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把這個給咱爸拿過去。”進門脫下外套，孫文龍將一個黑布兜子遞給媳婦鄭新月。
“啥好東西啊，值得你孝敬老丈人。”鄭新月笑著接過來并打開看。
“媽哎，這是‘中華’煙？”
“嗯，別大驚小怪的，兩條煙而已。”孫文龍貌似不屑的回答。
“而已？你知道這煙多少錢一盒嗎，四十塊錢!兩條就要八百塊，頂我一個半月工資了。文龍，咱可不能收人家禮，這么貴的東西，是要犯錯誤的。”
“犯啥錯誤，這是李頭兒給的，一條兒是上個月給的，一直鎖在我辦公桌抽屜里；還有一條兒是今兒剛給的。這么好的煙，我抽可惜了，還是孝敬老丈桿子吧。”
“算你有孝心。”鄭新月嬌笑著捶了孫文龍一拳，“兩條呢，給爸和咱爸一人一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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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李頭兒還給過我幾盒零的，零零散散也有十多盒呢，上禮拜去看爸給他捎過去了，再說了，老爺子也不缺煙抽。”
孫文龍的母親是安城煙廠的老職工，工作就在生產線上，拿回家的散根兒“馳馬”煙，足夠老爺子消耗。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背靠大樹好乘涼”，家屬在煙廠工作，家里缺煙抽，開玩笑呢？
文龍媽每天下班，都會用煙卷兒將帶飯的飯盒鋪滿一層，煙的長度正巧與飯盒寬度接近，非常合適擺放，一層大約能擺二十來支的樣子。即使被門衛或領導發現，他們也會睜只眼閉只眼，這似乎算是煙廠職工“福利”的一種。
散煙不耽誤抽，就是抽起來帶股子“醋溜大白菜”的味道。
不過數量僅限于此，拿的多了，還是會被處罰的。
“對了，還有這個，你明天去把它花了，添點兒錢買些年貨送過去。同樣的東西買雙份兒，一份兒送你娘家，一份兒送我娘家。”
“這是什么呀。”鄭新月接過孫文龍從錢包里抽出來的一張卡片。
卡片有名片大小，紅底兒美紋兒，上面印著“樂家家生活超市”“現金抵用劵”“貳佰元整”等字，正中還蓋著“樂家家商業集團”的公章。
“不是說不能收下面的禮嗎，你這？”鄭新月著急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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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現在的工作，正經不錯，工資雖然不算高，但是穩定，而且還有名正言順的獎金，十一月份發了一千多，十二月份更是發了四千整；工作雖然辛苦，但一點兒都不累，全是跑跑顛顛的事兒；又攤上個好領導。所以非常不希望他一時管不住自己，犯了錯誤。
“想什么呢，這也是李頭兒給的，招商辦就給了四個人兒，張主任、曲科長、潘科長還有我。”孫文龍晃著頭，得意的炫耀。
“這是下面單位給李頭兒送的……啊。”鄭新月小聲問道。
“不是跟你說過嗎，李頭兒從來不沖下面企業張手，”孫文龍指著“購物卡”上面的“樂家家生活超市”問道，“知道這家超市嗎？”
“當然，咱家不遠的府學街就有一家店，規模可大了。”
“知道他們老板是誰嗎？”
“我上哪兒知道去。”
“老板是李頭兒的愛人。”孫文龍神神秘秘的小聲說道。
“啊……怪不得……”
“知道了可不要外傳。內部消化，內部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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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再過幾天就要發一月份招商獎金了，肯定不如十二月多，不過也得有小兩千塊。你不是一直想要條鏈子嗎，發了錢咱就去銀行，給你買一條大拇指那么粗的。”
“嗯……”鄭新月抱著丈夫開始撒嬌。
“委屈你了，我服了六年兵役，你等了我六年，回來也沒讓你過上好日子。”
“才不委屈呢，能干干凈凈踏踏實實的掙錢，干啥非要伸那提心吊膽的手。能讓我放心，才是對我最真心地愛。”
“媳婦兒，你真好。”
“你才是好呢。”
“嘖……”
……
“媳婦兒，明天就小年兒，給爹娘的年貨送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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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送過去了，等你想起來，都晚半年了。”
“媳婦兒辛苦了，多虧有你。”
“就會說。給你的代金卡送完了嗎？”
“送啥完啊，五十張呢，給誰啊。就給單位的小孫他們分了幾張，權當給他們的年終獎勵了。對了，老大要了十張。”
