輩虛弱的依靠在一輛轎車的車身上,他渾身沾滿了血跡,連他那雙宿舍大樓里搜刮的黃色鞋子也沾著干涸的血液。

  “余光。。。”前輩用那張凄慘的臉看著我:“我的腳好像扭傷了。”

  “我扶你。”我忍著疼痛攙扶著他,他一半的重量幾乎都壓在我的身上:“我們要找個地方。。。現在哪里也不能去了。”

  “是阿姨開車走了吧。”前輩望著十字路口:“她引開了怪物。”

  我點了點頭。

  “對不起。”前輩抱歉的說著:“我以為自己能引開它。”

  “如果不是你,我和阿姨早就不站在這里了。”我哀傷的說著。

  “要不是那怪物會丟東西,老子早就走到巷子里了。”前輩狠狠的說著。

  我扶著他,望著這條馬路四周:“我想,我們得找個地方先呆著,然后再想辦法。”

  “我的腳扭了,走不了多遠,就在這附近找個地方。”前輩也隨著我看著四周:“也許。。。阿姨會回來。”

  我扭頭朝著十字路口看去,眼眶竟然有些紅潤。

  會回來嗎?

  我哽咽了一聲,前輩側頭看著我:“想什么呢,阿姨技術那么好,一定能甩開它,然后回來找我們,我們可以打個賭。”

  “我不想賭。。。”我沙啞的回答,阿姨的離開是因為我們,我們三人無法說得上誰救誰,只是最后一個人,肯定是救了我們。

  “你可別哭。”前輩一臉看著我:“你哭的時候就像一個娘炮。”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前輩這一頂嘴,我竟然忍住了淚水。

  “不過。”前輩微微一笑:“面對一個級數高于你的boss,你的表現還是可圈可點的。”

  果然,我可以吹噓很久。

  “不過有時候。”前輩輕聲的說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知道。”我回答:“救你唄。”

  “我還需要人救?”前輩說道。

  “不需要嗎?”我側頭疑惑的回答。

  “當然不需要,我那么厲害。。。”前輩回答。

  我松開扶他的手:“那你自己走。”

  “自己走就自己唄。”前輩憋著便秘臉,瘸得比之前還厲害,估計有演的成分在里面。

  “行了。。。”我扶著他:“別演了。”

  “去那里吧。”前輩說道:“你應該會喜歡。”

  我隨著前輩抬起的手臂望去,一排的沿街店面,大門緊閉,但是唯獨一家,落地玻璃被大手的甩開的轎車掃過,黑色的轎車輪胎下一地的碎爛玻璃,這正巧幫我開了門。

  紅綠的招牌,一個大大的楓葉,招牌上嵌著--楓情咖啡。

  “行。”我扶著前輩朝著那里走去,一路上眼睛注視著這家紅綠裝修門面的咖啡店,除了被轎車破壞掃過的落地玻璃,它的大門依然完好無損,關鍵在于它有三層樓,二樓和三樓的落地窗戶都是完整無缺。

  但是看樣子,這家店似乎落地玻璃早已經我們到來之前就被破壞了,地板上到處都是食品袋子和散落的一些奶粉。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說不定。。。你還能喝到那個苦得要死的咖啡。”前輩說著。

  是啊,前輩的話宛如一劑強心針,當你對某樣東西愛不釋手的時候,許久未見,總能懷念,如果這家咖啡店真的還有咖啡的話,那真是幸運之神降臨了。

  “前輩,你在這里先等我一下。”我松開攙扶前輩的手,他搖搖晃晃的站住了,接著自己跳了幾步,一手撐在咖啡店邊上的墻壁上。

  他疑惑的看著我。

  “前輩,我得知道這里面有沒有危險。。。我先進去看一眼,免得等下要跑路,你跑不動。”

  如果這是換成平時前輩沒有受傷,腳沒有扭到,估計他會一馬當先。但是此刻,他沒有攔住我,只是告訴我,小心一點。

  我踩著碎玻璃,小心的走了進去,一樓吧臺到處都是灰塵和垃圾,簡易廚房更是一片狼藉,二樓和三樓也只有桌子和椅子,一切看似安全。

  我扶著前輩進了這家咖啡店,然后扶著他到了二樓,找了一張長沙發,前輩一屁股坐了下去,緊繃的表情終于舒展開來。

  “疼死我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想要努力的解開自己的鞋子,每當彎腰的時候,他的表情就像大便便秘一樣痛苦。

  “我來吧。”我坐在木地板上,抬起前輩的左腳,脫下鞋子和襪子后,我看見他的腳踝腫得像面包一樣。

  “余光,你會正骨嗎?”前輩盯著我說。

  我搖了搖頭,我不敢確定我會,但是我又感覺我會,因為我看過的正骨,只要是腳踝,好像都很容易。

  “不管。。。”前輩深深的吸了一口:“你幫我握住腳,然后用力扯。”

