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種不可抗力的影響下,沒人察覺到王雅樂的來去,等李春桃醒來,一扭頭便看見床上坐著一個人,那是……
許是太久了,李春桃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看著好幾秒,正對上少女轉眸而來的平靜目光,才恍然清醒,激動又驚喜地:“芙芙!”
她匆匆起身,“你醒啦!”
林芙臉上仍無多少血色,只看著李春桃靠近,沒有出聲回應,整個人看著像一瓦薄薄的易碎的琉璃。
李春桃一下子便提起心來,擔憂地:“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
身體確實不舒服,但并非是疼痛,而是有種令人心生焦躁的失力感。
在光團里辨認不清楚時間,不知道究竟在床上躺了多久,但這只能算是原因之一。那種無力,主要來自于身體本身的虛弱,像是...生命力一日日流失所造成的,而這種流沙般的消逝,就在不久前,被阻斷了,或者說,開始回流。
于是她得以從光團里離開,“醒”了過來。
簡單來說,有誰操控了這一切。
……是那個所謂的自衛程序嗎?
雙眸輕輕瞇起一瞬,林芙閉了閉眼,將思緒壓下,有些無奈地:‘五三,別哭了。’
“嗚嗚嗚...”系統完全止不住,“可是、可是宿主你昏迷了好久啊,怎么喊都沒有反應,我去找總部問,但一直沒收到回復...我..我真的好害怕,怕、...”
怕時間走入下一秒,怕就在那滴答的一秒鐘里,你不再醒來,怕你..就此死去...
這份恐懼太過鮮明,仿佛連被依存的意識海都跟著系統的嚎哭聲一起震顫不休。
“……”
吵得很。
林芙伸手按了按太陽穴,卻沒再出聲勸止。
“怎么了芙芙,是頭不舒服嗎?痛?”
...唉。對面還有一個。
林芙睜眼看向床邊神情焦急的女人,聲音很輕,是虛弱的,夾雜久未開口的啞:“我沒事,想再休息會兒。”
“休息...”
休息是好事,但李春桃卻有些不敢應。她斟酌著道:“芙芙,你已經..睡了十多天了,我們先吃點東西,等..等晚上,等晚上再休息好不好?”
手指緩緩收緊,在被面上留下些許褶皺,林芙定定看著李春桃,克制住因身體不適而生出的負面情緒,緩聲回應:“好。”
這些天,李春桃守在林芙身邊,打理起居,余源和曹明也沒有閑著,除了警戒防衛,還輪流出去,基本探清了附近的情況,帶了很多有用的東西回來,比如食物、泉水、干柴等。草藥他們倒是有心想尋,奈何只認識一些擁有止血驅寒作用的,其他的就是放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也只會當做雜草略過。
最近山里也開始比較頻繁地出現喪尸的蹤跡,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數量不多,每次只零星幾個感染體,卻是個不大好的信號。這意味著,或許在不久之后,這片區域就會變得不再適合人類停留。
但那是之后的事。他們不會冒著風險,帶上昏迷不醒、情況不明的林芙轉移趕路,更不可能拋下她。
除了等待,只能再賭一次。
而為了避免出現別墅被感染體包圍的困境,余源和曹明擴大了守備范圍。昨天是曹明在外圍巡邏,今天交換,現在守在房門口的便成了他。
所以當李春桃匆匆開門走出時,曹明立刻看過去,被李春桃的匆忙嚇了一跳,竟連問都沒想起來要問,一下子被內心多日的憂懼攥住心神,徑直沖進房間里要去——
房門猛地撞到墻上,掀開被子,落下腿,正要從床上下來的少女淡淡瞥來一眼,那張缺失了血色的臉上黑白分明,像剛從水底浮出的鬼魅一般。
曹明頓住,愣愣與她對視,仿佛連呼吸都忘了要怎么辦才好。
隨后林芙便看見,男人哭了。
無聲地哭,情緒飽滿得好像下一刻便要死去了。
林芙:“……”
落在床邊的纖細的小腿收了收,林芙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視線。
雖然那場火是她故意放的,后果也有所預料,但其中絕不包括在床上醒來,還有人為此激動到落淚。
這個人她記得。但正是因為記得才不理解。
就好像,她對他真的有多重要一樣。
黑發少女垂下眼,輕聲問:“你是誰?”
“...曹明。”
曹明抹了把臉,心中沉壓的東西漸漸消散,臉上露出笑來。
也是這時他才明確地認識到,不可以,他的神明就應該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著。
他又重復了一遍:“我叫曹明。”
林芙:“是你救了我?”
曹明搖搖頭,然后慢慢地把之前發生的事講給她聽。
李春桃本來還被曹明突然的舉動嚇住,有些緊張,見兩人相處得還不錯才放松下來,暗罵自己容易多想。
她繼續下樓去忙活了,等她端著溫熱的水回來,曹明已經重新擱門外站著了。
李春桃:“這是……”
曹明笑著說:“我在這守著。”
李春桃有些不好意思,也感覺有些怪:“那個,芙芙她已經醒了,你也累了這么久,回去歇歇吧。”
曹明沒應,只道:“伯母快進去吧,免得水涼了。”
李春桃都不好意思再勸,只能承他這個情。
進去后,因為林芙現在身上沒多少力氣,她扶著人去浴室的時候還在說這件事。
“……曹明,還有那個余源,都是兩個好孩子啊,這些日子多虧了他們,就是...”
李春桃頓住,看了眼自家女兒表情淡淡的臉,忍了忍,最后還是問了出來:“芙芙啊,你覺得曹明怎么樣?”
余源可能不記得了,但曹明剛見了面還聊了會兒。先問問。
林芙:“……”
她一眼就看出李春桃在想什么,卻不想接這茬:“什么怎么樣。”
“就人啊。”李春桃干脆說得直白了點:“你覺得...他適合當另一半不?”
“...不喜歡。”
林芙眸色幽幽,咬音略重。
她看著李春桃,卻不知道是在對誰說:
“不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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