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幾個護士正負責地阻擋蘇二奎,蘇半夏扭開門往外探頭,正看見李蘭蘭叉著腰罵人。
“這是醫院,你以為你家呢,再鬧事我叫保衛科了啊。”
蘇二奎也不敢用蠻勁對這些攔他的護士,雖然他是鄉下人,但這段時間為了給兒子討一個工作也做了不少功課,這些護士基本都是家里有人的,他可不敢把人家怎么樣。
“我是家屬,我是病人家屬,你們憑什么不讓我探病——大家伙評評理啊,衛生所仗勢欺人了啊——”
蘇二叔的嚎叫也引得不少旁邊看病的人看熱鬧,紛紛竊竊私語。
“放屁,你欺負你侄子侄女貪圖人家家產,你真不要臉。”李蘭蘭臉都氣紅了,但是從小就被好好教養的她說不出什么太難聽的話。
“蘭蘭姐,讓他進來吧。”蘇半夏也不想讓她一直這么鬧下去,而且他還有賬沒跟蘇二奎算呢。
蘇二奎掙開護士攔他的手,得意洋洋地進門了。
李蘭蘭蹙著眉頭不放心想要跟進去,蘇半夏拉過蘇晨的手遞給李蘭蘭。
“蘭蘭姐,麻煩你帶我弟弟去洗把臉,沒事的。”
看著蘇半夏淡定的表情,李蘭蘭也不好說太多,最后叮囑了一句,“他動手你就叫人啊。”
蘇半夏笑瞇瞇地點點頭,讓李蘭蘭放下了一些心。
這個衛生室是幾家村鎮唯一的衛生所,幾乎算是半個縣級醫院了,來來往往的人特別多,蘇半夏把門敞開,轉身到床邊收拾東西。
昨天小江同志還回了一趟蘇家,幫蘇半夏拿了一些生活用品,這個時代雷鋒真多啊。
看著蘇半夏轉著圈一會兒收一條毛巾,一會兒疊疊被子的,蘇二奎急了。
“夏夏,你二嬸被他們抓走了,他們說讓你寫個諒解書就能寬大處理,你快找醫生借張紙寫寫吧,我還著急一會兒接你二嬸呢。”
聽著蘇二奎這理所當然的態度,蘇半夏真是被他的無恥開眼了。
“二叔,你做夢呢?”
蘇二奎沒想到蘇半夏干這么跟他說話,要知道這個侄女以前都是討好他的,哪怕是以前蘇正方在的時候也是不太說話,腦子不好見到他也叫聲二叔的。
“怎么跟長輩說話呢。”蘇二奎大聲呵斥道。
“想讓我寫簡單啊,但是你想這么空口套白狼啊?那我這幾個月的打不是白挨了?”
蘇二奎皺著眉頭,氣沖沖道:“那你想干什么?哪家孩子不挨打啊。”
蘇半夏嗤笑一聲,“在我爸媽去世之前,我從來沒挨過打,還哪家孩子不挨打,我是你孩子嗎?給你面子叫你一聲二叔,不給你面子你能怎么樣啊?”
蘇二奎氣急想揚起手打人,蘇半夏眼疾手快地推倒旁邊的輸液架子。
“嘩啦”一聲巨響,外面經過的人紛紛上前查看情況。
“喲,閨女啊,地上涼,可別地上坐啊。”一個六十多歲的奶奶上前扶起蘇半夏。
蘇半夏露出恐懼的表情,慌亂地說:“二叔你別打我,我告訴他們不是二嬸打我,我寫證明信,你別打我。”
蘇半夏一句話算是把蘇二奎架在了火上。
“你胡說什么?我哪打你了。”說著蘇二奎就要上前拉蘇半夏。
蘇半夏裝作害怕的樣子尖叫,病號服比較寬松,掙扎間露出滿是傷痕的手臂。
看熱鬧的人群里討論的聲音就更大了。
蘇二奎老臉通紅,辯解著:“不是我……我沒動手,不是我啊。”
喧鬧聲也被值班護士引來,不是李蘭蘭,是另一個年長一些的護士。
“好哇,你們苛待烈士家屬還不夠,現在又找到醫院來逼人簽字,老輩子的官僚地主也不過如此了吧,你們家還打人——保衛科,把他給弄到派出所去!”
