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魏家的熱鬧。
沒想到最后卻發展成了這個局面。
但不管是誰的熱鬧，村民們都喜歡看就是了。
秋野也喜歡。
說實話，李珠兒其實只是這個時代里萬千婦女的縮影，她們從出生開始就不被當回事，娘家覺得她們遲早要嫁出去，是別人家的人。
而夫家又覺得她們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外人，對她們頗為針對。
這是時代的悲哀。
也是思想的局限。
李珠兒也的確可憐，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她也許已經認清了王金鳳和李根，知道自己對他們來說，什么都不是。
但那又怎么樣呢？
她現在認清了現實，不代表之前的事就沒做過。
她至少還有控訴和宣泄的機會，可李秋野呢，在他們這些姓李的人的迫害針對下，李秋野長眠于地下，再也無法睜眼。
更何況她如今的遭遇，甚至都比不過曾經李秋野遭受苦難的十分之一，更別說她還是施加苦難害死李秋野的人員之一。
所以不論她可憐與否。
她欠的債終歸要還。
而秋野也并不為她感到憐憫，他真正憐憫的是這個時代的所有被剝削了人權人格的姑娘和哥兒。
而非李珠兒個人。
…………
王金鳳對李珠兒罵罵咧咧。
言辭難聽至極。
但李根卻并不關心她們，他只關心那一百兩，于是在王金鳳的辱罵聲中，他又開始朝魏母要錢。
場面鬧得不可開交。
李珠兒卻覺得心中一片荒涼，她看著王金鳳唾沫橫飛的嘴臉，只覺耳朵像是被水堵住了。
那些辱罵的話語。
好像隔了一道水簾。
她什么都聽不真切，但光從王金鳳扭曲的臉龐，她就能猜出那些話到底有多難聽……畢竟之前王金鳳就是那樣罵李秋野的啊。
李珠兒眼睛又開始泛酸了。
娘……
這是她的娘嗎？
還是只是李根的娘？
她知道每家每戶都更喜歡兒子，因為男子比女子哥兒力氣大，能干更多的活，賺取家用。
但李根并沒有做活啊。
家里李秋野和爹做得活最多，然后就是她，接著才是王金鳳。
最后才是李根。
邱嬸子家也是三個孩子，也是一個姑娘一個哥兒一個兒子，可邱嬸子就沒有厚此薄彼。
只有王金鳳……
只有王金鳳！
李珠兒悲傷的雙眼最后被怨恨所取代，她心里最后那點對王金鳳的敬愛孺慕，也在此刻煙消云散。
“你不是我的娘！”
“你只是李根的娘！”
“我不認你！”
李珠兒大喊出聲，她推開王金鳳，猛地朝李根沖過去，接著伸出手在李根臉上又抓又撓。
誰都沒想到她會突然發作。
李根愣了一下。
緊接著就感受到一陣刺痛。
李珠兒當真是卯足了勁兒，李根的臉全是她抓撓出來的血痕。
看著可怖得很。
李根勃然大怒，“李珠兒！你竟然敢抓我！老子弄死你！”
幾百斤的肥肉一拳打上李珠兒的臉，力氣足得直接打落了李珠兒一顆牙。
但他尤不解恨。
他把李珠兒掀翻在地，又是拳打又是腳踢，叫李珠兒發出了凄厲慘叫。
王金鳳也是被嚇著了。
回神后就趕緊拉開兩人。
但李根那個體重，她一開始沒拉動，反倒被李根倒手打了一下，等拉開時，李珠兒已經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那張還算嬌俏的臉……
也算是毀了。
王金鳳沒想到情況會這么嚴重，姑娘的臉可是頂頂重要，臉毀了，這一生基本也就是毀了。
“珠兒，你沒事吧？”
李珠兒看著她冷冷一笑，“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嗎，現在來貓哭耗子裝什么慈悲關懷？”
王金鳳表情訕訕。
“珠兒，娘……”
她話沒說完，就被李珠兒打斷了，“你不是我的娘，我沒有你這樣的娘。”
李珠兒看著她護在身后的李根。
眼神像是淬了毒。
“我要報官！”
“李根你把我打成這個樣子，我要報官！讓官府抓你進監牢！”
王金鳳下意識地罵道：“混賬東西！報什么官！你想害死你哥嗎！”
李珠兒陰笑一聲。
“我就是想要他死！”
“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不然我一定和李根不死不休！”
她看著王金鳳，眼里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
“不過你打死我，你就背了人命官司，到時候你就要進監牢，而我就算死了，化為厲鬼也不會讓你和李根好過！”
王金鳳被她這副模樣嚇著。
但仍舊強裝鎮定。
“你……我不打死你，你和你哥哥動手，那是兄妹間的玩笑打鬧，官府……官府才不會管！”
“是的，官府不會管的。”
王金鳳如此安慰自己。
