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泊寒波皺起眉，怒喝道：“你說我誣陷你？”
云夢舟的聲音沒有半點波動，他側過身，將孤獨缺的前胸露出——在確認孤獨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時，為了保存他胸前的傷口，云夢舟暫時沒有用三光琉璃瓶為他醫治。
他伸出食指，順著孤獨缺的傷口從左上凌空劃到右下。
“若是孤獨缺真的是被鹿王刀氣所傷，整條創口理應深淺均一，除割裂傷外無其他表征；若是被人手持利刃所傷，那么創口應由淺而深，最后再轉淺；
“但孤獨缺身上的創口，左上最深，右下最淺，仔細看兩側血肉還有鱗片紋路，這難道也是鹿王刀氣所致嗎？本座竟不知，鹿王何時去向狂龍一聲笑求學了！”
“你說什么？！”
泊寒波連忙湊過來，仔細打量孤獨缺胸前的刀傷。
此前他心系自家小妹安危，抓到禿鷲殺手后只隨意看了眼，確定他胸前確實被刀所傷，便立刻將注意力轉移到面具后的真實身份上去了。
等他摘下面具，露出孤獨缺的臉后，泊寒波的心神更是完全被“云夢舟派獸面殺手擄走小妹，一定是為了將她這個燕歸人遇害時僅剩的目擊證人滅口”這樣的想法填滿，就更是無心仔細查看孤獨缺的傷口是否真的由他所造。
此時泊寒波順著云夢舟指出的異樣仔細分辨，果真發現了不少違和的細節。
越檢查，泊寒波的眉頭皺得越緊。
鬼梁天下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云夢舟，你到此時還想要迷惑吾友嗎？你這般十惡不赦，死有余辜，老夫今日定要代表所有被你欺騙利用的受害者將你繩之以法，還他們一個公道！”
泊寒波正為異常的發現而心煩意亂，忍不住反身大吼道：“先等一下，有些奇怪！”
吼完泊寒波感到頭腦一陣眩暈，對自己的方才的行為有些不可思議，他雖然這幾日因為自己小妹失蹤著急上火，但怎么也不該對一直幫助自己的老友發火。
于是他又連忙對鬼梁天下道了個歉。
金包銀湊到他身邊小聲問：“老鹿頭，蓬萊仙客說的是真的嗎？”
泊寒波十分為難地支支吾吾一陣，才點頭道：“孤獨缺身上之傷，確實不是吾刀氣所致，從創口看，刀刃入肉之時應與傷口垂直，后繼乏力，的確似是鏈刃所致。”
泊寒波一邊說，一邊在心里重新梳理之前的狀況。
當日獸面殺手即將逃出鬼梁兵府時，他以一招鹿鳴穹空追敵，五個殺手中唯有禿鷲回身擋招，被他的刀氣折斷手中長刀，而后在胸口留下一道傷痕。
但奇怪的是，按常理來說應該是留下斷后的禿鷲死戰不退，為其余四個同伴拖延追擊者，結果事實卻并非如此。
那四個本已逃出鬼梁兵府門墻的殺手竟又拋下好不容易奪取的生機，再次回轉擋在受傷的禿鷲身前，讓他先走。
當時他只以為五人情誼深厚沒有多想，可現在推敲起來，卻愈發感覺其中的古怪。
他們要是真的早已心存死志，最初便一同對敵豈不是更好？說不得還能造成更多的殺傷。明明已經丟下同伴逃出兵府卻又返回，真是徹徹底底的自尋死路。
禿鷲逃走之后，那四人被鬼梁天下一招重傷，服毒自盡，而等他們在兵府外找到昏迷的禿鷲時，那人已經是孤獨缺了。
之前那個禿鷲，難道真的不是孤獨缺？
忽然，談無欲那句“就好像有人故意要讓前輩知道令妹是被獸面殺手所抓一樣”如同閃電般貫入他的腦海，令他一個激靈，渾身汗毛都聳立起來。
是啊，不光百草原那一幕像是刻意安排，仔細想想，殺手闖入鬼梁兵府刺殺鬼梁飛宇和言傾城，同樣巧合得不可思議。
前腳鬼梁天下剛提出讓言傾城嘗試用觀向未來之眼尋找斷雁西風的下落，后腳言傾城就被重傷昏迷。
鬼梁兵府早已稱霸春霖境界對年，自家老友也絕非易與之輩，鬼梁兵府本該被他經營得如鐵桶一般，真的能讓五個面具殺手那么輕易地潛入心腹之地傷人嗎？
若是除了孤獨缺，其余四個殺手都是鬼梁兵府之人，還可以說他們是云夢舟打入鬼梁兵府的臥底，悄悄領著孤獨缺避過重重戒備和巡查。
但那四人經過辨認也全都是公法庭之人，如果沒有內應，鬼梁兵府的防御是要有多么稀松才能令他們悄無聲息地一直潛入鬼梁飛宇所住的毓華院，直到將他和言傾城重傷，才被正好來尋言傾城的鬼梁天下等人發現？
而如果有內應，這個內應的地位又該有多高呢？
或許，只有一個人才能做到這般地步，那就是鬼梁兵府的主人……
泊寒波的心仿佛被沉入冰窖之中，該相信什么，懷疑什么，他已經無法分辨了。
要是談無欲在就好了，以他的智慧，必然能夠看穿重重假象，找到背后的真實吧？可是當日抓住孤獨缺后，這位月才子便立刻向鬼梁天下告辭，說是要將情況告訴他那位師兄。
想到那位同樣四處奔波，行蹤不明的素賢人，泊寒波嘆了口氣。
就在他遺憾之時，忽聞一聲詩號翩然而至。
“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賢，腦中真書藏萬卷，掌握文武半邊天。”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來者可不是泊寒波心中念叨的清香白蓮·素還真？
飄渺仙風渡世，淡雅蓮香隨身，淳厚儒聲清耳，祥和光彩照人。
多日不見，智者依舊精神抖擻，毫無往返奔波的疲累。他身后還跟著最親密的友人，同時也是公法庭糾察司法，刀狂劍癡·葉小釵。
素還真的突然到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臺下眾人更是堅信，這位心懷蒼生又絕頂聰明的賢者，一定能分辨出誰忠誰奸，只要聽他的話就好了。
于是，在云夢舟與鬼梁天下勢均力敵的此刻，素還真成了決勝的關鍵，他挺誰，誰就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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