經過昨晚一晚上的發酵,李蘭蘭已經把蘇半夏的可憐身世講給了衛生所每一個人聽。不夸張地說,連門衛大叔都知道了。
蘇二奎也不是吃素的,看見真有保安沖他走過來,他往地上一坐開始喊冤。
“我沒動手啊,你們誰看見我動手了,誰眼睜睜看見了?這丫頭說瞎話啊,他爸媽沒了,她想一個人要她爹媽的那點錢。”
蘇二奎此話一出,現場倒是一下子安靜下來,畢竟確實沒人看見,一切是蘇半夏的一面之詞。
看見眾人猶疑的神色,蘇二奎更來勁了,“她還有個弟弟呢,她就想拿著他爹那點兒撫恤金跟野男人跑啊。”
蘇二奎越說越過分,蘇半夏看著蘇二奎聲淚俱下的樣子,不禁感嘆:蘇二奎能做個不錯的演員,而且,不論什么時候要毀掉一個女人就是給她造黃謠。這一招兒,真是用了幾千年了。
演唄,誰不會啊!
蘇半夏也不甘示弱,猛地從地上站起來,用袖子一擦眼淚,質問道:“二叔,你是要逼死我們姐弟嗎?我真是沒見過像你這樣不知感恩還反咬一口的人。”
“我跟野男人跑?蘇二奎你喪盡天良啊!各位出門往北走十里地到前棗樹村問問,但凡有一個人說蘇正方的閨女找了野男人——出門我就跳河!”蘇半夏的話說得這么重,讓在場的人又開始議論。
“蘇正方不是那個被評烈士的老師嗎?昨天我還聽說有領導去他家送錢呢。”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說道。
跟他同行的女人說著:“我姨家是前棗樹村的,她說村里唯一的文化人就是個教書的老師,之前還不要錢開過掃盲班,可她閨女是個傻子啊。”
“是啊大姐,今天之前我還是個傻子,但是現在我不是了。”蘇半夏看著還在做戲的蘇二奎,“蘇二奎你不虧心嗎?你沒本事只會干農活還懶,就天天找我爸借錢借東西,還讓我媽給你們家免費做衣服。我家里大到板車,小到醬醋你們什么沒借過?你還過一次嗎?”
“你之前說幫我弟弟保存我爸留下的錢是吧?那你兒子的彩禮哪來的?——整整六百塊錢,你不吃不喝攢的下來嗎?不是我家的錢你說得清錢的來路嗎?那是我爸的賣命錢!”
蘇半夏嘶啞的聲音回蕩在走廊里,在場的人無不動容。而且大多數人都是從黑暗年代苦過來的,對于烈士都是由心的尊敬。
蘇二奎沒想到兒子彩禮這事蘇半夏也知道,后悔以前覺得蘇半夏是傻子在她面前說話沒有遮掩過。
看蘇二奎支支吾吾的樣子,在場眾人哪還看不明白,都在一邊指指點點。
“真不是人啊,混蛋東西。”
“這種人該拉出去批斗!”
“該關起來勞改!”
旁邊的護士看不下去,也怕群情激奮真出什么事,給了保安一個眼神,保安連拉帶拽地把蘇二奎帶走了。
吵了一場架,演了一場戲,蘇半夏覺得還有些累,微微喘著氣。
要轉身回病房的時候,蘇半夏看到樓梯拐角站著一個身板溜直的男人,是程延。
他還拿著一包中藥,眼神銳利地好像看透了一切,讓蘇半夏有些心虛,轉念一想,我心虛什么,說的是實話!
蘇半夏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要回病房,但程延并沒有下樓或者出門,而是向蘇半夏走來。
在蘇半夏關門之前,程延的腳卡在門邊。
蘇半夏一手抵著門問道:“有事嗎解放軍同志?”
其實程延今天并沒有穿軍裝,而是穿了一件這個時候男性最常穿的藍布褂子,但是蘇半夏還是這樣稱呼他了。
程延暗暗用力把門留下一個小縫兒,“我沒有惡意,想問你個事。”
“什么?”
“你有對象嗎?沒有的話你看我怎么樣?結了婚我能幫你把錢要回來。”
你有病吧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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