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你有錢。”
“但就算你再有錢，也不能阻止我為我們的家付出吧？”
秋野并沒把欒越的話往心里去，他并不覺得欒越真有錢，畢竟真要有錢的話，這人至于恨不得一塊錢掰成一百塊來花么？
這個狹小的房子里，處處都充滿著精打細算的味道。
就算不從這些觀察，秋野也能知道欒越有多窮，畢竟能直接把摳門寫在臉上的人……
真不多。
欒越：“……”
欒越也不是傻子，他一眼就看出來秋野沒聽進他的話。
他著急地解釋。
“不是，我真的不窮！”
“嗯，你不窮。”
秋野微笑著點頭，滿臉都是溢出屏幕的敷衍。
欒越：“……”
欒越見秋野不信，直接起身到衣柜里翻出個了巴掌大小的紅色小本本，把它塞進秋野手里。
“我沒騙你，也沒說大話，我真的不窮。”
秋野打開紅本本。
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一條一條的數字記錄，最后一行的數字，不加小數點的話，都已經長達了九位數。
秋野：“……”
秋野默了。
確定秋野看到了那串數字，欒越再次出聲：“你看！我就說我有錢吧！所以你根本不需要給我卡，也根本不需要去找黎璟借錢。”
“你要多少錢，直接跟我說就可以了，我會給你！”
這紅本本不是別的什么。
正是欒越的存折。
秋野木著一張臉，問他：“你哪來的這么多錢？”
欒越撓撓頭。
“存的啊。”
秋野：“……”
秋野覺得他的詢問方式有點問題，于是他換了個問法。
“你做什么工作？”
欒越并沒有察覺到男朋友的些許不對勁，他滿心都是想讓男朋友相信他并不是一個窮鬼，而是一個有能力養男朋友養家的男人，只專心解釋道：
“我就是一搬磚的。”
秋野瞇了瞇眼：“搬磚的？”
欒越點點頭。
“因為我沒文化，加上初中就輟學了，沒有地方敢用我，為了活下去，只能在晚上溜進工地里，偷一些廢棄鋼材去賣……”
這段過往實在不堪。
也沒有人會喜歡手腳不干凈的存在。
欒越說著說著，聲音就慢慢小了下去，他偷偷打量著秋野的神色，見秋野并沒有流露出任何的厭惡情緒，才繼續說下去。
“大概十六歲的時候，有一個工地的包工頭發現了我，看我可憐，就把我帶在身邊跟他學蓋樓。”
“那個包工頭無兒無女，也沒有老婆，后來患癌死了，他收我做徒弟，我就接了他的班。”
“他說做人要誠實，就跟蓋樓一樣，蓋出來的房子是給人住的，如果有一點的瑕疵，樓就容易出問題，嚴重的還會塌。”
“也是因為他的教誨，我慢慢做出了成績，成了比較出名的包工頭，再后來慢慢正規化，就成立了自己的公司，還接到了官方的單。”
“再之后我又跟著風口做房地產，搞樓盤開發，生意就越做越大，慢慢地也就存了些錢。”
存了些錢？
你管九位數叫些？
一時之間秋野只感覺存折上的數字像是無數張嘴，朝他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嘲笑聲。
借錢炒股養家？
養什么家啊！
誰不知道搞房地產的都是有錢人！他找黎璟借一千萬，都趕不上欒越搞個樓盤的零頭！
就這樣他還心疼欒越！
秋野本來有些生氣，但看到欒越那張寫滿忐忑的臉，心倏地就軟了，再一想到欒越說小時候只能偷鋼材賣錢活命，瞬間什么別的情緒都沒了，只剩下了滿滿的心疼。
他伸手摸著欒越的臉。
“既然這么能賺錢，為什么還要住在這種地方？平常對自己還那么摳，舍不得多花一點錢？”
欒越握住他的手。
將臉埋進去蹭了蹭。
動作滿是依賴和眷念。
“大概缺錢缺怕了吧，小時候餓肚子都是輕的，最怕的是生病，沒有錢看醫生，生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死掉。”
說著他笑了笑。
“至于住在這種地方……”
“幸好我住在這種地方，不然就遇不到你了。”
欒越把眼前的小少爺抱進懷里，臉埋進那截白凈的脖頸，力度重得像是要把他揉進身體里。
“以前我只想賺錢存錢。”
“覺得只有賺足夠的錢存足夠的錢，才能不像小時候那樣，但隨著到手的錢越來越多，我反而變得越來越空虛了。”
“直到遇見你。”
欒越這一生過得孤苦。
早年喪親，好不容易碰到個收他為徒的包工頭，后來卻患癌，幾萬幾十萬的錢投進去，卻仍舊無法從閻王手里奪回他的命。
后來他賺了很多錢。
但還是喜歡和那群沒什么文化的工地工人呆在一起。
雖然他們嘴上帶點臟，可憨厚老實，工地上的生活也的確勞苦，但他們拿到錢，寄給老婆兒子女兒時，那種幸福的燦爛笑臉，讓欒越從心底里感到羨慕。
可再羨慕又能怎樣呢？
他找不到一個想要的歸宿，而那些往他身邊湊的鶯鶯燕燕，都只會讓他感到厭惡和反感，而他也只能看著自己存折里的錢越來越多，卻不知道該給誰花。
可現在他有秋野了。
這個小少爺像是冬日暖陽一般，在一個寒冷的雨夜里闖進了他的生活，讓他燃起了對未來的熱情，并期盼和他一起度過的每一天。
“阿野，我想對你好。”
欒越緊緊抱著秋野。
“我想賺錢給你花，所有的錢都給你花。”
“所以別離開我好不好？”
這個頂天立地的糙漢子，面對殘酷的現實也從未有過只言片語的求饒，他與苦難抗爭，并頑強地活了下來，可在此時此刻，他卻對著自己的愛人發出了哀求。
就算有那么錢又如何？
就算是年輕有為的企業家又如何？
在面前這個滿身矜貴的小少爺面前，欒越仍舊覺得自己還是那個一無所有的少年。
他由衷地感到自卑。
他不知道該用的怎樣的方式才能留下這個人，只能用自己最能拿得出的東西去挽留。
秋野和他心意相通。
又怎么會感受不到他的情緒變化。
他回抱住欒越，在他耳邊低語：“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亦不與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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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野最后那句話出自《上邪》。
可樂改了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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