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顧寧和吳秀靈都忍不住笑了，“那你先前？”
“七分恨，三分表演。”寧阿梅冷笑了一聲，“不嚇唬嚇唬胡銀蘭這老不死的，她還要來繼續纏著你們。”
她認識胡銀蘭二十多年，還不知道這人是什么德行？
對外端的是一副悲天憫人的形象，幫這個，幫那個。
實際呢？
她兒子李三兒成這樣，她真的沒有關系嗎？李三兒屢次欺負別人家姑娘，胡銀蘭又表示過嗎？
沒有，從頭到尾她都在給自己兒子擦屁股，犧牲的是她們這些被欺負人的利益。
哪怕是到現在為止，李三兒出事被抓，被判刑，她不認為是自己兒子的問題，也不認為是自己的問題。
而是把責任，甩在吳秀靈和顧寧身上。
顧寧聽完，忍不住嘆了口氣，“麻煩你了阿梅。”
旁邊的吳秀靈也是這么說。
要不是寧阿梅出手，她們怕是和胡老太還有的掰扯。
對方又是老年人，兒子有也跟沒有差不多，顧寧她們之前還擔心，別在掰扯的過程中，胡老太出了啥事，到最后，黏在他們身上。
要他們給對方養老，這就讓人惡心了。
“麻煩什么？是我要謝謝你們才是。”
沒有顧寧和吳秀靈，她怎么會從那個小院子出來？沒有顧寧和吳秀靈，她阿媽也不會找到一份工作。
沒看到，她阿媽在廚房里面忙得熱火朝天地準備盒飯，就是為了晚上的擺攤準備的。
顧寧笑了笑，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
女孩子之間，這般互幫互助，大家也都沒在說客氣的話。
各自忙碌起來。
顧寧和吳秀靈要把這批被單給單獨點貨，點出來，還要拿到地攤上賣，這就代表著又要新開發一個攤位。
這個攤位，就是專門賣被單的，顧寧看過市場上，目前地攤上還沒賣被單的。
被單這種床上用品，在這個年頭屬于大件貨物，而且一般貨物都在供銷社和百貨大樓才有。
外面的人很少能拿到內部的貨。
當然，顧寧這批貨屬于例外。
清點完了所有貨物，顧寧從里面拿了一千條被單出來，用著專門的提前定制好的推車，把一條條被單，全部都半展開掛在上面。
這是展示商品。
而廚房內，寧寡婦她們的盒飯也準備得差不多了，今天比往日多了兩個菜，一個肉沫茄子，一個紅燒肉，一個涼拌黃瓜，還有個清炒小白菜。
四個菜，一共打包了五百份盒飯。
寧寡婦還有些忐忑不安，“我也不知道做得好吃不好吃，能不能賣出去？”
光這頓飯的成本，都花了快一百了，是他們家快一年的收入了，她實在是不敢想，要是賣不出去，這全部虧了，她簡直就是罪人了。
簡直就是對不起恩人。
顧寧和吳秀靈卻大手一揮，“光聞著味都香，怎么會賣不出去？”
顧寧也沒客氣，直接拿碗盛了一碗飯，然后把單獨留下的四個菜，一樣扒拉了一些到碗里，朝著寧寡婦說道，“我們嘗一嘗，好吃不好吃，一會就知道了。”
她這樣做了，吳秀靈自然不例外，這么好吃的飯菜，她們肯定要先吃到。
寧寡婦有些忐忑，“不好吃，你們一定跟我說。”
顧寧和吳秀靈點了點頭，就直接開動了，不得不說，寧寡婦的廚藝真的是一絕，紅燒肉入口即化，軟糯q彈，為了炒糖色，還加了一些冰糖，看起來色澤動人，而且一點點的甜味還解了膩味，實在是極為下飯。
至于，肉末茄子，用那茄子汁澆在米飯上，濃濃的湯汁，包裹著每一粒米飯，還有粒粒肉沫，嚼到嘴里，不止是米飯的香甜，還帶著一股肉味，那湯汁實在是太過下飯。
顧寧沒忍住一口氣吃了一碗，至于剩下的兩個青菜，她不用嘗試，就知道對方的手藝了。
只是，她都吃完了，見寧寡婦，寧阿梅，還有寧二妹和寧三妹妹，幾個人都巴巴地看著她們兩個。
沒有開動。
顧寧疑惑道，“你們怎么不嘗嘗？不是說好了嗎？你們過來幫忙，我們這邊是管飯的。”