  “前輩,萬一拉壞了呢?”我有點擔心的望著他。

  “我不能瘸著腳在末世里走路,那會被笑話的,所以。”前輩咬了咬牙,表情異常堅定:“我自己做不到,所以你一定要試下。”

  “那你忍著,可不要叫出聲來。”我扶著前輩的腳踝,腦海里開始浮現之前看見正骨師們的操作,頭腦里又開始出現了生物課上人體的骨骼構造,接著我聯想到了電影里正骨的畫面:“我數到三。。。”

  “你確定數到三?”前輩問。

  “放心,我不會像它們那樣數到2就。。。”我話還沒有說完,用盡全力朝著我的方向一拉。我不知道這樣的手法對不對,我看見前輩青筋暴起,表情猙獰,用惡狠狠的眼神瞪著我。

  “你試看看。。。”我站起身子,扶著他,他無奈的看著我,然后試著用左腳著地,我看著他皺了皺斷眉,突然嘴角微微上揚。

  “感覺舒服多了。”他說著:“好像好了。。。”

  我也松了一口氣,死馬當活馬醫也是不得已,我看著前輩來回走了幾步,確認似乎有點效果:“我去找找看看有沒有消毒水和創口貼,一般商店里都會備用給員工。”

  “順便。。。洗洗臉。”前輩說道:“你看上去就像一個非洲難民。”

  我用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果然刮下來一層黑灰,估計是躲在火焰邊上,被煙給熏了幾回。

  “你別四處走了,躺著休息吧。”說完,我下了樓。

  在一樓,我找到了總閘開關,但是我拉動了所有的開關,依然沒電,估計外面的電線有幾根是連著這排街道,而沒有埋入地下,大手經過的時候弄斷了幾根。

  也就是說,我沒有熱水,咖啡機也無法啟動,暖氣就更不可能了。

  至少,我觀察過吧臺底下的濾芯和水龍頭,過濾后的水看上去也還干凈,裝在透明玻璃杯里也是清澈,應該沒有受過污染。

  冷藏柜里空空蕩蕩,玻璃陳架破碎掉落一地,沒有任何糕點的擺設,空有一些咖啡豆和咖啡粉,行吧。。。過濾水總可以冷沖咖啡,解解饞也是可以的,但是果腹的東西,一樣都沒有。

  不過,我還是找到了醫藥箱,里面有碘酒和酒精,還有一包口罩以及一些創口貼感冒藥啥的,我找了一個打包帶,把這些東西都裝上,然后捧著滴漏咖啡壺上了二樓。

  二樓沒有見到前輩,這個家伙,腳剛好一點就亂跑。

  我隨即上了三樓,在大廳里見不到他,我看見了單獨包廂里,前輩正愜意的側躺在沙發上,望著下午的陽光,溫溫柔柔的灑在他的身上。

  那模樣,倒有一番看透人世生死的豁達。

  “我找到了碘酒酒精和創口貼,這里有棉簽,我們互相檢查一下傷口,消毒一下,萬一感染了就不好了。”我說道,把打包袋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他的眼睛朝著我移來,也許我說得有道理,他脫下了外套和連帽衛衣,然后脫下了保暖衛衣,我看見了他的身上都是傷口,劃傷割傷。。。一道道。。。一痕痕。

  而這些,都是他被甩出車廂造成的傷口。

  “只要消毒就好,創口貼,你留著貼你自己,我不愛貼這些。”他忍著消毒疼痛說道。

  “真想貼也不夠。”我心疼的看著這些傷,比起來,我真的不算什么了。

  當我們互相為彼此消毒完傷口后,我和前輩就這樣,默默的并排坐在包廂的沙發上,品著冷冰冰的咖啡,當然,他的那一杯我給他找了許多的糖包。

  “你也該吃點糖,至少有能量。”他說到。

  “我單獨吃可以嗎?”我移走了一包。

  “隨你。”

  落地窗外,是那依然冒著黑煙的馬路,廢棄的轎車密集的停放著,那里是我們死里逃生的地方,這里可以看到遠處的高架橋,停滿轎車的橋面上,依稀可見紅色耀眼的尸菇在光照下灼灼生彩。

  我和前輩的眼神都突然轉向了左側,十字路口的方向,原來失去一個人那么容易。

  不管是201的眼鏡先生,還是救命恩人的阿姨,有時候失去一個人往往就是上一秒的事情。

  我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十字路口,內心在期待阿姨能夠逢兇化吉,直到前輩重重的啜了一口

