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無論再過得如何落魄,如何狼狽,肉食動物天生的野性還是如此氣勢懾人,渾身緊繃的肌肉蓄勢待發,劍刃寒芒初綻,好似光看著就會被其所傷。
氣氛一時降到了極點,沒有人敢輕舉妄動,直到——
“那邊是什么人!?”從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黑暗中兀自飄起了幾團幽幽火光,照亮一整條幽徑小路。從中又發出的人聲怒喝讓幾人一下就明白是什么人來了。
“官兵來了,我們走!”
不能再拖延,阿袁拉上余夏就往已經踩過點的出城方向跑去,邊跑也不忘喊上還呆站在原地的胡八:“愣著干嘛?還不快跑!”
“……”
胡八最后看了一眼那個渾身臟亂的男子,將劍收回了劍鞘便要離去。
“不——”
“不許走!”
可顯然,錢顯不會這么輕易放過他,仗著官兵來了又開始糾纏起來,舉著匕首沖上來就是一頓胡亂揮舞,邊揮還邊大喊道:“救命啊!獸人殺人啦!”
“嘖!”
這種毫無章法的伎倆顯然只能像蒼蠅一樣惹人厭煩,眼見著那點點火光離得越來越近,胡八急了,一掌將身前的人拍飛,可卻沒想到,匕首劃破了他的衣襟,有什么東西從里面掉出來了。
“老八!跑啊!”
跑遠的兩人在遠處呼喊他。
那東西……已經沒有時間撿回來了!
沒辦法!胡八咬了咬牙,憤然掉頭離去,很快便追上了那兩人,一同消失在了夜色里。
匆匆趕來的官兵到來時,只看到一渾身紅腫淤青,如殘破垃圾一般的青年倒在地上,見到他們來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就哭訴起來。
“求各位大人替我主持公道啊!我被人誘騙至這里來,二話不說便把我打成了這樣!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咔嚓,咔嚓。
披著裈甲的青年武官緩緩從一眾將士中走出,紅甲銀冠,火光在他臉上投射出極為鋒利的陰影分割線,那雙黑眸里看不出半點波瀾。
林武視線落在這人身上,看不出喜怒地問道。
“你剛剛說,有獸人要殺人?”
錢顯立馬連連點頭:“對對對!那獸人是條黃狗!帶了把劍要殺我!”
“……黃狗。”
他念著這兩個字,輕而易舉便想到了今日下午在她身邊見到的那個獸人。視線一轉,又見到草堆里似乎藏著什么,林武上前探去,撿起這條濕漉漉的手帕。
“……”
林武笑了笑,可眼底非但沒有笑意,反而充斥滿了瘋狂偏執的陰戾,黑眸危險地瞇起,周身的氣勢猶如狂風驟雨,著實讓人不敢呼吸。
這些官兵們深知這位剛入伍兩年便坐到了這個位置上的青年長官是有一股蠻勁瘋勁在的,不會有人忘記他當初從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模樣——他甚至還在笑。
正因此戰,林武一戰成名,在長公主面前大言不慚地說勢必有一天會斬盡天下獸人,還人族一個干干凈凈的家園——一番話受到了公主賞識,從此便一路平步青云,爬上了金吾衛長史的位置。
林武逐漸收緊手掌,將手帕攥得死死的。
“等我,我會救你出來的。”
…
一路不停歇地跑出了城外,三人騎上了馬,吹著夜風奔跑在回去的路上。
“為什么我要跟這家伙騎一匹馬啊……”
阿袁難以接受坐在自己身后的家伙是個臟兮兮的肌肉大漢,他明明設想的是跟大小姐一起共乘,吹著小風,看著月亮,美人在懷,他還能趁機在她不會生氣的范圍內逗逗她,想想就多美好啊!
結果哪成想,胡八這臭小子說他不會騎馬,所以今早他是徒步走過來的。
這下一來,選擇就變成他和這臭小子騎一匹,或者是讓大小姐……
不可能不可能!看到別人占到便宜比他自己什么都做不到還要難受!
阿袁只能咬咬牙,欲哭無淚地表示他來帶胡八,大小姐你就一個人騎吧。
“哦,好……”
余夏很想告訴阿袁,他現在的表情好像是被人拿槍抵著頭似的……既然這么不情愿的話,其實她來也可以的啊?
“喂喂喂!你的手抱哪里呢!?”
