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熟人買了后天的票,還有什么事情沒辦嗎?”程延問。
兩人徒步走在回家的路上,腳下被凍住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
“還有蘇晨和程歡轉學的事,手續要辦一下。”蘇半夏努力想著還沒辦的事情。
“我今天去辦過了。”程延道。
蘇半夏側頭看他,“是嗎?什么時候?”
“就我和老江吃過飯出去的時候辦的。”
“還干什么了?”蘇半夏不相信出去辦個轉學兩個大男人出去一下午。
程延笑了一些,沒說話。
蘇半夏斜睨了他一眼,也沒再追問,“還有蘇晨的武術師傅那里,好歹師徒一場,怎么都得去道個別,還有傅師傅他妻子的病,我有一些想法。”
程延沉吟片刻,“你要開藥嗎?”
“我這兒確實有一張藥方。”
“藥方還是謹慎一些吧。”
蘇半夏停下了腳步,“你質疑我的醫術。”
“不是……我……咱畢竟不是專業的是吧,萬一……”
萬一給人吃出問題了,確實很難辦,
“可是我那張方子,我感覺挺對癥的。”
蘇半夏也覺得給人藥方的事情有些莽撞,可那畢竟是一條人命。
“先回家吧。”程延拍拍蘇半夏的肩膀。
回家后天差不多黑透了,程媽已經做好了飯等他們回家。
蘇半夏走了太多路,胃口不是很好,簡單吃了一些就洗漱休息了,又成功地在程延進屋之前睡著了。
次日一早,一家人吃了昨日在國營飯店買的包子,蘇半夏和蘇晨就出發去八合樓了。
蘇晨的腳踝只是輕微崴傷,休息了兩天已經好了,只是雪地里走總是很累人。
“我們還會回來嗎?”蘇晨背著他給師傅師娘的禮物,悶悶地說著。
蘇半夏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咱家在這兒呢,為啥不回來?”
“真的嗎?他會讓我們回來嗎?”
蘇半夏停下腳步,拽住蘇晨的領子,把他轉向自己。兩張被圍巾包得嚴嚴實實的臉只留下兩雙眼睛四目相對。
“我是嫁給他了,不是賣給他了。無論什么時候,你都是我最親的人。”蘇半夏看著蘇晨的眼睛承諾著。
蘇晨低下了頭,好像是不好意思了,又轉身悶頭往前走。
姐弟二人到八合樓傅青家的時候,傅青正攙著他老婆一步一步在院子里走路。
今天太陽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師傅——”蘇晨飛快推開門撲過去,又在將將撲到傅青夫婦二人身上時站穩腳步。
唐婷的臉色比先前看起來更差了,她微笑著摸著蘇晨的腦袋,“這兩天沒有來有沒有偷懶啊?”
蘇晨紅著臉蛋,“我……就歇了一天。”
傅青“呵呵”笑著,看向蘇半夏,“蘇晨姐姐,蘇晨是個好苗子啊,假以時日他能練成的。”
看起來他很喜歡蘇晨,他們都很喜歡蘇晨。
“傅師傅,很抱歉,蘇晨的課程要到此為止了。”
傅青的眼神中不乏訝異,“為……為什么啊?是學費太高了嗎?要是有困難,可以先欠著,或者不交也行,蘇晨真的很有天賦的。”
唐婷聽言不舍地抱住了蘇晨,“……不交錢也行的。”
蘇半夏也有些不是滋味兒,“不是錢的問題,是我們要離開這里了。”
傅青拍拍妻子的手臂,讓她放開蘇晨,“先進屋吧,外面天冷。”
進到屋里,蘇半夏發現屋里的擺設跟上次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屋里許多看起來像樣的家具都沒有了,光禿禿的只剩下一張床和一個衣柜,桌子都是用石頭搭起來的。
說是家徒四壁也不為過。
“這怎么……”
唐婷有些氣喘地坐在屋內唯一的一張帶靠背的椅子上,“見笑了。”
傅青去外面灶間倒水,蘇半夏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蘇晨只能站著了。
“雖然我們家現在家徒四壁,”說到“家徒四壁”的時候唐婷甚至還笑了,“但我們真不是圖您的學費才非要蘇晨留下的,我們是真喜歡這孩子。”
“我沒孩子,可能……以后也生不了孩子,這幾個月,蘇晨在這兒我挺開心的。”
唐婷看起來虛弱又美麗,是那種腹有詩書的靈秀。
“我這個病,太拖累阿青了,要是我沒了,可能他日子還好過一些”,唐婷忍不住掉眼淚,“可我要是真不行了……他撐不下去怎么辦啊……”
蘇半夏看得心塞,蘇晨找出了唐婷的手絹,給她擦眼淚。
傅青一進門就看見妻子紅著眼,嘆了口氣,“又想什么亂七八糟的?”