  冷咖啡,并且在嘴巴發出:啊。。。的聲音時候,我的游離情緒被他拉了回來。

  他眼神望了我一眼,仿佛一眼穿透,我知道他看出了我心里在為什么而煩惱悲傷,但是他卻只字未再提及阿姨。

  他涂滿碘伏的臉龐微微的舒展眉心,仿佛正在欣賞窗外這難得一見的景色。

  “我喝過高檔下午茶,論風景,這杯咖啡也值好千萬了。”他輕輕的說著:“有什么地方的風景比得上眼前,一片摩登荒涼,幾十萬幾百萬的車子被大手弄壞。只是這樣的景致,能多要一塊草莓蛋糕,那就滿分了。”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歪著腦袋,微微的自己笑著。

  劫后余生的人是不是會變成傻子我不知道,但是這般萬籟寂靜的風景,看多了,也會心酸。

  “我覺得,如果有熱水,喝一杯熱咖啡,曬著午后溫暖的陽光,那會更舒服。”

  “是啊,再配圖發個朋友圈,寫上:眼前末日,咖啡和你。這個逼就裝的beautiful了。”

  我拍了下前輩的肩膀:“有才!”

  “疼。。。”他喊道。

  我放下了空杯子,這杯咖啡下去,讓我的回復了情緒,我望著對街,在太陽還沒有山下的時候,也許我還有一些機會。

  “前輩,你看對面是不是有店可以進去。”我問道。

  “是啊。”前輩說道:“但是里面不到一定安全。”

  “前輩,我想大手剛離開,外面可能會暫時安全一點,我想到附近看看,有什么店是我可以進去的,我們的補給在阿姨車上,我得看看有什么果腹的東西。”

  “我跟你一起去。”前輩拉住了我的手:“兩個人比較安全一點。”

  “你還是呆在這里養傷吧,以后有的是你探路的機會。”我說道:“你就在窗戶前幫我把風,我會時不時回頭看看,我不會走遠,就在附近或者對面的商店,如果有情況,你就在窗戶前跳一只舞。”

  “什么舞?”前輩認真的問我。

  “芭蕾。”我認真的回答他,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芭蕾?”前輩松開了我的手:“我的腳剛好,腫還沒有消,你就叫我芭蕾,你有沒有人性,你知道芭蕾是要墊起腳尖的。”

  “你最好會!”我不想繼續跟他這個傷者扯這些:“不過,這是你自己說的,你的腳還沒有完全好。”我整了整骯臟的外套:“所以,前輩你就呆著這里,太陽下山前,我會回來。”

  “太陽下山前?不用去那么久吧。”前輩問。

  “打個比喻而已。”我回答:“就看一下,沒有的話我就馬上回來。”

  “那你要小心。。。”前輩瞪著無辜的眼神,但那一張涂滿碘伏的臉看上去真的很滑稽。

  “行了,你別演了。”說完,我走到包廂外,把所有的鋪在桌子上的綠色桌布都抽了出來,然后扔在了前輩身上:“你就睡一覺吧,我看你也是死撐,明明已經不行了,拿去蓋,不要感冒了。”

  “小光光。。。”前輩還想演戲,我早已經整理好下樓,當我走出這家咖啡店的時候,我特意朝著三樓的落地窗戶看,他果然雙手趴在玻璃上,像小孩被家長限制出門一樣,無辜的看著我。

  我不會走太遠,這條街道兩側的店面已經足夠我費勁一番,在疫情初期就已經封鎖的店面,金屬卷簾門緊緊閉著,沒有的也基本用木板層層圍住,像咖啡店這樣沒有任何防護的也不再少數。

  剛才和前輩坐在沙發上看著對面風景的時候,我就已經看見了對面基本有兩家商店大門已經形同虛設,那分別是一家面包店和一家當地菜館。

  面包店的大門不是大手破壞的,四周的落地玻璃碎末攤滿了大廳,里面一片狼藉,地上有發了霉菌的白色面粉,面粉上踩出了無數的腳印,正如我預想的一樣,能搶的東西,已經被搶光了。

  我突然發現架子上散亂的面包,有圓形,有方形,看上去饞蟲直叫,那就像中了彩票一樣興奮,但是當我拿在手上,才發現是塑料模型制品。

  接著我左走了兩家關閉的店,手機專賣店,門面很大,封得嚴嚴實實,但似乎沒有任何人對它感興趣。一間花店,即使大門敞開著,應該也沒有人會進來。我放眼朝著里面看去,那些種植在土狼的植物依舊郁郁沖沖,只是那些插花早已枯萎,但是這一望,我卻發現了里面竟然有一顆金桔樹,里面掛滿了一顆一顆橙黃的小果實,我的嘴角一陣反酸,口水瞬間噴涌而出,我試著推了推金屬欄門,無奈牢牢鎖住。

