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太虛宮主這一次，是真的動怒了，他朝地上揮出一掌，帶起的勁風將蒔藥長老推得往后退了數步。
蒔藥長老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看上去依然十分不服氣，不過宮主動了真火，她不免還是有些畏懼，狠狠的瞪了樊素一眼，這次是真的不再開口說話了。
程北覺得奇怪，蒔藥長老平日里，也不是這么不知分寸的人，今日怎么連出昏招，連他都看出來了，若是蒔藥長老不開口的話，事情絕對不會發展到此刻這般模樣。
程北朝姜老身邊輕輕挪了兩步，趁著大家不注意的時候，拉了拉姜老的袖子。
姜老回頭一看，就看見程北滿眼的疑問。
他聚音成線，嘴唇輕輕蠕動了幾下，給程北粗略的解釋了一下。
“她與樊家有仇，這輩子，蒔藥只在樊家女身上吃過一次大虧，是以遇見樊家之人，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早知道這陳家是與樊家沾了親，我是絕對不會讓她跟著過來的。”
姜老的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后悔，他怎么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早知道查探清楚這陳玄天的背景，也省得今天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啊。
“竟不知你們太虛宮，平日里是如此行事的。”樊家那侍衛頭領，語氣諷刺的說道：“世人都說我樊家跋扈，原來只是他們沒有見過真正跋扈的人。”
“殺了人家的兒子，當著苦主的面，還要諷刺她沒有家教，我樊家沒有家教的話，你太虛宮有？”
聽到這里，太虛宮宮主輕輕一揮衣袖，反駁此人道。
“話不是這么說的，蒔藥長老與你樊家的恩怨，仙界誰人不知，她一時激憤，說出來的話你們又何必計較。”
“至于程北殺了陳玄天這事，多有蹊蹺，當日他們兩撥人到底是如何碰到一起去的，又是因何起了沖突，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隨便說得清楚的。”
“既然事已至此，我太虛宮定然會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不如這樣，今日也不早了，你們幾位暫時留在我太虛宮，至于程北，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他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吧，暫時不要出門了。”
太虛宮宮主見對方來勢洶洶，做足了準備，而自己這邊，連當時究竟發生了何事都沒弄清楚，只能先將人安撫住，再商議解決之道。
“哼，住下就住下，我們樊家倒也不怕太虛宮敢對我們怎么樣。”侍衛頭領傲氣十足的看了在場眾人一眼，抬腳就走出了太虛宮正殿的大門。
他走出大門之后，手中一道靈光閃過，顯然是先給樊家主家那邊發了消息回去。
走在他身后的樊素，看到這一幕，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程北，還有那幾個賤丫頭，我會讓你們全都下去陪我的天兒，一個都別想跑。”
她手里拿著一塊絲帕，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淚痕，也掩住了剛剛那抹冷笑，依然是一副失去兒子的悲痛模樣，半倚在侍女的身上，跟著大家一起，去了太虛宮專為客人修建的小院。
“蒔藥，你回自己的院子里去，沒有我的允許，一步都不許離開！”太虛宮主瞪了她一眼，到底還是沒有過多的責備她。
“是！”
蒔藥冷靜下來之后，也已經明白過來，自己剛剛不顧后果的幾句話，給太虛宮和程北，帶來了怎樣的麻煩。
她抱歉的看了程北一眼，然后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放心，不論他樊家怎么厲害，我總能保了你的性命。”
