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李靖身死
秦軍休整半月，于太初六年九月初旬西進。
與此同時。
李靖這支殘兵，行至鄯州附近。
經過燕軍斥候的一番勘察，他們赫然發現，此城已經落入秦軍之手。
同時，也得知了最近以來，燕國所遭遇的一切慘敗。
這讓身體每況愈下的李靖難以承受，心急如焚，導致自身情況加重。
以往只是略微吐出一點兒血絲。
可現在，開始咳血了。
燕國軍醫那邊的診斷也很明了。
說是李靖急火攻心導致。
然而，大勢如此，又能奈何？
如今，他們這支殘兵，正龜縮在一座深山當中。
暫時未讓董卓留下固守鄯州的秦軍將士知曉。
要說現有的燕軍將領里，誰最了解李靖，那還是要屬侯君集這位‘后起之秀’。
此時。
侯君集正與氣若游絲的李靖，商議當前局勢，
“元帥，陛下遭遇大敗，我燕國精銳近乎喪失，如今若想擊退秦軍，只有兩個法子。”
“一是陛下借助藩鎮勢力，繼續與秦軍對峙，但藩鎮各懷鬼胎，怕難以敵過秦軍；”
“二是奉朝那邊，可以戰勝齊國，如此，二者雙管齊下，或許能夠保住大燕。”
李靖思慮片刻，略感頭疼，又接連咳嗽幾聲，才緩緩點頭道：
“兩者缺一不可，只是與陛下會師的道路，都被秦軍把持。”
“當務之急，是要與陛下成功會師。”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
原本身體就受到了不小的傷勢，再加上心情沉悶，使傷勢加重。
一路舟車勞頓，跋山涉水。
擱在尋常人，只怕早就歸西了。
也就是李靖會武藝，身體素質好些。
不然，燕軍早已無帥。
聞言，侯君集沉默片刻，不知如何應答。
他們能否活下去都成了問題。
怎么會師？
“元帥...”
片刻后，侯君集試探性說道：“您看這樣行不行...”
“不急著與陛下會師，我們在鄯州一帶，拉起一支隊伍，伺機騷擾秦軍，使他們后方紊亂。”
“這樣的話，能為陛下那邊，減輕不少壓力。”
“而且，陛下治理燕國多年，有著很大的成就，百姓人心歸附。”
“我們可以利用這個...”
他話還沒說完。
就見李靖費力的搖頭道：“騷擾秦軍，無濟于事，你的才能，也不該止步于此。”
“想盡辦法，去與陛下會師，你，還有他們，才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這番話，在侯君集聽來，倒是有些像臨終遺言。
他點了點頭，“請李帥放心。”
待他話音剛落。
李靖那邊，又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緩了好大一會兒，才漸漸平穩。
隨后，他找來軍中諸將，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死之后，由侯君集繼續率領你們前行與陛下會師。”
“倘若陛下問起爾等我臨終之際，有何遺言，你們便這般說與陛下聽。”
“就說，在我死后...”
說到這里，他故意停頓一番，將目光落在侯君集身上，思慮片刻后，又道：
“就說...在我死后，英國公李績，可為帥。”
說到這里。
侯君集的眉頭明顯不展。
李績是個人物，但是在他看來，也已經老了。
如今，該是年輕人的天下。
不過，李靖都到了這個份上了，也不管侯君集如何作想。
他又看向尉遲恭，說道：
“敬德，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去到三十步之外，沒有我的命令，不得靠近。”
尉遲敬德一愣，當即虎視諸將。
他們也頗為識趣，立即離開。
只有侯君集猶豫了片刻。
但也只是片刻。
尉遲恭傷勢逐漸恢復，雖然回歸不到正常的狀態。
但武力也異常驚人。
侯君集萬萬不是其對手。
待所有人都離去之后。
李靖向尉遲恭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自己一些。
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尉遲恭豈能不明白，這是對方有事情要向自己交代。
他湊上前去，作揖道：“李帥，您想說什么？”
李靖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覺得，侯君集這個人如何?”
尉遲恭皺著眉頭想了半晌，才說出這么一句話來，
“論用兵，我不如他，估計在他這個年紀里，也就只有蘇定方能與之比比。”
“論做人...此人貪權狡詐，不可為友。”
李靖隨之大笑了兩聲。
因動作幅度太大，扯到了傷勢，又捂著傷口劇烈咳嗽幾聲。
見狀，尉遲恭連忙說道：“李帥保重身體。”
李靖莞爾一笑，搖了搖頭，
“我的身體我清楚，怕是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
“你方才說侯君集的那番話，只怕也就你能說出來了。”
“侯君集此人野心不小，又涉及諸位皇子之間的黨爭...”
“如有意外，將來他必定造反，侯君集此人頗為懼你，我希望，屆時，你能殺他。”
“至于朱溫、李克用之流，可以離間之計分化，使其狗咬狗，如此，陛下可順利削藩。”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能夠擊退秦軍。”
說著說著，李靖便緩緩閉上雙眼。
尉遲恭也沒有回應什么。
而是在鄭重抱拳后，離開此間。
隨后幾日。
尉遲恭都在貼身保護李靖。
他們一路跋山涉水，跨越了無數山脈，最終，越過了秦軍的封鎖線。
距離李世民所在的位置，也越來越近。
不過，這么長時間以來的顛簸。
讓李靖的身體徹底累壞了。
甚至現在都無法直立行走。
需要被人抬著。
而這些日子走過來，李靖仿佛也蒼老了不少。
不僅頭發全白了，就連臉上的皺紋也多了許多。
一天能說個兩三句話，算是了不得。
其它時間，都在睡覺。
要么就是咳血。
燕軍所有人都清楚，李靖要不行了。
所以，他們行軍時，都是沉浸在了悲痛的氛圍當中。
突然，某一日清晨。
李靖讓尉遲恭推著他來到了一處山巔。
看著明媚的驕陽緩緩升起。
李靖內心有著無限哀愁，
“你說，我們燕國，能夠擊退秦國嗎？”
就以當前的局勢來說，誰也不敢給個肯定的回應。
看到一旁的尉遲恭保持沉默。
他什么話都沒說。
只是靜靜地看著太陽升起。
也不知過去多久。
尉遲恭低聲呼喊道：“李帥？”
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但是對方的眼睛，卻瞪得很大。
尉遲恭唉聲一嘆，緩緩閉合了李靖的雙眼，輕聲道：
“衛國公，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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