  我回頭朝著對側的楓情咖啡望去,三樓的包廂落地窗位置,前輩披著綠色的桌布站在窗戶前,像極了一顆圣誕樹。

  我又繼續朝著前面走了兩步,這是一家被大手破壞掉紅磚墻壁一角的當地餐廳,即使它沒有破壞,那么這間店似乎也經歷面包店一樣的命運。

  我能聞到一股奇怪的臭味從里面傳來,我戴上了咖啡店收刮的口罩,小心的走了進去,收銀機扯著線條掉落在門口,地上散落著枯死的菜葉,迎面的海鮮池里泛著死水,上面的海鮮玻璃展柜被砸壞了,唯一的一個完整的泛著綠色的水的缸里,竟然游著一只魚。

  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像我一樣幸運,能在一波人搶劫后,還有一只漏網之魚。

  我開心的盯著它看,腦子里浮現出了各種美味的煮法,紅燒,清蒸,油炸還是做湯?就算我不會坐,我總會拿著一根棍子串起來烤吧。

  然后,我迅速的查看了廚房還有二樓和三樓的空間,廚房已經被翻天覆地的搜刮了一遍,除了醬料這些,其它的食材一個不留。

  這些搶劫的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但絕對不會是路邊那些停靠的車輛的人,更多可能也許是住在附近的人。

  看來,只有這一只魚了。

  只是,它似乎很不乖。。。

  正當我再次準備對這只很不乖的魚下手的時候,我聽見了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汽車引擎聲,我急忙跑出門外,依靠在門邊,先是抬頭看了一眼前輩,只見他在三樓的落地窗前,不斷的揮舞著兩袖綠桌布,他似乎看見了什么,也似乎是在跳著我看不懂的舞蹈?

  難道這只舞,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末日之舞?

  但那模樣。。。和末日的恐怖氣氛不搭,任誰看了都會尷尬,除了扭胯,他啥都不會,怪我對他說,如果有情況,就跳只舞,他竟然當真。

  還好不是芭蕾,要不會讓人吐的。

  但是很快,他從三樓消失了,丟下所有的綠色桌布,我探出了腦袋朝著十字路口望去,一眼的車堆,我不知道汽車的引擎聲從何而來,我看見了前輩歪歪扭扭的從咖啡店走了出來,對著左右探頭看了一會,然后喊了一聲:“阿姨!”

  那一刻,我還管什么魚啊,我急忙朝著街后跑去,果然看見了那輛渾身是傷的面包車依舊停靠在車流尾處,葉素琴看見了前輩的招手,她打開駕駛座從車上走了下來。她肥胖的身軀朝著前輩奔跑,然后一把抱住了前輩。

  前輩就這樣,任她把自己緊緊的箍住,他看見了我走了過來,斷眉下的眼神仿佛挑釁著我:你瞧,我就說阿姨車技了得,她一定會回來。

  葉素琴也許在哭,前輩朝著她的背后指了指我,她轉過腦袋,摸干了眼淚,那笑燦爛,就如同現在的陽光一樣,那感覺就像我的母親在對著我笑著。

  恍然之間,我覺得先前的遭遇如同一場噩夢,而現在夢醒了,溫暖的陽光真真切切的灑在我的身上。

  我紅著眼眶。

  “阿姨擔心死你們了。。。”葉素琴松開了箍住前輩的雙臂,朝著我跑來,一把把我緊緊摟在她身上,那股濃濃的香味依然還在。

  “阿姨,你沒事就好,我們擔心死了。”我哽咽的說道,的確,在我心里,我以為她也會如同201的眼鏡男一樣,就這樣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只要你們沒事就好,阿姨沒事,聽你的話開到巷子里,那怪物沖不進來,在巷子屋頂上爬啊爬,就追丟我了。”葉素琴說著:“我停車等了一會,確定它不在了,我就趕緊回來,我擔心你們就這樣走了,把阿姨一個人丟在那。”

  說完,這個女人又紅著眼眶,看來,女人的眼淚真的是很容易流下來的,而我,盯著前輩鎖定我的眼神,這下,我才不會流眼淚呢,畢竟高興嘛。

  “余光,帶阿姨進來說吧,外面不安全。”前輩提醒著。

  “你們在等我嗎?”阿姨問道。

  “前輩說你一定會回來的。”我回答。

  這下好了,阿姨又是抹眼淚,就差放聲哭出來了。

  就這樣,我跑回那輛已經破成不成樣子的面包車上,拿到我的黑色背包,連同阿姨的紅藍編織袋里散落的物品,以及那根豬腳,我們三個人就這樣渾身掛彩,灰頭土臉的蝸在包廂里。

  卻發現,阿姨落在我們兩個人身上的眼神,真的像陽光一樣溫暖。

  而前輩,卻刻意的避讓這樣的目光刷在他的身上,揚著頭45度角望著落地窗戶外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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