感覺到身后的家伙伸出了手試圖抓住他的衣服,嚇得阿袁立馬驚叫出聲,牙關都快給他咬碎了。
“對,對不起。”胡八委委屈屈地道歉,兩只大手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他的身子實在太大塊了,前面的人擋不住他,風吹得他耳朵好痛,“我不太習慣騎馬……”
“我管你習不習慣!總之,不許再碰到我!”阿袁不會說不讓碰的原因其實是因為極度怕癢。
“哦……”
大家伙不說話了,阿袁心嘆他終于老實下來,可沒過多久,他又道,聲音顯得十分低落:“那個,我剛剛弄丟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阿袁沒好氣道:“什么東西?”
“主人……我是說,余夏給的手帕,剛剛弄丟了。”
“她知道了不會生氣吧?”
“哼。”居然只是這種小事……阿袁覺得好笑:這是什么品種的笨狗,干脆逗逗他算了,“啊……那完蛋了,那手帕是大小姐最喜歡的一條,她要是知道你弄丟了,肯定會難過的。”
胡八:“……!”
完,完了,他該怎么辦才好!?
以大黃狗這老實到極點的性子,肯定不會干撒謊這種事情,更不可能投機取巧地說一些漂亮話,他的方法很簡單,簡單到……十分粗暴。
余夏從馬廄中出來,一轉頭差點撞上胡八那硬邦邦的胸膛,幸好她剎車得夠快,及時拉開了距離。
“你怎么了?”
她一邊問著,一邊抬頭,愕然發現大狗狗的眼眶不知為何紅紅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他久久沒說話,那雙犬耳幾乎是要貼在頭皮里的程度。
“阿袁!你欺負他了!?”
真相只有一個,余夏立馬想到了罪魁禍首是誰,探出頭興師問罪道。
被點到名的瞇瞇眼青年嚇得渾身一顫,干笑著轉身撓撓頭:“我哪有欺負他!不信你問他自己!”
“真的嗎?”余夏將目光重新放在面前的大狗狗身上,他又單膝跪跪了下來,被問到話了,也只是悶聲悶氣地搖頭:“是,是我的錯……”
“嗯?怎么了?”
聽到這么溫柔的聲音,胡八更加難過了,他抬手撫上自己被劃破的衣襟,越想越氣,越想越傷心:“手帕……我弄丟了!”
“對不起!我沒有保管好主人給我的東西!還……還落在了那家伙手里!”
說著說著,大家伙那獨眼里面竟真的有水光在里面打轉,眼皮眨巴眨巴的,就要落下來——
這……余夏簡直啞然失笑,居然因為這點小事就哭,說出去都要被人笑話,虧他還是個三十歲的老男人呢!這脾性,恐怕比無憂都要……
“沒事沒事,手帕丟了我還有很多,沒什么好哭的。”她抬起手,或許是有了顧慮,只是輕輕碰了碰他的頭發。
可這一碰,胡八卻好像被人點了穴那樣僵在了原地,淚水縮了回去,連眼睛都不眨了,就這樣怔怔地望著她。
余夏以為他是討厭別人這么碰他,連忙收回手:“抱歉,忍不住就……”
“主人!”胡八下一刻的反應超出了她的想象,用力攥住她的手腕,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神情炙熱且興奮,“再摸一下吧!就一下!”
“誒……”
她被帶著手按在了大狗狗的腦袋上,指腹在他那對厚實飽滿的犬耳上蹭了蹭,不得不說狗的手感還是比狼的舒服多了……
“唔……”
說不清胡八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像是害怕,又像享受,眉頭緊皺,嘴角卻又彎彎地勾起。
胡八曾經在旅途上撿到過一只小狗,算是半個同族的小狗每次在他摸腦袋的時候總是一副很愜意的神情,那時候他就在想真的有那么舒服嗎?于是自己摸了摸卻發現沒什么感覺。
主人……不,秋野不會摸他的頭,說是那樣做感覺很惡心,他也不理解為什么惡心,所以這個疑問便一直一直留存到現在。
這下他總算明白為什么那只小狗會那么喜歡被人摸頭了。
很幸福、很滿足,像是被人愛著的感覺……
有那么一句話說,小狗的頭頂藏著一個幸福開關,無論之前遭遇了多少不幸的事,只要被主人摸一摸頭,所有的煩惱和苦悶就全都煙飛云散——因為快樂小狗也想將這份幸福帶給你啊。
“主人…主人……”
他一邊念叨著對她的稱呼,一邊難以自制地抬手抱住了她的腰,想要更加用力,卻又怕弄疼了她,最后只保留了虛虛摟住的力道。
少女的手在他頭頂上溫柔又緩慢地撫摸著,他將額頭抵在她的肩膀上,屬于少女的馨香一點一點將他環繞,整副身軀不住地細顫著。
無比渴望愛的大狗狗終于在這個風清月明的夜晚得償所愿。
某個究極大冤種.阿袁:我是不是給這家伙送助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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