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孔天命只是在書寫論語。
但知道孔天命手段的人，卻紛紛神色肅穆，甚至還帶了一點恭敬。
孔天命是在召喚先祖亡魂。
也就是孔圣。
招魂一事，由來已久。
大巫時代就曾經制造出了盤古幡，試圖召喚盤古大神的精魂。
只可惜盤古大神的精魂沒有召喚出來，反倒是讓盤古幡成了赫赫有名鎮壓靈魂的神器。
孔天命手里是修復好的春秋筆，而竹簡，也是年代久遠，上面蘊含了天地氣息的東西。
唯一區別的就是字。
古篆本來是大氣磅礴的一種字體，書寫論語的時候，就有一種煌煌巨著即將出世的感覺。
但孔天命身上的氣息卻造成了他的字跡十分古怪，沒有半點堂皇正大的氣勢，反倒陰柔詭異無比。
甚至每雕刻一個字，孔天命身邊的陰氣就多凝聚一分。
就在這個時候，孔天命手里的春秋筆忽然顫抖了一下，桌子上的竹簡瞬間散落。
那些原本雕刻好的字跡瞬間化作一團黑氣，不斷的繚繞在孔天命身邊。
孔天命呆住了。
他手持刻刀，半晌喘不過氣來。
周圍的孔家弟子們紛紛臉色大變，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孔天命深吸一口氣，然后頹然扔掉手里的春秋筆。
他旁邊一個中年男子快步走過去，說道：“大伯！您沒事吧？”
孔天命輕聲說道：“先祖放棄了我們。”
周圍的孔家弟子們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孔天命朝兩個正在戰斗的巨人看去，他自言自語的說道：“先祖被中土尊稱為圣人，一切所學，皆是我孔家學說。”
“但暗夜時代來臨之后，中土已經危在旦夕。先祖的學說以仁義為主，在亂世之中如何能生存下去？”
“我身為孔家家主，想要為家族弟子和中土百姓謀一條出路，難道有錯嗎？”
一個中年男子大聲說道：“大伯！我們沒錯！”
“中土抗不過這一次災難的！我們的所作所為，只是想保全中土的傳承！”
“先祖就算不認可您，我們也會認可您的！”
孔天命看都不看那人，他看著手里的春秋筆，淡然說道：“先祖不認可我，并不代表我是錯的。”
“既然如此，春秋筆不要也罷！”
他猛地單手一握，赫赫有名的春秋筆瞬間咔嚓一聲，斷裂成兩截！
那中年人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有點心疼。
但隨即臉色變得堅定起來。
連先祖都不認可自己，那要這樣的先祖有什么用！
孔天命轉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孔家弟子們，吩咐道：“今日一戰兇險無比！我若有什么三長兩短，你們須得按照我的指示去做！”
一個孔家弟子大聲說道：“爺爺已經達到了破命境，如何說這樣的話？”
孔天命喝道：“聽我吩咐就是！”
那孔家弟子立刻低頭不說話了。
孔天命冷冷的說：“我始終認為自己是對的。這個世界本就該豐富多彩，不該活人一家獨大。”
“中土占據最肥美的土地，卻不肯容納其余生命在此生存。”
“亡靈是一種生命，僵尸也是一種生命，精怪更是一種生命！”
“這個世界是所有生命的世界，憑什么中土要排斥其余生命？所以，這一仗，中土本就不占理！”
“我為自己心中的心念而戰，縱然先祖不理解我，依舊無法改變我的想法！”
“今日一戰之后，我若戰死，你們當繼輔助萬仙聯盟，為這個世界開創出一個新時代來！”
“明白嗎？”
周圍的孔家弟子們紛紛喝道：“明白！”
孔天命微微點頭，他抬頭朝遠處看去，淡淡的說：“張九罪，既然來了，就不要藏頭露尾的了。”
我悄然從黑暗中走出來，姬如命則挽著刀花，出現在了孔天命的另一側。
我看著孔天命蒼老的面孔，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惡心。
這家伙哪怕是自己死，也要讓自己的子孫后代繼續站在中土的對立面。
而且他說中土容不得其余生命，簡直是開玩笑！
戰爭是萬仙聯盟發起的！又不是中土發起的！
而且說中土容不下其余生命的，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如果中土真的容不下其余生命，虞都怎么說？東北五大仙家怎么說？
冥河府邸又怎么說？
明明是萬仙聯盟想要搶占中土的地盤兒，把中土百姓當做食物和奴隸，所以我們才會奮起反抗。
到最后卻反倒成了中土容不下其余生命！
這話要是從妖魔邪祟嘴里說出來也就罷了。
偏偏是從孔天命嘴里說出來的。
這家伙已經鉆了牛角尖！
如果是在平時，我肯定會跟孔天命理論一番。
但現在我懶得跟他多說半句廢話。
當下我對姬如命使了個眼色，但見刀光凜冽，刺的周圍孔家弟子們紛紛后退。
這是破命之爭。
就算是超S級的強者都不敢摻和進其中！
我手里的巫文戰刀悄然出現，身上的水火辟邪衣也幻化出了風雷雙翅。
面對這個白發蒼蒼，卻依然要跟中土作對的老家伙，我心中提不起半點憐憫來。
我若憐憫他，誰來憐憫因為孔家而死的千萬百姓？
為了他所謂的心念，十幾億的中土百姓難道就要成為萬仙聯盟嘴里的食物，手下的奴隸嗎？
殺了他，我問心無愧！
我們三人一句話都沒說。
但身上的氣勢卻早已經在四周迸發。
忽然間，姬如命手里的符文戰刀一陣顫抖，頃刻間無數刀光已經斬向孔天命！
幾乎是與此同時，天地玄黃玲瓏寶塔悄然出現，千萬條玄黃色的光束陡然砸下，把孔天命固定在原地！
孔天命陡然暴喝，他沒了春秋筆，卻用雙手一拍，一團黑氣抵擋住了纏繞而來玄黃色光束。
只看得我驚叫一聲：“魔氣！”
是的，都說孔天命破命的時候出了問題，但誰也沒想到這家伙已經成魔！
我嘆了口氣，孔天命已經瘋了。
所謂成魔，其實就是靈魂散亂之后再重新組合所形成的。
也就是說，現在的孔天命已經不是孔天命了，雖然靈魂還是他，但他的本性已經徹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