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黛醒來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
她趴在會議桌上，臉頰被手臂壓出了一道紅痕，耳邊是教練罵罵咧咧的聲音。
“這局是怎么回事嗯？你們是集體在夢游嗎？！”
“為什么知道前面有人還要硬沖？曾榮軒！你對自己剛槍的手法很自信啊！嗯？”
“還有永川，你在干什么？明知道曾榮軒救不了，為什么還要沖過去救他？沒看見這里連個掩體都沒有？狀態這么差，就這還想去打世界賽？干脆收拾收拾行李，滾回去開網吧算了！”
蘇黛揉了揉被壓紅的臉，她長相是清冷掛的，因為睡了一覺，眼尾都洇出了片淡紅，配著臉上那一片印子，多了幾分旖旎的惑人感。
她淡淡開口，“我的錯，是我指揮失誤。”
“你——”艾錦文正在挨個噴人，聞言咬牙，心道你失誤個錘子！嘴上卻道：“你知道就好！別以為我沒罵你，你就沒問題了，會議上睡覺，復盤你看了多少？”
蘇黛將原主的記憶瀏覽了一遍，啟唇，“昨晚看了一夜。”
艾錦文：“……”的確是蘇黛的作風，他擰眉，“你上個星期才出院，能不能愛惜點自己的身體？找死也不是這個死法好嗎？”
蘇黛撐著臉，任他罵。
濃長的眼睫毛遮住烏潤的眼瞳，會議室的冷光照在她的冷白皮上，白得晃眼。她笑了下，殷紅的唇向上勾起，“知道了，作為隊長，我會督促他們努力的。”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艾錦文也沒辦法再罵其他人。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加訓！必須加訓！”
蘇黛頷首，“嗯，加。”
艾錦文揮揮手，把幾個小子都趕出去，“蘇黛留下。”
其他幾個小孩縮了縮脖子，同情地看了隊長一樣，排排隊出去了。
門一關，艾錦文面上的嚴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神情。
他給蘇黛倒了一杯水，望著外形與男性無異的蘇黛，蹙眉，“為什么又熬夜？再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我都不敢讓你打游戲了。”
沒錯，在這個世界里，原主是女扮男裝進入的電競俱樂部。
蘇黛嗓音含混，還帶著困意的啞，“就這一回，老了，熬不住了。”
她端過溫水喝了一口，眉眼神情平淡。
艾錦文瞪她：“老？你才二十二歲！本來狀態好還能再打兩年，可是你這樣，還怎么打？”
蘇黛抿唇，“放心，我撐得住。”頓了頓，她補充：“為了阿景我也會撐住。”
“你——”艾錦文點點她，“你讓我說什么好？華景已經去了，活的人還要往前走，你不要再一直回頭了，懂不懂？”
蘇黛扯唇輕笑了下，眼底似有冰雪笑容，染上絲絲縷縷的暖意。
“在往前走呢。”她回道。
艾錦文搖搖頭，“算了，我管不了你，但你要是再不聽話，我說什么也不能再讓你打下去了。”見過不要命的，沒見過這么不要命的。
他是想帶領hj拿下世界冠軍，可不想讓蘇黛殉在這條路上。
“嗯。”
艾錦文轉移話題，“之前說的那個小年輕你怎么看？我觀察好幾天了，確實打得很好。而且……前些天老閆還跟我說呢，他想退役了，家里在催他結婚，而且他狀態下滑得厲害，不想等被全網罵的時候，再狼狽退役。”
艾錦文口中的老閆，名叫閆靜，是hj的第一批成員，今年都二十四了。
他一走，hj就再也不是曾經的hj了。
蘇黛卻沒什么反應，她點頭，眼睫耷拉著，修長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勾著個小掛件把玩，“放他走吧，以hj現在的狀態，今年根本沒法指望了，老閆耗不起。”
艾錦文嘆氣：“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可他一走，隊里就少了個，連個完整的隊伍都拉不起來，這比賽還怎么打？臨時從二隊提人也不現實，都是孩子呢，根本跟不上節奏。”
蘇黛抬眼看他，眼珠很黑，像小時候玩過的玻璃球。
“你說的那個主播呢？”
一提這個，艾錦文就頭痛得要死，想罵娘。
“別提了！草……”
艾錦文罵罵咧咧，“那小子油鹽不進，我私聊過他，問他要不要打職業，你猜那小子怎么跟我說的？”
蘇黛不知道想到什么，輕輕笑了聲。
艾錦文一看她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忍不住又瞪她：“別整天東想西想，往前看！往錢看懂不懂？！”就連艾錦文心里都有點埋怨起華景來了，死得這么早，短暫的一生卻在別人的心里留下濃墨重彩，這讓人怎么釋懷？
雖然很不道德，按照關系來說，他還跟華景更早認識些。
可是，人死了就是死了，活著的人一直沉湎于過去算怎么回事？
他主動提起那個小主播，“我當時私信他，那小子非常囂張地問我，哪個戰隊啊？哦hj呀，那個老弱病殘隊？嘖，你知道你是第幾個來找我的么？你們俱樂部很有錢么？能開得起多少簽約費給我？”
艾錦文模仿著那主播的語氣，惟妙惟肖，聽得蘇黛低低的笑。
艾錦文撇嘴，“我看他腦子就不正常，傲得要死，他那群粉絲也跟瘋狗一樣，逮誰都咬。他一個新人，簽約費竟然敢問我要一千萬？一千萬！他怎么敢張口的？！”
蘇黛又笑了，這具身體應該好久沒這么笑過了，臉有些僵。
她揉了揉臉頰，很認真地問：“能讓我屢次碰壁還不肯罷休的，看樣子是真的很有天賦了，游戲錄屏有么？”
“當然有，我放給你看。”
會議室的正前方就是一大塊屏幕，平時用來分析戰術還有復盤用，十分高清。
艾錦文操作了幾下，里面就出現了一段吃雞里的游戲對戰。
一個黑人男性角色撿起把槍就沖進了大樓，反應迅速地點射，速度極快的收割兩個人頭。面對敵方的前后夾擊，他絲毫不慌，身法靈活，槍法準確。
蘇黛有注意到，這家伙用步槍點射，每一槍都打在敵方的頭上。
很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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