蘇半夏接過熱水,說了一聲“謝謝”。
“既然要走,是去哪里呢?”傅青站在妻子身旁詢問。
“具體位置還不清楚,在j省那邊,坐火車要兩天。”蘇半夏回答道,“我丈夫申請到了隨軍名額,加上想讓家里的妹妹換個環境,所以就決定要去了。”
傅青冷靜一下還是很理解的,點頭道:“確實是這樣,丈夫在身邊你也沒那么辛苦。”
蘇半夏從包里拿出五十塊錢,傅青一見臉色就有些變化。
“傅師傅,您別這個臉色,這錢呢……我不是白給,您教了蘇晨很久,我知道您很盡心,但嫂子的病耽誤不起不是?”
傅青是真打斷拒絕的,可是聽到妻子的病,拒絕的話怎么就說不出口了。
“算您借我的,我收利息,您有錢了再還我,行嗎?”蘇半夏之所以用三年為期限,自有道理,這對夫妻在這兒呆不了多久的。
唐婷一看就是體面人家出來的姑娘,現在窩在這個小山村無非是為了避禍。
看傅青還是猶豫不定的樣子,蘇半夏道:“我收利息,一年五個點。”
傅青的手卻怎么也張不開,蘇半夏給了蘇晨一個眼神,蘇晨接過來塞進了傅青的手里。
“我給你……寫欠條兒。”傅青哽咽道,在這兒住的這些日子,他幾乎嘗盡了世間冷暖,眼看妻子的藥都吃不起了,臉色一天差過一天,他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蘇半夏不置可否地點頭,又說起另一件事,“嫂子的藥方可以給我看看嗎?”
蘇晨先前說過唐婷一直是吃中藥的,西醫太貴了,治不起。
唐婷訝異地看了蘇半夏一眼,推了推身邊的丈夫,“去拿。”
傅青去床頭褥子下一疊的單據里找出一張毛筆寫就的藥方,又找出一張紙寫了借據,一塊兒遞給了蘇半夏。
蘇半夏研究了一下手中的藥方,咬了咬下唇,“嫂子,我能給你把一下脈嗎?”
“什么?”唐婷又一次驚了。
蘇晨此時說道:“師娘,我姐姐會把脈的!”
傅青動作很快,給唐婷挽起了袖子。
蘇半夏一邊摸著脈象,一邊開口詢問,“現在腰酸有好轉一些嗎?還是比以前更酸了?”
唐婷微微張大了嘴巴,她從沒跟蘇晨說過自己腰酸。
“說啊!”傅青提醒道。
唐婷后知后覺,“哦……近一個月吧,好一些了,可還是……還是……”
當著傅青和蘇晨,唐婷有些羞澀。
“上廁所不便?”
“……嗯。”
蘇半夏換了個手,“腹水、炎癥,不過還不是藥石無醫。”
她在借條被面又寫了一張方子,“里面有些跟先前那張藥方不一樣的藥材,但更便宜,也更好找。”
新藥方遞給傅青,“平時也多喝點兒玉米須水,還有……屋里不能再這么冷了。”
短短幾分鐘,唐婷裸露的手腕已經泛青了。
“這張藥方你們去找鎮上衛生室的大夫去看,縣醫院的大夫現在都是些學生,有的甚至根本不是醫學專業的,你們這張藥方火氣大還貴,去問一下吧,說不定他們有更好的方案呢。”
蘇半夏怕他們不相信自己,說了幾條路讓他們夫婦去求證。
“我們要走了,以后我們回家,我會讓蘇晨來看你們的。”蘇半夏起身準備告辭。
“不吃頓飯了嗎?”唐婷有些著急,“我做的餃子可好吃了,蘇晨喜歡吃的。”
看現在屋里蒼涼的樣子,哪里還有剩余的菜面呢,無非是去鄰居家借來待客。
“不必了,我們著急回家收拾東西,明天的火車。”蘇半夏婉拒道。
姐弟倆辭別了傅青夫婦,步行回家,外面有些起風唐婷受不得寒,在屋里窗戶處看著他們遠去。
“阿青,你說我們還能見到晨晨嗎?”唐婷悵惘。
傅青安慰道:“能的,不是說他們回來就讓蘇晨來看我們嗎?”
“嗯。”唐婷按按自己的眼角。
“下午我就去鎮衛生室問問蘇晨姐姐給的這張方子,我看她說得頭頭是道,興許這次有用呢?”傅青很興奮。
唐婷微笑著拿過那張新藥方,可看著紙上印出背面的筆跡,翻轉直面,赫然就是傅青剛剛寫下的借條。
“阿青你看——”
傅青遠遠望了姐弟倆一眼,“他日我們涌泉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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