這——
寧寡婦她們都搖搖頭，“不了，我們回家吃。”
開了工錢，還管飯，實在是過意不去，這明顯是東家虧本。
寧三妹最小，她咽咽口水，但是見兩個姐姐都沒開口，她失落地把頭低下去，紅燒肉啊。
阿媽的拿手絕活，可好吃了。
不過，雖然沒吃到，但是聞到了肉味，也是不錯的。
寧三妹吸了吸鼻子。
顧寧和吳秀靈對視了一眼，都放下了碗筷，她嘆了口氣，“之前不是說好了嗎？你們過來幫忙，我們管飯。”
寧阿梅要說些什么，卻被顧寧拒絕了，“我知道你要說，這飯菜太好，你們不適合吃。”
“但是，阿梅，你別忘記了，下午你在幫忙，二妹和三妹也在幫忙。”
五六百份的盒飯，光菜都要提前大半天準備，為了保證干凈，小白菜要提前一顆顆摘好，還有黃瓜削皮，清洗干凈。
至于茄子，肉，這些全部都是要準備功夫的。
可以說，為了這幾百份盒飯，寧寡婦她們一家四口，從早上忙到下午，這才把所有準備功夫都全部準備結束。
寧二妹和三妹，年紀雖然不大，但是這些活計卻做得得心應手。
兩人也是累得直不起腰。
說起來，她們還沒給工錢，實在是顧寧他們在占便宜。
這工錢也沒法給，尤其是寧二妹和三妹，兩人還沒成年，算是雇傭童工了。
顧寧和吳秀靈正是在掙扎這個，所以才沒找她們談，只是找了寧寡婦和寧阿梅。
只是，倆小的習慣性跟著阿媽和大姐，這才一起過來幫忙的。
顧寧見她們沉默，便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要不，我給二妹和三妹也開工錢，這樣，你們回家吃？”
這一招以退為進，頓時嚇著寧寡婦他們了。
“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
已經夠占便宜了，倆小孩子開什么工錢。
“那就是了，一起吃飯吧。”顧寧直接拍板道，“以后二妹和三妹有時間，就過來給你阿媽和大姐幫忙，我們這邊管晚飯。”
因為是晚上出攤，所以，只管一頓飯。
這——
寧寡婦本就不是主意堅定的人，下意識地去看大閨女，寧阿梅。
寧阿梅想了下，“那就吃吧。”
“晚上，二妹和三妹一起出攤幫忙。”
顧寧和吳秀靈既然把小吃攤子，交給她們，她們肯定要做到最好。
有了這話，寧二妹和寧三妹眼睛一亮，頓時點頭，然后眼巴巴地看著那盤子里面留下來的紅燒肉。
寧寡婦和寧阿梅看得心酸，便朝著她們兩個點了點頭。
兩人頓時迫不及待拿碗去盛飯，只是，輪到夾菜的時候，兩個人大多數夾的小白菜和涼拌黃瓜，至于肉沫茄子選了三條，紅燒肉一人夾了一塊。
便停手了。
她們兩個都很有禮貌，但是正是因為這樣，才讓顧寧和吳秀靈兩人看著有些難受。
說實話，她們也是從窮日子過過來的，知道窮人就是這樣，窮得小心翼翼。
連帶著吃飯，都生怕討人厭了。
顧寧和吳秀靈一人拿過一個盤子，給她們兩個夾菜，一個是紅燒肉，一個是肉沫茄子。
把兩人的碗都蓋滿了，這才停下來。
旁邊的寧二妹和寧三妹，看著那滿滿當當的碗，頓時有些無措，太多了，她們不敢要。
要是一塊肉，她們還敢想一下，但是這么一大碗的肉和菜，她們反而不敢了。
寧阿梅嘆了口氣，“你顧姐姐和吳姐姐給的，就吃吧。”
“不過，僅此一次。”
說完，她抬頭看向顧寧和吳秀靈，“你們聽我說，管飯可以，但是我們只碰素菜，不碰葷菜。”
這盒飯一份一塊錢。
她們要是這樣吃下來，一個月吃得比工資還多。
老板要虧死。
見寧阿梅堅決，顧寧和吳秀靈也沒在反對，其實從生意人的角度，她們知道不該管飯，但是人之所以是人，那是因為有人之常情。
也會有同情心，就是如此簡單而已。
看著對方過得不好，在對方人品不錯的情況，想要幫一把。
