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情好！”朱自立忍不住一拍手，“你爸正愁不好確定這塊虎符的真假呢。”
“我都跟他打過包票了，他也不敢信！”
“不如就勞煩少坤你師父，幫忙掌掌眼吧。”
馮少坤這才看向葉楓，略帶些請示意味道，“師父，要不，您就幫我爸還有朱叔叔看看？”
葉楓自然知道，他是在給自己創造表現的機會。
聞聲也看向馮振遠和朱叔叔，“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馮振遠大概對他也有些好奇，立馬微微一笑，作邀請狀，“有勞了。請！”
葉楓看到他也默認，當即不再客套什么，戴上朱自立順勢遞過來的白手套，就裝模做樣的輕輕拿起那半塊虎符，仔細觀察了起來。
等觀察了一會兒之后，這才在朱自立滿是期待的目光下，重新放好，“看完了。”
“做工很不錯。”
朱自立顯然誤會了什么，神色欣喜的對馮振遠道，“聽到了吧老馮！”
“少坤的師父都說，這東西做工不錯。”
“現在你應該沒什么顧慮，不用再擔心這是假貨……”
“朱叔叔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葉楓卻打斷了他的話。
隨即，不等他和馮振遠看過來，便繼續道，“我的意思是，這東西做工不錯。”
“造贗的人，水平很高。”
“不可能吧？”朱自立張了張嘴，下意識反駁了一句。
葉楓也不急，只是看著眼神略帶些觀察意味的馮振遠問道，“馮叔叔這邊，有高倍放大鏡，或者顯微鏡之類的工具嗎？”
“再送一壺開水過來。”
“少坤。”馮振遠微微頷首，沖著馮少坤打了個眼色。
而馮少坤，則立馬走到院子外，開始打電話。
葉楓見狀，這才沖著馮振遠二人解釋，“鑄鐵柔化術，雖然在戰國時期就已經問世，到西漢時期更是發展到了一個小高峰。”
“但是，這些技術歸根結底，還是高度依賴手工。”
“所以在各類金屬鑄件的細微工藝上，很容易發現其與現代工業、現代工藝上的巨大差別。”
“這些差別，光憑肉眼可能無法區分，但是在去掉遮掩、經過高倍放大之后，就無所遁形了。”
馮振遠聽到這些時，顯然已然來了些興致，眼神都有了些許波動。
可朱自立，卻似乎底氣弱了不少，聲音都小了許多，“這東西送來之前，我托不少古玩鑒定圈的朋友幫忙掌眼過的。”
“像江左有名的‘百珍堂’，他們的首席鑒定師老吳；江左老字號的古玩店‘藏寶閣’，他們的首席鑒定師老金；江左古玩圈聲譽極佳的‘四寶齋’，他們的首席鑒定師老梁……”
“他們都看過了，說沒什么問題……”
“這些人在江左古玩圈都算是一流鑒定師了，應該不會集體被打眼吧？”
葉楓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平靜道，“我剛剛說著東西的做工非常好，并不是無的放矢。”
“制造這半塊虎符的造贗者，本身想必也是一位精通古玩鑒定的高手。他就是很清楚古玩鑒定時，大多數高段位鑒定師鑒定虎符的側重點是哪些，所以在制造時，非常完美的補足了這些點。”
“再加上虎符這種東西，現在的市面上極其稀少，見過的人本就少，尋常鑒定師被打眼，不奇怪。”
馮振遠依舊不吭聲，仿佛在看戲般。
朱自立卻犯起了嘀咕，“真的假的噢？說的這么玄乎。”
葉楓知道這時候多說無益。
待到馮少坤帶著一個高精度顯微鏡和一壺開水過來，立馬就將半塊虎符丟了進去。
隨即，在其表面的‘銅銹’消除的差不多后，用棉布簡單擦了一下，放到了顯微鏡之下。
“虎符的制作工藝非常復雜，從現在存世的幾個虎符來看，幾乎每一個都紋路細膩、造型復雜，尤其是兵符上的錯金銘文，先在兵符上刻出陰文，再把金絲嵌入陰文，最后打磨光亮。”
“據史料記載，每一對虎符都有其獨特的防偽標注。比如，在兩半虎符的接縫處，往往有特殊的文字。再比如說，秦始皇的虎符，兩半中間有一行字，被分成了兩半，而且，中間那個天字故意向右邊傾斜了點，只剩下最后一筆——也就是那個捺——其三分之一在左邊。”
“而想要完成如此復雜的工藝和細節處理，即便是以如今的工業水平，所需要涉及的設備數量及規模也是極其夸張的。”
“……”
“換句通俗易懂的話來說就是，如果想要完美復刻霍去病時期的虎符，所需要付出的成本，是極其高昂的。”
“……”
“但是，造贗者造贗，往往都是為了用最低的成本，創造最高的收益。”
“如果一個東西的造贗成本太高，那他們根本不會造。”
“……”
“你的意思是？”朱自立這時候好像完全沒什么底氣了，神色都有些緊張。
“他們如果要在一些大家重視的細節上花錢花心思，那么就一定會在一些大家平時不會注意的小細節處偷工減料或者偷懶。”葉楓微微一笑，在顯微鏡前面稍微調整了一下放大位置。
待到找到系統深度掃描出的幾個瑕疵點后，便讓開了位置，示意馮振遠和朱叔叔過來看。
馮振遠這會兒顯然也很是好奇了。
看到葉楓示意，立馬就走了過來，湊到顯微鏡前看了一眼。
再之后，便身體一震，默默深吸口氣，站到了一旁。
朱自立見狀，絕對也是按捺不住了。
幾乎在他移開身形的瞬間，便趕緊跟著到了顯微鏡前，認真觀察了起來。
待到觀察完葉楓調整好的放大區域，又比對了其他幾處細節后，這才有些失魂落魄的抬起頭，“祛除銅銹后，虎符上面隨處可見明顯的現代機磨痕跡。”
“假的……”
“我花了這么多心思，耗費了這么多人情搞到手，還專門找一幫老朋友鑒定過的虎符，居然是假的？！”
“古玩圈的水，這么深嗎？”
葉楓并沒有多理會他的反應，只是看著顯微鏡上的半塊虎符，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現在相信我說的是真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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