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要求出戰的將領，此刻已經紛紛低下了頭，不敢說話了。
戰敗的責任，誰也承擔不起。
然而，此刻，除了少數人明白，這支人馬只是一支臨時拼湊起來，內部矛盾重重的兵馬。
京營四軍，可不是明成祖時期的三千營了，真正的精銳已經在土木堡之役時，損失殆盡。
重新組建的三千營，只不過是一些逗蛐蛐，逛窯子，欺壓百姓無惡不作的富家子弟。
戰斗力更無從談起。
崇禎十七年李闖入京時那一戰，二十萬京營兵馬，一觸即潰，作鳥獸散了，將京城的大門全部讓給了起義軍。
不然，憑著李闖那戰斗力，豈能打進城高墻厚的北京城？
有時候，敵方的強大，愈發的襯托出了己方的無能。
想要他們和能夠擰成一股繩的十萬達子，相抗衡確實有些牽強。
王樸和眾將一樣，沒有半點主意。
唐通、李輔明經過白天一戰后，也已經被打出了陰影，怎敢說話。
陜西總兵虎大威得知李輔明他們遭受了重創后，此刻也不想強出頭。
大家伙心里明白，攻打順義城受阻，等到三里屯的達子主力到來，大軍必敗。
然而，誰也不愿意承擔戰敗之責。
他們都明白，連夜退軍事是最佳選擇，卻沒有人愿意提起。
原因很簡單，大部分將領都同意出兵，這過了才不到一天就要撤退，豈不自己扇自己耳刮子？
鄧慶元見眾人都不敢說話，便站出來道：“大人，順義城，城防堅固，如今達子又有了防范，確實不好攻打。”
“并且我們的馬隊，已經探到三里屯大營的達子有調動跡象，等到達子主力前來，我軍便會陷入被動。
“就算是我們現在撤兵，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間撤回通州。”
虎大威砸嘴道：“鄧將軍，你這說了豈不等于沒說，我們大家都知道不能撤，通州到順義城有五十里的路程，我們凌晨出發，走了整整一天才來到這里。”
“夜間行軍，速度恐怕慢一般都不止，狹長的道路上，大軍沒有展開，到時候，數萬達子騎兵，從后面掩殺過來，這后果，恐怕沒人承擔的起。”
唐通上前道：“打又不能打，撤又不能撤，到底該如何，明天達子主力殺來，我們十幾萬大軍，可就危險了。”
聽虎大威這么說，他都有些急了，今天一戰，密云軍損失慘重，這會兒，最想撤的就是他和李輔明了。
野外作戰，步兵在沒有結陣的情況下，人數再多，也是別人待宰的羔羊。
騎兵對騎兵，才是最佳選擇。
張風翼大軍中，除了鄧慶元的四千馬軍外，虎大威的陜西軍有兩千輕騎，唐通和李輔明各自有三千騎兵，再有就是京營兵馬中有八千馬隊。
楊國柱、王樸手上拼湊起來，也有一千多騎兵。
零零總總，勉強能夠湊夠兩萬騎兵。
達子軍中，卻是按馬六步四的比例搭配，騎兵占六成，也就是說多澤大軍中，最少有六萬鐵騎。
如果將這支橫掃大漠的鐵騎，擺在張風翼大軍面前，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將他們撕碎了。
然而，真正明白事理的，卻只有極少數人。
虎大威陰陽怪氣的笑道：“鄧將軍，張大人一直說遼軍很能打，兄弟我也是這么認為的，今天這個囧想必你也看到了，要不你給大伙出出主意，到底是打還是撤呢？”
一眾將領，數十雙眼睛朝著這個年輕軍官望了過來。
在他們眼里，鄧輕元不過二十出頭，卻做到了遼軍馬軍副將之位，雖然距離總兵，也只差一步之遙。
沒有很強的后臺，是不可能做到的！
要知道遼東軍在九邊十三鎮的兵馬中，是最強的一支，而馬軍又是遼軍精銳中的精銳。
所謂的關寧鐵騎，并沒有特定的建制，正常情況下，指的就是遼東軍的騎兵。
鄧慶元麾下四千馬軍，自然也是關寧鐵騎的一部分了。
一萬多馬隊的關寧鐵騎，他鄧慶元就領了近三成，也讓其他總兵們羨慕的流口水。
虎大威麾下，雖然也有兩千馬隊，但是那些由滇馬和大明自己繁育的雜交馬組成，品種參次不齊，五花八門。
又怎能和鄧慶元那些清一色蒙古馬相比呢。
當初，唐學志讓鄧慶元打入東江時，便暗中支持了他不少錢糧。
鄧慶元正是借助他的支持，打通了不少關系，才拿到這么多良馬，成為孔有德麾下的頭號戰將。
“虎總兵，鄧副將剛才的話不是說的很明白嗎，現在已經無法攻去順義，那就只能撤退，即便是不能撤入通州，也得撤到一個能夠抵擋達子主力的地方嘛！”李輔明巴不得馬上撤退，他已損失了幾千人，可不想再等下去了。
其他的將領，雖然沒說話，但聽說大軍阻于順義城下時，也都有些沮喪。
特別是得知，三里屯大營的達子，也將趕來增援后，心中的擔憂更加濃郁了。
鄧慶元看了李輔明一眼，沉聲道：“李總兵，想必你是聽錯了，鄧某只是說，現在撤退也不可能撤回通州，我可沒說，要撤退。”
忽然，他話鋒一轉：“不過，我倒是有個主意。”
張風翼眉眼挑動，沉聲道：“鄧將軍有什么好主意，盡管道來聽聽。”
吵了半天也沒個結果，鄧慶元這句話，無疑給了他很大的希望。
畢竟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撤。
白天已經損失了五六千人，既然是現在撤了，這戰敗的責任還是要有人承擔的。
朝廷要追究，他張風翼便首當其沖。
鄧慶元上前一步，道：“張大人，諸位將軍，現在密云、山西軍雖受阻于順義城，但他們兵力依然還有兩萬多人。”
“對于城中的達子依然存在很大的威脅，就算是到了晚上，他們依然會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何況順義城堅固，又有大炮相輔，就是明天，也不可能破城，所以，我們應該將目光放到昌平。”
“夜襲昌平！”
“昌平？”
虎大威心神一顫，冷冷的說道：“鄧副將的意思是，夜襲昌平，這怎么可能做到，昌平城防堅固，和順義城如出一轍，我們連近在咫尺的順義都攻不下，又有什么力量去攻去昌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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