“你快別說話了，回去吧，不許出門。”太虛宮主聽了她倔強的聲音，心中一陣無力。
“知道了，這就回去。”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太虛宮主又叫住了她。“把你那寶貝徒弟叫過來，當日發生了什么事情，我們總要弄清楚。另外兩個丫頭都不在，只能麻煩你徒弟跑一趟了。”
蒔藥點頭稱是，如此大事，就算她徒弟身子有恙，也是一定要出來說清楚的。
太虛宮主拉著程北師徒二人坐下，林秋寒沒來之前，他們三人一句話都沒說，只有太虛宮主時不時的嘆氣聲響起。
終于，姜老忍不住了，他氣哄哄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老是嘆什么氣，他樊家有什么了不起，惹惱了我，我去挑了他家祖屋。”
“你厲害，你去挑他家的祖屋唄，他家那二兒子，你如今能打得贏了？”太虛宮主不滿的瞪著他，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
姜老一聽，頓時就泄了氣。
要知道他這一生，鮮有敵手，卻偏偏敗在自己最討厭的人的兒子手里，樊家老二，也就是如今樊家家主的親弟弟，雖然是他的后輩，姜老卻一次都沒能贏過對方。
樊家能成為仙界第一世家，就連仙宮之主，有時也要避其鋒芒，當然不止是靠與其他世家聯姻，仙界第一高手，本就出自樊家，只是此人沉迷修煉，不問世俗，若非如此，樊家的氣焰，只怕還要更加囂張，不過，有了第一高手在，樊家自然也是不怕任何人。
兩位長輩正斗著氣，程北無辜的坐在旁邊，也不敢開口，等了許久，終于等到守門弟子來報，林秋寒到了。
“宮主、姜老。”林秋寒進來之后，先乖巧的給兩位長輩行禮，之后才看向程北，“程師兄。”
“寒丫頭，你來了，快，坐下。”太虛宮主看到林秋寒之后，這才收起了一臉喪氣的表情，和藹的讓小姑娘坐下。
“是這樣的，當日你們出門游歷，在七曜山曾遇到一名同門弟子，名叫陳玄天的，你可還記得？”
“當然記得，那個登徒子，行事孟浪至極，若非程師兄及時趕到出手相救，我和楚師姐，都不敢想象會有怎樣的后果。”
提到那陳玄天，林秋寒這樣溫柔的姑娘，都忍不住一臉厭惡。
“是嗎？快說說，當日究竟發生了何事？”太虛宮主坐直了身體，示意林秋寒將那天發生的事情仔仔細細給他說上一遍。
“那天，程師兄找到一份機緣，他進了一個用五行之力封印的山洞，我與其他兩位師姐，就在洞外等他……”
林秋寒溫柔的聲音響起，將那日發生的一點一滴，都娓娓道來。
程北也是第一次知道，那天他進洞之后所發生的事情。
“他把我和楚師姐捆了起來，這樣，秦師姐就投鼠忌器，偏偏他那個護衛修為比我們都高了許多，秦師姐竭盡全力，也不是那人的對手。”
“眼看著，我跟楚師姐就要遭人毒手，特別是楚師姐，她護著我，擋在我身前，那個陳玄天的手，都要摸到她臉上去了，幸好這個時候，程師兄從山洞中趕了出來，要不然，只怕依楚師姐的性子，她不愿再茍活于世，”
“什么！”程北手中的茶杯，應聲而碎。
他只知道三位師妹受了委屈，卻不清楚她們三人，特別是靈兒，竟然曾遭受到這般欺辱。
“早知道，就不該讓他死得那么干脆！”
“哼！”
姜老也氣得狠狠的一拍桌子。
這三個丫頭，他也都是當成自己的晚輩來疼惜的，三人又有靈性，又有天賦，特別是楚玉靈，平日里活潑伶俐，最會討他歡心，又擺明了與自己的徒弟已經是一家人，竟然曾經差點遭逢如此大難。
“這陳家人，怎么還有臉找上門來。自己養的兒子是個什么貨色自己不清楚嗎？一看就知道，他這欺男霸女的事情沒少干，那護衛頭子只怕就是幫兇。”
“最后兩人狗咬狗一嘴毛，倒也符合這種小人的個性。”
太虛宮主仔細聽完林秋寒的述說之后，倒是不像這師徒二人這般激動，他示意姜老安靜，然后開始分析起來。
“照寒丫頭這么說，此人是專程帶了侍衛去找你們一行人的麻煩的。不過，你們此次行程目的地是保密的，就連我，也是等到你回程的消息傳來之后，才知道你們究竟去了何處，那這陳玄天，是如何得知你們去向的呢？”
太虛宮主點了點桌子。
“只要我們能夠證明陳玄天乃自己找上你們，那么他死在你手里，只能怪他學藝不精，縱然是樊家，也沒法子怪罪與你，若是他們想要報仇，那便只能找你的同輩出手，他們家那些老頭子，自此不能參與此事了。”
