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快穿攻略:病嬌在線捕捉天鵝公主 > 第三百六十五章 軌道人生
    瑟拉娜沒有睡好,半夜的時候,她被一陣吵鬧聲驚醒,婦女和男人在屋外爭執,混亂的話語就像疾風驟雨,她本來就聽不懂,索性就不聽,然而就算不聽,不理會,她也再沒能睡著。

    她在思考如何能把鹿正康叫醒,心想著:夢境和記憶肯定是有局限性的,只要自己做出一些超常規的事情,就能讓夢境崩潰,畢竟沒發生過的事情總是需要更多注意力去處理,只要積少成多,慢慢的,鹿正康就會因為思維活躍而清醒過來。

    看見這樣一條有可能的走得通的路,瑟拉娜的心情好了許多,她當即起床,從窗戶跳出去,在夜晚的城郊漫步。

    過了一會兒,天要亮了,瑟拉娜回頭看到炊煙從家的方向升起,于是偷偷跑回臥室,拎起鹿頭,下樓,到廚房,倚著門框,在這個角度能看到婦女在廚灶前忙碌的背影,還有她的衰老,不過,不能用衰老去形容這種狀態,她只是頹唐,那騎單車能讓曾經的吸血鬼奔命也追不上的健碩身體,再也不那么精力旺盛。

    火光映著她面部細細的褶皺,表皮松弛油潤,就像蓋在木柴堆上的白麻苫布一樣,單看這體膚,沒由來就叫人覺得愁苦,好在婦女轉過頭來時,瑟拉娜見到她的眼睛是亮亮的,她非但不愁苦,反倒有種解脫的舒暢。

    瑟拉娜心想,這樣的結局也不錯了,男人變心,女人絕情,從來都是這樣。

    黑漆的鐵皮大門被人敲動,當當當,聲音很響亮,婦女皺起眉,把灶火關閉,匆匆去開門。

    瑟拉娜以為是那個男人又來了,也追出去,結果,門開后,顯露出另一個男人的樣貌,穿著灰色工裝,他笑得憨厚又純良,婦女的表情卻變得真正愁苦起來,她搖搖頭,想把門關攏,灰衣的男人想阻攔,他們就憑著一扇門,互相角力,用各自的眼神來進行無聲的交流。

    婦女用了很大力氣,額頭汗涔涔留下,灰衣的男人氣喘如牛,他只抵住門,沒有真正用力去推,可他的姿態就像是在和江潮搏擊的拉纖人似的,小腿顫抖,繃著臉,眼睛瞪得很大,濕漉漉。

    婦女一再搖頭,終于把門關攏,鎖舌發出卡塔一聲,她脫力似的,扶著門板,脊背起伏,當她回過頭來時,臉色又正常了,對瑟拉娜揮揮手,說一句,“把飯去盛了。”

    瑟拉娜捧著鹿頭往廚房走,心里茫然于這二人的關系,她發現自己還是沒有看透婚姻的真相,至少,她猜不出剛才敲門的那個男人是誰。

    這是無聲而尷尬的一餐,婦女總是低著頭,瑟拉娜又一次試著喂鹿頭吃些東西,它還是沒有反應。

    飯后,婦女遞給瑟拉娜兩塊硬幣,叫她去坐十九路公交車上學,反復叮囑要好好學習,末了,她說了一句,“別回來,找你爸爸去吧。”

    瑟拉娜沒聽懂,她照例把鹿頭揣在包里,出門,沿著路走,她看到那個灰衣男人在一個巷口徘徊,他也看到了瑟拉娜,沖她擠出溫和敦實的笑容,不知為何,瑟拉娜有些怕這個表情,她皺皺眉,沒有回禮,小跑幾步,出了巷子。

    沿著公路走了一會兒,瑟拉娜看到有些大車子會在路邊停靠,讓行人出入,她知曉這肯定是公共代步工具,于是也很自然得上了車。

    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眼前的世界隔著一層透明的障壁,就像是在看畫一樣,遠山,田野,路,行人,樓,電線桿,一樁樁,一件件,從遠,近了,再遠離,越是靠近地平線的,就越能在視線里停留,是這樣的,離自己近的東西,反而轉瞬即逝。

