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監獄。
“嗚嗚嗚嗚嗚....”
哭泣聲在暗牢中與飄蕩的陰影相得益彰。
“別哭了,已經夠煩了。”
沈宥煩躁屈腿坐在地上,臉上頂著兩個國寶同款眼圈。
昨日韓狄來抄家,他奮力反抗,終不敵。
反被奸賊恥笑武力弱,如何當得將軍?
笑話!
他當不得,錦衣衛頭子便當得?
但也不是一無所獲,他身上的蠱被韓狄一拳打在肚子上吐了出來。
沈宥閉眼,恍然覺得這是一場夢。
夢中他歡歡喜喜與周綺麗成親,可現實中仍對時夏念念不忘。
“怎么能不哭?公公被冠上謀逆的罪名,我才剛嫁入將軍府!”
周綺麗萬萬沒想到榮華富貴只是與她擦了個邊就飛走了?
沈宥哂笑:“嫁入將軍府,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目標嗎?”
周綺麗無話可說,她聽說過錦衣衛。
錦衣衛抓的人,從沒有完整走出大牢的。
她必須自救!
想著,周綺麗捋了捋頭發,弱不禁風喚來守衛:
“小哥哥,不知能否麻煩您與長公主傳個消息呢?”
守衛:“禁止擅自傳遞消息。”
說完,他轉身就走。
周綺麗一把拉住他:“哎哎!等等,我剛嫁入沈家,我是冤枉的,我娘可是長公主,尊貴的很,你要是耽誤了我娘來救我,知道是什么下場嗎?”
守衛小哥無語一笑:“尊貴的長公主之女,您要知道,錦衣衛抓的人,沒一個不尊貴的。”
周綺麗:“......”
“沈夫人,勿急,您馬上就能出去。”
韓狄陰涼的話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周綺麗和沈宥大驚,紛紛從地上起來。
“姓韓的!你究竟想怎么樣?”
沈宥站起來猛拍鋼鐵圍欄,臉上全是不屑!
韓狄沒說話,身后門再次打開,時平易走了進來。
“賢侄勿惱,冷靜,冷靜。”
沈宥這才冷靜下來。
時平易再次發話:“來人,送沈夫人出去。”
周綺麗千恩萬謝離開了牢籠,臨走前問:
“是我娘來救我的嗎?”
時平易瞇瞇眼,實話實說:“怕不是,殿下如今自身難保。”
周綺麗愈發疑惑,如果她娘自身難保,自己為什么又能出去?
不管了!
能走就行!
她飛奔向門口,完全沒看到身后韓狄冰冷的目光。
就在她即將跨出牢房的一刻,韓狄手中的繡春刀冷光乍現。
“啊啊啊啊啊啊——”
刀劍劃過手腳,她疼地撲倒在地。
韓狄收回繡春刀,單膝跪地:
“對不住了,沈夫人,上面有令,沒法讓你手腳齊全走出大牢。”
周綺麗疼地額頭沾滿汗珠:“你...我要讓我娘殺了你!”
韓狄溫柔幫她止血:“請便。”
周綺麗被抬出錦衣衛大牢,送回公主府。
沈宥看完全程,不置一詞。
他和周綺麗的感情從下蠱的一刻開始,便走到盡頭。
“賢侄,你也能走了。”
沈宥諷刺道:“走之前砍斷我手腳經脈?”
時平易搖頭:“不,你是皇家給的顏面,自當手腳齊全。”
沈宥不懂,從錦衣衛踏入將軍府的一刻便不懂。
時平易看出年輕人的疑惑,卻沒告訴他答案。
“走吧,好好活著,平凡活著。”
第二天一早,沈宥在京城老百姓的見證下走出了錦衣衛。
百姓竊竊私語。
“真的嗎?”
“陛下親自下旨,自然是真的。”
“天吶!真沒想到...”
“知人知面不知心。”
“陛下真當心善,竟還放過了沈家血脈,真但是仁慈之君。”
沈宥懵懂走出錦衣衛,不顧百姓的眼神,急急忙忙趕回家中。
諾大的將軍府,從前門庭若市,如今白色封條彰顯一代人的沒落。
沈宥臉上帶著無措,“怎么會?沈家世代帶忠良...”
“世代忠良?怕不見得。”
沈宥轉頭,赫然便是時夏明媚的臉。
只是他此刻無心觀賞。
“你是來看我的笑話?”
時夏抱臂:“還用看?你本身便是個笑話。來,告訴我,你接下來要去做什么?”
沈宥想了想:“我要去敲登聞鼓,要為沈家討回公道!”
時夏猜到了。
“討回公道?我勸你先去城門口看看你沈家的罪行。”
“罪行?沈家若是有罪,陛下為何還放了我!你胡說!”
沈宥偏執不信。
時夏干脆一頓打好拖著他去城門口。
不少百姓正圍著告示,看見她倆,主動讓開了一條路。
沈宥被推著打了個趔趄,眼神卻剛好掃到告示上的文字。
越往下讀,他渾身血液像是凝固一般,手腳冰涼,腦子混亂不堪。
等讀完,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看過什么東西。
腦子只剩一個念頭:不可能!
他們沈家世代忠良!怎么可能背叛天元,與漠北人勾結?
直到幽幽的聲音穿透:“你第一次帶兵打仗,知曉如何排兵布陣,安頓后方,振奮士氣嗎?”
沈宥聞言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此次出征,爹說幫他打點妥當,他只管上陣殺敵便可。
排兵布陣?不需要,謀士會做。
安頓后方?不需要,后勤會做。
振奮士氣?需要,但殺敵很順利,每次遇到敵人,對方都慌忙逃竄,他甚至只需要追趕殺敵便可。
“我不知曉,但漠北礙于天元士氣,潰散而逃,打仗,很順利。”
時夏翻了個白眼:“傻孩子,這都是你爹用心良苦啊!”
更重要的是,為了守護兒子這顆童心。
他瞞著沈宥,暗自部署,今天沈宥能全身而退,也是不知者無罪。
沈宥噗地突出一口鮮血!
時夏趕緊往旁邊讓開,這才躲開一口老血。
“你認命吧。今早上朝,我爹已經把你爹聯合漠北,貪污軍餉,結黨營私的證據交上去了。你取得的所有成功都是假的。”
沈宥仰天大笑。
笑聲瘆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算什么,算什么?!”
“馬革裹尸終究是紙上談兵!”
“什么殺敵報國,什么守衛天元,什么世代盡忠!都是假的!假的!!”
凄厲的聲音在城門口回蕩,百姓看不過去,四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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