“若是不能證明他是故意尋仇的，樊家必然會認定你們只是在路上偶遇，沒有其他人證，單憑寒丫頭的話，縱然是仙宮出面保住程北，只怕他也會要吃些苦頭。輕則阻其修煉，重則毀他修為，哎。”
太虛宮主一眼，就看出了此事的癥結所在，可是要如何證明陳玄天是得了消息去尋仇的呢。
程北聽著宮主所言，眼神不由得轉到了林秋寒的身上。
他心中依然懷疑，這個消息是林秋寒不小心泄露給了別人。
“林師妹，上次我問你的那個問題，你有了答案嗎？”程北開口問道。
林秋寒聽到他的問話，抬頭看向程北，這一次她的眼神堅定，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沒有！我弄清楚了，真的沒有。”
害怕程北不信，她又急忙解釋道：“程師兄，發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我不會亂說的，是真的沒有，你相信我。”
程北看著她與上次那心虛的模樣完全不一樣的表情，心里忍不住想：“這幾天林師妹莫非已經查探過，確定她沒有泄露消息出去？看她的表情，似乎十分肯定不是自己泄露的。”
“發生了這么大的事，依林師妹的性子，總不可能撒謊才對，看來真的不是她，那還會有誰知道我們的去向呢。”
太虛宮主與姜老，不知他們二人在打什么啞謎，不過見兩位弟子并沒有向他們解釋的想法，也就略過沒有追問下去了。
“這么說，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究竟何人泄露了此次出行的目的地，找人在宮里查一查才行，我記得那個叫陳玄天的，找了不少隨侍弟子做他的手下，他那院子里，烏煙瘴氣的，看來要仔細的查問一番。”事關自己的徒弟，一向不問世事的姜老，竟然也注意到了這些細節。
“不錯，我找人去查探他們，你們再仔細想想還有什么遺漏的地方。我還得向仙宮傳訊，這件事，最后還是要仙宮派人過來幫我們主持公道。”
太虛宮主眉頭微皺，示意程北他們先退下，自己則去書房寫信去了。
除了要傳訊給仙宮，秦、楚二位姑娘的師父那，也得將事情說清楚，好讓他們也有所準備，免得到時候又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哎，楚丫頭閉關，還有個去處，秦丫頭去修煉神凰之力了，我連她去了哪里都不清楚，這個消息要如何傳到她師徒二人手中，”
太虛宮主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筆下卻未曾停止，龍飛鳳舞的寫好了三封信件。
這邊太虛宮眾人在想法子解決此事，樊素她卻一臉冷靜的坐在自己房中，謀劃著自己的復仇大計。
“你從侍衛頭領那探到了什么消息？”她手里還拿著那塊絲帕，正一下一下的，將絲帕撕成一條一條。
“回夫人，侍衛頭領對太虛宮十分不滿，他覺得這里的人沒有把樊家放在眼里，需要好好教訓一頓，讓他們知道，這仙界，誰說了算。”侍女輕輕回答。
“是嗎？還有些不夠，想辦法再加點火，天兒那院子里，不是還住著好些人嘛，利用一下，都是太虛宮的弟子不是。”樊素冷冷的說道。
“是。”
“還有，我母親那邊，可有消息傳來？”樊素又問，
“老夫人傳了消息過來了，說您想的計策很好，已經萬事俱備了，不過，她讓我問問您，真的要這么做嗎？如果被人發現了，那么您只怕……”
“天兒都死了，我還有什么怕不怕的，當然要做！”樊素的目光又有些瘋狂起來。
“老夫人說，她猜到您一定不會放棄，您是她唯一的女兒，您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她一定站在您這邊。”侍女說道。
“母親……”樊素閉上眼睛，兩行清淚滾了下來，
等她再次睜開眼睛，剛剛的脆弱已經消失不見，陰狠的目光讓從小跟她一起長大的侍女，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吩咐下去，照我的計劃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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