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健欲言又止,輕輕地看了一眼管家。
一直偷瞄自家侯爺反應的管家一下子反應過來,還未等平北侯黃飛發話,就搶先一步說道:
"侯爺,有啥需要吩咐小人的嗎?小人等下把此事也告知夫人。"
黃飛倒是一副很高興的模樣,之前被強行打斷回憶的不爽之情,直接被皇帝要見健兒的消息給沖沒了。
他撫著胡須,笑瞇瞇地對管家點頭說道:
"嗯,沒啥事,你去吧。"
管家得令后立馬屁顛屁顛地跑出去準備了,留下平北侯在書房里傻笑。
黃健一臉無語地看著自己的便宜老爹,心中暗嘆武官之頭腦簡單。
其實也不怪黃飛天真,畢竟他之前也只是流民出身,估計大字不識一個,哪里知道廟堂之上的險惡?
他估計,之前歲月里,黃飛一直在打仗,估計還沒有領略到文人的惡心。
估摸著,現在黃飛心里頭,也只是認為文人們只不過是看不上他們這些泥腿子,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
看著得意洋洋的黃飛,黃健想起之前在書里看到的一句話:
"她那時候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他心里頭嘆氣,思索片刻之后,還是決定打擊一下自家老爹:
"爹,明天我可以不去面圣嗎?我身體不舒服。"
"你敢!"
黃飛頓時黑了臉,吹胡子瞪眼睛地怒視黃健,
"陛下愿意見你,那是你的榮幸,你是不知道,當初我為你求的婚約,為了和陛下結成親家,費了多大的勁,老李那家伙,軍功比我差多了,都能那個國公,就我是個侯,若不是你,我也不用現在還去大漠打仗!"
黃健頂著黃飛的怒火,按住黃飛的手,試圖分析道:
"爹,皇宮離咱家多遠啊,我才剛醒,陛下就知道了?這絕對是有人在咱家設了眼線啊,還馬上派人過來,說明天就要見我,這是不是太快了?你說,這會不會是有人假傳圣旨?"
這話奏效了,原本就要舉手打臉的黃飛,頓時愣了一下,然后輕輕地把手放下,暫時陷入了沉思。
黃健松了口氣,看來自己的思路是正確的。
現在皇帝在黃飛心目中的形象,那肯定是至高無上的,所以肯定不能是質疑皇帝,得從身邊的入手。
畢竟歷史上,大多數"反賊",一開始的名義,都是"清君側",清理君主身邊的人,而不是清理君主本身。
而且,只要讓黃飛產生思考,對皇帝身邊的人產生懷疑,這樣不就能達成目的了嗎?
雖然照著他的這個思路下去,黃飛確實是向著"反賊"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健兒,為什么你會這么想?是誰教你的嗎?"
這一次,黃飛的臉,變得十分嚴肅,那銳利的目光,仿佛讓黃健親臨戰場一般,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爹,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就是把我的想法說出來而已啊。"
黃健剛覺得自己如此算盤打得好,但玩玩沒想到,自家老爹,好像并不暗常理出牌?
"如果按照你的話來想,那么此時,咱爺倆之間的對話,早就被人聽見了,那我還說什么,現在不也是被人聽的一清二楚嗎?"
黃飛冷哼一聲,雙眼直直地盯著黃健,似乎不愿意放過后者的任何一個細節,
"說吧,在我出去打仗的這段時間里,到底是誰教你這些的?說話跟那些文人一樣,一套一套的,你是什么熊樣,我難道不知道嗎?到底是誰教你的!還給我裝傻,裝失憶,你別以為你受了傷,我就不會對你動手!"
說吧,黃飛沖了過來,一把抓住黃健的衣領,直接就提溜起來。
要說不愧是武夫,黃健已經臥床多日,但原主因為經常和其他紈绔子弟來往,難免體格稍大一些。
但就是這樣,他在黃飛的手里,也不過像個被抓起的小雞一般。
黃健搖搖頭,急聲說道:
"爹,你這是哪里的話?沒人跟我說啊,我就是一醒來,啥也不知道,感覺事情有些不對,然后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而已啊。"
"說出來?這也是他們教的?!"
黃飛繼續固執己見,完全沒把黃健的話當真。
"沒人教我啊,爹,你難道就不信你的兒子嗎?我也很擔心你啊,我會害你不成?"
"你當然不會害我,當我怕你被別人利用!"
聽到擔心之言,黃飛再一次被擊中柔軟的內心,只好暫且將黃健放回床上。
不過,此時的他,還是板著臉,一臉怒火地看著黃健,怒氣沖沖地說道:
"黃健!我告訴你,你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的恩賜,你最好想清楚,別認識了幾個狗腿子,就以為自己知道了什么事情的真相,可不要被別人賣了,還替別人數錢,
"明天上朝,你不會去得去,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待在房間里,哪都不準去,飯也不準出門吃,并且誰也不準見,即使是你娘過來,也不允許,
"即使你喊疼也沒用,疼就給我忍著!我倒要看看,是誰給你下的計謀。"
說罷,黃飛一甩袖子,板著臉,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下渾身傷痛的黃健躺在床上,欲哭無淚地看著黃飛離去的背影。
看樣子,自家老爹對皇帝的信任感,完全超過了自己。
不過也是,如果是他站到黃飛的位置,估計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畢竟,從黃飛的幾句話可以得出,原主就是一個紈绔子弟,估計整日除了欺男霸女之外,啥正事也不干。
一邊是整日就知道霍霍自家錢財和聲譽的兒子,一邊是對自己有大恩大德的皇帝,孰是孰非,該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大部分人的選擇,估計是一致的。
黃健掙扎地坐起,透過狹小的窗戶,觀察著外面的藍天白云,一時間不知道說啥。
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還是感覺有些不太真實。
罷了,反正自己已經死過一次了,大不了再死一次。
既來之則安之,反正自己沒有繼承原主的任何記憶,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想到這,黃健直接躺下,拉起被子,沒心沒肺地睡了起來。
殊不知,在他的房間內,有一名黑衣女子,悄悄地在陰影中走了出來。
她冷冷地看了黃健一眼,嘴里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
"有趣……"
隨后,她便重新隱入黑暗之中,等到夜深人靜之時,悄悄地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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