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漸漸下起了小雨,小雨又變成了大雨。
天色漸漸暗下來,天空中雷電交加,把他澆成了個落湯雞。
但他沒有知覺,也不在乎,只想快點回到家里。
可是回到家里干什么呢?
家里沒有一個等著他的人。
原本是有的。
他和妻子的孩子,是妻子九死一生生下來的寶貝,允兒應該就在家里等他。
可是允兒被他趕走了。
雖然他說了無數次,是允兒自己不懂事,自己離家出走,留下了他這個無助的老父親,但只有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他逼著允兒走的。
因為看見允兒,就會想起妻子,就會想起妻子的死,想到要是當初不要這個孩子,那妻子還會在他身邊。
她那么美麗,那么善良,世上沒有一個女人能夠與她相比。
可是她死在了允兒降生的那一天。
當他把那個渾身粉紅的嬰兒抱在懷里,聽到孩子哭著發出嚶嚶的小貓一樣的叫聲,他沒有感受到什么新生命的喜悅。
只感覺到徹骨的悲痛。
他的妻子離開了人世,就為了生下這么一個小小的,怪模怪樣的小東西。
他討厭允兒,因為允兒的到來,伴隨著的是他妻子的隕落。
他恨那一天。
可是他忘了一件事,他的妻子,是那么愛著他們的孩子,愛到可以犧牲自己。
她要是看到現在他們父女之間的狀態,一定會難過的。
他不想讓她難過,他害了她,如今又要讓她難過,他真是豬狗不如。
雨水糊在臉上,姜中堂在雨里老淚縱橫,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只遠遠的看到了自己家的門廊下,有個撐著傘的女子,在那里等著他。
恍惚之間,好像回到了他跟妻子在一起的時候,每次他下班晚了,妻子都會撐傘在家門口等待著他。
他不由得加快腳步,飛快的向前跑去。
越來越近了,他看到了允兒的身影。
允兒跟妻子長得真像啊,沒有被他的基因篡改多少,她的身形面目,都跟妻子有起碼八九分的相似。
他一邊向前跑去,一邊忍不住在心里想著——每次看到女兒,他想到的都是妻子因為女兒而死。
可是從來沒有想過,女兒就是妻子的延續,是他們感情的傳承。
是妻子存在過,是他們相愛過的證明。
他真是一個混蛋,真是一個不合格的父親,一個不合格的丈夫。
怪不得妻子會那么失望,連話都不愿意跟他說一句。
姜允兒等在門廊下,不知道齊天恒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他只告訴她,在這里等爸爸,爸爸就一定會回心轉意,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對待她。
她根本不相信,但哪個孩子會真的不愿意得到父母的愛呢?
于是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她告訴自己也該回家看看爸爸,就撐著傘來到了這里。
驀地,她看到暴雨中老父親的身影,蹣跚著向著自己跑過來。
她下意識的開口:“爸,這么大雨,你怎么都不打傘啊?”
隨即就被老淚縱橫的姜爸爸一把抱住:“允兒,爸爸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