而且還有一點，從長遠來看，顧寧和吳秀靈也商量過，她們需要培養自己人。
攤位越來越多，生意越來越大，一個人忙不過來，光只有楊小琴一個人，也不行。
她們需要去挑更多，人品不錯，有能力，又足夠忠心耿耿的人來為她們所用。
而目前來看，寧阿梅他們一家就不錯。
首先，顧寧對她們有恩情，其次，這家人人品不錯，而且沒有啥太過復雜的關系。
很適合她們把對方發展成為自己人。
所以，在面對寧阿梅的堅持，顧寧和吳秀靈便不再勉強，決定尊重對方的意見。
這一頓，可以說是寧二妹和寧三妹，這幾年吃得最過癮的一次，不管是紅燒肉，還是肉沫茄子拌飯，香得她們恨不得把碗都給舔一圈。
真好吃啊。
甚至，當后來，寧二妹和寧三妹成為首屈一指的女富婆時，她們回憶起來最好吃的飯菜，竟然是十幾歲那年的秋天。
在顧姐和吳姐家吃的那一頓飯。
紅燒肉的滋味，她們一輩子都忘不掉。
吃完飯，顧寧他們便收拾收拾，準備出攤了。
最先被推出去的是小吃攤，小吃攤的手推車又增大了不少，以前是放兩百份飯盒的，如今卻放了五六百份。
連帶著那個米粉和米線，都比往常增加了不少。甚至，在小推車的隔斷層里面，還放了好幾盤雞蛋，這些都是為炒河粉和炒米粉做準備的。
小吃攤出去后，接著就是顧寧和吳秀靈，今天要負責的被單攤子了，小車子早已經擺好了。
上面一件件被單，甚至，被擺放了三分之一出來，剛好足夠讓人看清楚被單的樣子。
其實，吳秀靈還是有些憂慮的，“顧寧，你說，咱們這種被單，能賣出去嗎？”
被單不像是衣服，這是大件商品，而且家家戶戶，也只有等到家里辦喜事的時候，才會給家人置辦。
平日里面，大家很少置辦被單的。
顧寧按照記憶，想了下計劃經濟結束后，居民的購買力，幾乎是呈現爆發式的。
她點了點頭，“等會你就知道了。”
“你放心吧，這批被單，不會虧本的。”
三萬條被單，她在里面投了九萬塊，基本上是砸了全部身家了，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批被單虧本的。
有了這話，吳秀靈也就放心了不少，對于顧寧，她是有著天然的信任的。
因為在吳秀靈眼里，天底下沒有比顧寧給厲害的人。
這不，說什么來什么。
之前吳秀靈還擔心被單賣不出去，這剛出了巷子，還沒走到巷子口呢。
就遇到了往日的街坊鄰居，都是熟人，人家看著顧寧和吳秀靈推著攤位，定睛一看，“哎喲，你們這是又增加新貨了？”
說完，就上來摸了起來，帶著幾分不確定，“這是被單？”
顧寧和吳秀靈對視了一眼，頓時點了點頭，“對，被單。”
“嬸，你看看，這被單用的是綢緞軟緞的料子，是用國外機器做出來的，明顯比咱們之前買的那些被單，要細膩不少，而且你看看料子，摸著是不是很柔軟細膩，這柔軟的料子啊，人睡上去也會很舒服。”
顧寧舌燦蓮花的介紹道。
她也是現在才想起來，怎么把巷子的這批鄰居給忘記了？
她們住的巷子這批解放，大部分可都是吃供應糧，拿工資的人、
而且各個都是頂頂會過日子的。
這被單可不就是大家的心頭好了。
經過顧寧這么一介紹，對方摸了下，料子入手冰冰涼涼，確實很是柔軟細膩，怎么說？
就仿佛自己手上的老繭，在上面輕輕一刺，就會掛爛了一樣，實際在細看，其實并沒有。
不過是料子太過細膩，而產生的幻覺。
對方也一下子心生喜歡起來。
只是在看到被單上的重影時，立馬皺眉，“這被單花紋怎么印成這樣了？”
雙重牡丹花，疊加在一起，看起來雜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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