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雙美目一道望了過來，聞言，余夏只能挪步上前，欠身行禮:“見過長公主殿下。”
“不必多禮，今日本宮請各位姐妹進宮，只是為了賞花賦閑罷了。”一雙繡金鳳鳶履闖入眼簾，撲面而來的馥郁芳香讓她恍若闖入了花海當中。公主來到身前，竟親自將她扶起，頗為親昵地挽住了她的手臂。
“給各位妹妹介紹，這位是余氏，金吾衛護騎大將軍的未婚妻，如今正在工部軍程司那處任職百工先生。”
“喲，原來竟是這位姑娘！”官家小姐們掩嘴笑起來，“護騎大將軍可是最近的大紅人呀，這位妹妹可真是有福氣！”
“是呀，誰能想到那樣的毛頭小子……呵呵，說錯了，青年才俊會如此深得殿下賞識。”紅衣小姐言笑晏晏，“余小姐……以后可得喊您林夫人了。大將軍可是殿下從一眾將士當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男人，您可得好好把握住呀。”
又有其他人幫襯道:“哎呀，這你就不知道了，聽聞余小姐可是將軍大人的舊識，在山間野村里相遇相識，這聽起來跟話本里的故事一樣不是嗎？”
幾位少女相視，不知達成了什么共識，不約而同哄笑起來。笑聲是正常的笑聲，配著微風清脆如風鈴，可她們眼中的譏諷讓這笑變得刺耳起來。
“好了，都消停點。”從頭到尾都笑而不語的公主出聲道，幾位小姐雖很快就噤了聲，但神情忿忿，暗地里還翻了個白眼。
“余姑娘，本宮一見到你就覺得一見如故，今日得了空閑，終于能和你好好說道說道了。”
軟玉溫香貼在身側，聽得金釵銀珠叮鈴作響。公主身量不低，比她還高了半個頭，紅袖之下的手臂細膩白皙如柔夷，指節修長，涂上了紅釉的指尖嬌艷如花。
“走，我們去那處瞧瞧。”
公主拉著她走向另一處，把那幾個官家小姐留在了原地。
假山環繞，小橋流水，一泓碧水中飄著幾扇荷葉和游竄在其中的紅尾小魚。宮人遞來一碗魚食，公主頗有閑心，執起金勺，幾粒魚食便落入湖中，引得小魚圍上來爭搶。
“這小魚呀，都是從西域那邊引進過來的名貴品種，本宮為了它們，可是特地鑿了個池子出來。”
“嬌生慣養，貪吃得緊，宮人上午才喂過，這還沒過幾個時辰呢，又爭搶成這個樣子了。”
“可本宮倒是覺得，這般貪食也可愛得緊。你說，要是無人再給它們喂食，會不會餓得餓得同族相食？”
公主說著，又灑下一把魚食，搶得正激烈的魚兒們尾巴一甩，甩出陣陣水花，濺到了岸上，在裙角留下點點深痕。
“你要不要也試試？”
她將魚食遞過來，笑眼彎彎，眼尾描紅，比這池子里的魚兒都還要鮮艷。
余夏伸手接過，細碎的魚食再一次被撒入水面。
“魚兒貪食乃萬物生靈本能，食物就這樣飄在眼前，哪有什么動物能忍住不食？若真想要魚兒不食，不也有很簡單的方法？”
“哦？如何？”
她把魚食還給宮人，淡淡笑道:“不給便是了。
“可它們要是搶呢？”
“那就把石頭再砌高點，水再清澈一些，或是投入更多其他品種的魚兒……長公主殿下，您可是它們的主人，既是將它們從遙遠的西域帶過來都能做到，如何管理它們對于天資聰穎的您來說不是輕而易舉嗎？”
公主掩唇微笑:“呵呵，姑娘這倒是說的輕巧，可這小魚兒啊……”她拖長了尾音，“本宮就樂意看它們奪食，爭到你死我活最好呀，全死光了，本宮就能再換一批新的小魚兒了。”
她依舊是笑吟吟的，美目之中皆是帶著狠戾的笑意。似乎無意再在這個話題上討論，她拂袖轉身，輕飄飄丟下一句:“罷了，這些魚本宮已經看膩了，都處理了吧。”
“是。”
整齊劃一的聲音劃過水面，蕩起陣陣漣漪，魚兒在水中翻了個圈藏進荷葉底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余夏沒再說什么，轉身跟上公主的步伐，望著她裙擺上繡著的火鳳，她若有所思。
“殿下，上次殿下吩咐的事情，小女已經完成，殿下需要過目嗎？”
前方身影一頓，側目投過視線，紅唇彎彎:“呈上來吧。”
她將圖紙遞過去，在一旁等待，眼角的余光觀察著她的反應。
“……”
那雙手輕拂紙面，女子垂眸，其認真的姿態似乎與平常笑面老虎的印象不同。余夏知道公主對機關造術有著濃烈的興趣，其喜愛程度恐怕比她想象的還要夸張——據軍程司的老人所說，千嶂鐵壁最初的框架構成便是由公主一人操辦的。
“不錯。”公主似乎知道她在觀察她，陡然間抬頭，又帶出一個意表贊揚的微笑，“就讓他們按照這個來辦吧。”
“……小女謝過殿下。”
“不必多禮。”公主上前一步，裙角翩遷，珠鏈微晃，那張明艷到如烈火的臉近在眼前，帶過來的風都卷著馥郁香氣，“本宮一向賞識身懷真才學識的人，特別是你，余姑娘。”
她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帶有侵略性意味的目光在臉上細細勾勒著輪廓，氣息融合，黛眉輕挑——
“姑娘不如就留在本宮身邊作女官可好？”
“能得公主器重，實在受寵若驚……”余夏也不躲不偏，始終淡笑處之，“小女……臣自當為殿下排憂解難，共圖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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