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你倒是像極了年少時候的我。”
林奇久違的開懷大笑。
忽然明白為什么自己當初最不喜萬騰了。
沒有別的原因。
只不過是因為萬騰像極了年少輕狂的那個自己。
可那個自己，在很多年前便被他親手殺死了啊。
林奇眼眸里閃過一抹嘆惋追憶。
穿越到天仙大宇宙的第一個十年里。
他也曾意氣風發，年少輕狂。
想要仗劍走天涯，快意恩仇，轟轟烈烈。
不肯委屈了心意。
以為自己的人生會如書上寫的那般。
少年劍在手，只憑一腔理想，便可以改變世界。
而眼前的萬騰，便好似當年那個被他自己親手扼殺掉的少年一般。
但不同的是。
無論是在仙洲星系，還是來到這光年之外的靈神界。
萬騰依舊還是當初那個少年。
任你長生久視，任你神通廣大。
萬騰只問一句，痛快否！
“你比當年的我強。”
“當年我要是能像你這樣瀟灑就好了。”
林奇感慨著。
萬騰恭謹的陪著笑。
對林奇說他像極了其少年時候的話，不置可否。
因為他并不覺得林奇和他是一類人。
至少從他遇到林奇的那天起。
林奇給他的印象便是老謀深算，城府極深。
不敢說是老陰比吧。
但絕對也跟一生追求快意恩仇、轟轟烈烈的自己搭不上邊。
“不過，你真不怕死嗎？”
林奇忽然又問道。
“如果拒絕成為靈神，你死期將至。”
“我也不能救你。”
“你不怕嗎？”
萬騰想了想，笑道，“怕。誰不怕死。”
“但我更怕此后千年、萬年都只能做那泥塑的神像。”
“不得痛快。”
“師尊，弟子不懂那些狗屁的大道理。”
“弟子這些年來只知道一件事情。”
“做人，最要緊的就是開心。”
萬騰眉飛色舞的說著自己的人生哲學。
“最開始我不想一輩子呆在小山村里。”
“所以我跑出去參軍打仗，要搏一個富貴。”
“因為榮華富貴，能讓我覺得開心。”
“后來，我辭官回家，決定造反。”
“也是因為我不開心。”
“不想再伺候那些皇帝貴人們。”
“再后來。”
“我和很多人一起來到了這片大陸。”
“我本來也想過老老實實修行的。”
“但修行沒意思。”
“太沒意思了。”
“冷清得很，一點都不開心。”
“所以弟子索性留在了人間。”
“開開心心，痛痛快快過上幾十年。”
“弟子這輩子過得很開心，很痛快。”
“唯一過意不去的。”
“可能便是辜負了師尊您的教導。”
“沒有成為師尊您想要弟子成為的樣子。”
說到此，萬騰認真道。
“師尊，弟子時日無多。”
“所以師尊要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弟子去做的。”
“盡管吩咐。”
“弟子必然竭盡所能，以報答師尊當年恩情。”
林奇搖搖頭。
“你如今不過只是一個將死的凡人。”
“又有什么能幫我的。”
萬騰認真思索片刻后，低聲道。
“弟子無能，讓師尊失望了。”
“不過弟子倒是的確知道一件事情。”
“或許可以助師尊立下大功。”
“師尊。”
“靈神界早則數十年，晚則數百年。”
“必然會有一場劫難。”
“師尊成就金丹后，或可選擇坐鎮靈神界。”
“未雨綢繆，于劫難之中謀求機緣。”
林奇驚愕。
沒想到萬騰竟然會預言靈神界未來會有一場劫難。
見林奇似乎不信。
萬騰信誓旦旦道。
“弟子所言，雖然只是推測。”
“但絕不是無的放矢。”
“靈神界以靈神治世。”
“自以為樹立起人世間一切美好榜樣，便足以教化人間，一勞永逸，高枕無憂。”
“但人心善變，豈能永恒。”
“據弟子這些年來的觀察。”
“此界靈神，其實許多已經靈光暗淡。”
“腐朽惡墮，或許也只在一念之間。”
“畢竟古往今來。”
“以人侍神者，神靈尚且有被拋棄的風險。”
“更何況是以神侍人者。”
“簡直是逆亂綱常，違背天地道理。”
“因為這世上任何一個有情眾生都絕對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千年、萬年如一日的去侍奉一個不如自己的人。”
“即使是靈神有所謂的先天靈光庇護。”
“但先天靈光擋得住神性侵蝕。”
“卻又如何抵擋得住人性的惡墮。”
說到此。
似乎怕林奇還是不信。
萬騰又道。
“其實這也是弟子為什么拒絕成為靈神的原因。”
“因為弟子有自知之明。”
“哪怕弟子真是心甘情愿，愿意舍身庇護眾生。”
“但俗話說得好。”
“三十年眾生牛馬，六十年諸佛龍象。”
“可若是做上三千年，三萬年的眾生牛馬。”
“卻得不到更多的回報。”
“弟子恐怕也只有揭竿而起，選擇造反。”
林奇沉默，沒有想到萬騰竟然對靈神界的靈神治世體系如此不看好。
但林奇覺得萬騰說得對。
因為只有一種人才不會在乎自己的付出。
那就是知曉整個世界本就是屬于他的。
所以以人性駕馭神性，萬年如一日般辛勤付出的靈神們。
在意識到整個世界并不屬于祂們后。
祂們又會想要得到什么樣的回報？
林奇不清楚。
但他卻忽然想到了親手設計殺死自己親生兒子，選擇叛逃的火云子。
連堂堂合體大能都能墮落背叛。
又何況只是以凡人之軀被赦封為神的此界靈神。
靈神之亂的出現或許早就已經在數十萬年前就被埋下了伏筆。
“看來你的確不能成為靈神了。”
林奇輕聲一嘆，望著眼前的萬騰。
“所以為師就只能這么眼睜睜的看著你去死了。”
萬騰灑脫一笑。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師尊，弟子這一生過得很痛快。”
“唯一的遺憾，也就只是沒能報答師尊當年的教導。”
“但只要師尊不怪罪弟子的無以為報。”
“那就讓弟子痛快生、痛快死！”
“可若是為師非要你報答呢？”
林奇沉默片刻，幽幽開口。
萬騰先是一愣，隨后默默俯下身，恭聲道。
“師尊有命。”
“弟子，不敢不從。”
“以我殘軀，得奉師尊。”
“豈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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