    瑟拉娜的腦海里總是會泛起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她從來不會想這么多,但此時卻不由得陷入了半清醒的凝思,一些關于數學,關于哲學,關于社會生活的東西,如酒缸里的酒糟一樣,隨著旋轉的酒液上浮下沉,在撲鼻的香氣里,溶解了形骸。

    她突然清醒過來,車子到站,但不是學校,這里是一個火車站,她的思維還不那么清楚,只是跟著下車的人群走,很被動,她打量四周,這個建筑非常大,但不很高,就像是森林里的螞蟻窩,凸出地面一個扁平的小丘,無數螞蟻進進出出。

    好多的人,好多的聲音,在這里,你會迷茫的,瑟拉娜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她鉆出人群,迎面來了八九個青春靚麗的男女,穿得時髦,他們沖瑟拉娜打招呼,帶著她一塊兒,到檢票口前的隊伍后站好。

    瑟拉娜故意又離開這群男女,跑去另一個隊伍后面站著,她看到前面的人都持著一張紅色的紙片,于是翻找自己身上的物什,最后從書包的夾層里找到一個舊舊的皮夾子,里面有一些名片,一些疊好的現金,她想要找的紅色車票,還有一張全家福,不過父親和母親的部分被撕破,只有鹿正康,還有兩個老人。

    瑟拉娜茫然了一下,但那個中年檢票員沒有茫然,劈手奪下了她手里的票據,用夾子打了一個孔后遞還給她。

    人生的旅途若是太陌生,難免有悲痛的嫌疑,踏上一條全新的路,離開舊時的人,瑟拉娜略略有些傷感,她輕輕撫摸書包,鹿頭還在,鹿角的輪廓能從外面看出來。

    待她坐上綠皮火車,整個過程都很自然,她也不惶急,只是又把鹿頭從包里取出來,放在小小的桌面上,窗外突然有人在叫喊鹿正康的名字,瑟拉娜驚了一下,連忙從車窗探出頭,婦女在月臺上站著,她的衣物越來越簡樸,越來越老氣,手里舉著一個紅色的,印著米老鼠的帆布袋,瑟拉娜去接過來,沉甸甸,很壓手。

    婦女似乎還想說什么,火車卻緩緩開動,瑟拉娜把半個身子探出窗,婦女追了兩步,沒有繼續追,只是很用力地揮手,示意瑟拉娜縮回去,婦女的臉龐越來越衰朽了,苫布似的枯黃皮膚緊緊貼在肌肉上,不再油潤,為什么呢?瑟拉娜猜不到,只是看著婦女那既痛苦又歡愉的神態,發了一會兒愣。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嘆出,終于是回到車廂里,窗外一根很近的電線桿呼嘯而過,再晚些的話,她的腦袋就得被削下來。

    瑟拉娜沒有感到后怕,她就是繼續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周圍的一切。

    鐵路和公路給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公路自由些,鐵路就束縛一些。看著枕木上兩條挨得很近的鋼軌,車輪就壓在它們上,數條軌道互相交錯,復雜的就像一張打結的漁網。

    現在是白天,但已經有些人露出疲容,一節車廂,眾生百態,但總的來說,白天時,人們還是要活躍些的,抽煙打牌,齊聲歌唱,吃著各類食物。

    瑟拉娜打開帆布袋,里面有衣物,還有食物,尤其是一包茶葉蛋,六枚,還熱騰騰的。她一口氣吃了三顆,滋味十足。

    到晚上時,困倦欲死的人們大多會睡得七扭八歪,甚至還有躺在臟兮兮的地面上的。

    瑟拉娜沒有睡意,她望著窗外的漆黑曠野,夜幕下奔行的火車,就像在海面上的行舟,由一座遍布燈火的孤島,去往下一座。火車本身留給瑟拉娜的印象——某個巨大生物的腸道,空氣渾濁好似蒸發的胃液,在黑夜中緩緩行進宛如蚰蜒,而人們橫七豎八的躺著,好像待消化的石塊瓦礫草根泥屑。

    一天一夜又幾個小時,目的地到了。

    鹿正康的大學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