“他要代金卡給誰啊？”
“不知道。不過人家給錢了，兩千塊呢，呵呵。”
“這臭小子，你得管管了，告訴韓澤奇，不許再給他打錢。有點兒錢都不是他了。”
“兒子拿錢干壞事兒了嗎？”
“那倒沒有。”
“他增加抽煙喝酒一類的不良習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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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
“那不得了，就這代金券，他不給我錢，直接向我要，我不也得給啊。何況他反手就給了老二一半。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交際圈子，朋友，只要沒有學壞的跡象，何必限制他們的性格。”
“……你對，你都對。”
“那是，咋說咱也是正處級國家干部呢，跟縣長一個級別，那思想覺悟……”
“呵呵，正處級……厲害呀，你今兒晚上去小院兒那邊兒睡吧。”
“別呀，咋還惱了呢。”
“我可不敢……縣長同級呢，好大的官威。”
“那是在外面，進了家別說處級，就是廳級、部級，也得聽老婆的。”
“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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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于，公司發的福利卡，我打算買點兒好毛線，給你和寧寧一人織一件毛衣，爭取過年能穿上。”
“織啥織，你還懷著孕呢，不能辛苦，現在的任務就是補充營養，多吃。”
“還吃啊，我都胖了。”
“懷孕胖，不算胖，等卸完‘貨’就瘦回去了。”
“呵呵……真希望給你生個男孩兒。”
“不是早就說了嘛，男女都一樣，我倆弟弟家都是男孩兒，我巴不得要個女孩兒呢，正好和寧寧作伴兒，你把她倆打扮的漂漂亮亮，看著就心情好。”
“可我都跟寧寧說了，她就要有個小弟弟了，孩子一直盼著呢。”
“沒事兒，到時候就說我惹你生氣了，你一生氣，小弟弟就變成了小妹妹了。”
“呵呵，騙小孩子啊。”
“不算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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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
于金斗和李曉敏正在閑聊，傳來“砸”門聲，以及寧寧的聲音，“爸爸、媽媽，快開門。”
于金斗趕緊打開門，只見穿的如同一只小狗熊的寧寧，拎著一只鴨子的脖子，憤憤的站在門外。
“怎么了？大寶貝閨女？”
“今天咱們吃它吧。”
“它惹寶貝生氣啦？”
“大家都規規矩矩的吃飯，就它搶，還拱別的小雞小鴨，咋說也不聽，我要弄死它。”
前天宰的兔子，按習慣今天應該是殺雞。不過無所謂，只要能給老婆補充營養，雞鴨都行。
“那就弄死它，誰叫它不守規矩呢。”
“嗯。”寧寧滿意的點點頭，開心的說道：“謝謝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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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寧寧改口，并沒費什么力氣。李曉敏的那個前夫，在寧寧出生后，對孩子并不太關注，偶爾還會打孩子。所以李曉敏跟女兒解釋說以前那個爸爸是蝎子精假扮的，后來葫蘆娃打敗了蝎子精和蛇精（寧寧的后媽），救出了真爸爸，也就是于金斗。因為爸爸的法力還沒有恢復，怕妖怪卷土重來時，爸爸不能全心全力的與妖怪戰斗，所以才讓她先叫于金斗伯伯的。因為妖怪非常兇狠，爸爸在和它們戰斗中失去了一條胳膊。
總之，連蒙帶騙的，再加上于金斗對寧寧是真心實意的寵愛，孩子很自然的接受了這個斬妖除魔，英雄歸來的“真爸爸”。
“寧寧去吃草莓吧，爸爸去處理鴨鴨。記得要和媽媽一起吃。”
“知道了，媽媽要吃多一點兒，她肚子里有小弟弟，是兩個人在吃。”
機械廠發的年終福利，跟“勵肅運輸”一樣，都是四張卡片，一張可以換一袋五十斤的大米，另一張可以換一桶十升的花生油，還有一張可以換一箱二十斤的帶魚，最后一張是一百元的“代金券”。
這些卷都只能在“樂家家”超市使用。
不僅機械廠和勵肅企業，毛紡廠等企業也采取類似的形式發放年終福利，只不過豐厚程度不一。
于金斗領到代金券，就在“樂家家”消費完了，買了草莓和一堆適合孕婦及孩子吃的東西。
給媳婦兒和女兒花錢，于金斗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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