欒蕭瞅了眼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秋野，出聲加了把柴。
“兄妹間的玩笑打鬧，不至于到把人往死里打，李珠兒若是要狀告，到時只要讓人一驗傷，就能讓官府看出個中蹊蹺。”
“若是李珠兒再一口咬定李根是要蓄意謀殺她……”
欒蕭點到為止。
用輕笑代替了接下來的話。
李珠兒眼睛一亮，趕緊走上了這條明路。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
王金鳳威逼利誘，都改變不了李珠兒的主意，最后為了李根，只能答應她不再找魏家要錢。
李根當然不依。
但他不依也沒辦法。
于是這件事就以這種方式落了幕。
…………
兩日后。
李珠兒如愿嫁到了魏家。
然而等她嫁過去后，才發現魏云的腿已經廢掉，他再不可能參加科考，她也不可能成為官夫人。
迎接她的。
不是美好的新生活。
而是無休止的蹉跎與折磨。
…………
半月后。
李根在賭坊的欠債到期，因為還不起錢，他被賭坊砍掉了一雙手，徹底成為了一個廢人。
而他把這件事算在了王金鳳頭上。
是王金鳳不讓他找魏家要錢。
如果有了那一百兩。
他就能還錢。
而賭坊在要債時，也找上過在碼頭搬貨的李老大，還砸了不少貨物，讓李老大賠了不少錢。
碼頭負責人覺得留下李老大，還會有無窮的禍事。
就解雇了他。
李老大想再重新找活計，可因為李根，誰都不愿意收他。
所有的怨氣在一瞬間爆發。
李老大終于硬氣起來。
一紙休書休了王金鳳。
他不僅休了王金鳳，甚至連李根都不要了，把他們二人掃地出門。
王金鳳無地可去。
只能帶著李根回了娘家。
而她在梨花村的所作所為，早已被秋野廣而告之，娘家那幾個兄弟嫌棄她，說什么都不愿意讓她進門。
她連自己都養不活。
更何況還加上個斷了手的李根。
李根也并不感激她，因為斷了手，脾氣變得更加暴躁，稍有不順心就對她拳打腳踢言語辱罵。
而周圍人也對她指指點點。
忙碌了大半輩子。
她什么都沒得到，只落了個刻薄惡毒的名聲。
…………
半年后。
李珠兒無法再忍受魏云和魏母，在飯菜中下了砒霜，毒死了這兩人，并用一根白綾吊死了自己。
而王金鳳因為在李根要錢時沒給，被暴怒的李根一腳踹飛，磕破腦袋當場斃命，李根也被送到官府，因弒母判了個砍頭示眾。
李老大則是越過越潦倒。
他大概是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經常去欒蕭院子外，想要見見秋野。
不過秋野一次沒見。
因為李老大欠的是李秋野，而李秋野已經死了。
他也沒資格替李秋野原諒。
…………
次年開春。
京城中事了。
小皇帝派人來接欒蕭回京。
豪華的馬車和穿著宮裝的宮人，還有身穿鎧甲的士兵，都在欒蕭院子外，將小小的院落圍得水泄不通。
“世子？”
“帝師？”
“欒蕭，看起來你好像瞞了我不少東西啊。”
彼時欒蕭腿已然痊愈。
他站在秋野面前，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忐忑，“我不是故意瞞你，只是怕牽連到你，讓你受傷。”
秋野滿臉寫著生氣。
“從我們成婚那一刻，命運就已經緊緊相連，難道你瞞著我，東窗事發后我就能獨善其身嗎？”
欒蕭抿唇。
他腦海里有諸多想法，都是如何讓秋野安全脫身。
可他到底沒說出來。
只是老老實實地道歉。
“對不起。”
秋野哼了一聲。
欒蕭默了默，“那你還跟我回……回京城嗎？”
秋野讓他好好體會了一下七上八下的忐忑心情，才捏著他的臉故意兇道：“當然要一起回！”
“還是說你想甩了我，回京城再娶一個如花似玉的妻子？”
欒蕭當即搖頭。
“當然不會！”
“欒蕭此生只你一個妻！就算旁人再如花似玉，也與我無甚相干。”
他握住秋野的手。
目光深情。
“阿野，我只愛你。”
秋野笑著撞了撞他額頭，聲音里滿是笑意。
“我知道。”
“笨蛋。”
他吻了吻愛人的唇。
“我也只愛你。”
“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只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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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完結！
猜猜下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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