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健恍恍惚惚地起床,美夢被吵醒,難免有些不爽,卻見來者身穿破爛鎧甲,身上血漬一片,顯然經歷過激戰。
這一瞬間,黃健想了許多。
難道是北蠻人突襲了朔州城?
還是說有北蠻人突襲營寨?
但沒有聽到動靜啊。
還是說,北邊除了什么亂事?
好在,這種胡思亂想很快就終結。
那士兵跪在自己床邊,痛哭流涕道:
“世子爺,不好了!萬良那畜生,背叛我們了!”
此話石破天驚!
萬良這人他知道,是其父得力干將薛蓮的副將。
因為薛蓮有不少地方跟黃飛不合,但薛蓮又能打勝仗,所以黃飛也就沒有讓他改換門庭。
但這事,黃健在出門前,黃飛還是擔心出事,于是跟他說明了情況。
但沒想到的是,事情居然發生了這么突然,薛蓮的副將,居然背叛了。
黃健目瞪口呆,而報告士兵仿佛終于把心中說出,已無寄托般泄了氣,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不再言語。
黃健此時也顧不上身旁抱著被子,之露著一對眼睛的范燕燕,急忙高呼道:
“快!快去叫軍醫過來!!”
軍醫來到房里,仔細檢查了士兵傷勢,最后搖頭嘆息。
士兵雖然性命無礙,可全身傷痕累累,僅僅是靠著一股氣來到這里,即便救回來,怕也成無法再上戰場了。
士兵本就心灰意冷,聞言更是絕望。
黃健卻沒有猶豫,直接高呼道:
“救!快點!拿最好的藥救!所有的藥錢,我會自己補上!用掉的藥,在下一個城全部補回來!一定要救!”
“是!世子爺放心,屬下必定竭盡所能救治!”
軍醫也是行伍之人,看出這位世子爺是真的關心士兵,當即毫不含糊答應下來。
士兵躺在地上,聽到這句話,原先絕望黯淡的雙眸重新煥發光彩。
黃健看著他這樣子,忍不住感慨。
僅僅是一句話,就能讓人的眼神改變,整個人振奮起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其他人為何不懂,為何還要吸兵血呢?
難道說,錢,真的比人重要嗎?
黃健隨后又安撫了幾句,等軍醫帶人走后,立刻招手叫來兩名護衛,吩咐他們道:
“你們現在馬上去朔州城,看看情況,如果朔州無事,你們就進城,給我找遍朔州周圍的大夫,無論如何都要給我請來,并且把各種治傷的藥帶回,記住,只能請,不能綁!不管怎么樣,我要保住他性命!但如果朔州城已經……你們就火速回來報告”
“是!屬下遵命!”兩名護衛領命離去。
黃健長舒一口氣,坐在床沿,久久無語。
他知道,如果北蠻真的攻陷朔州,那么他的處境恐怕危險了,至少,不能像現在這樣平靜地待在這兒。
不知為何,這次他突然有一種預感,覺得此次事件,或許和他有關系。
“主上真是仁心,連這樣卑微的士卒,都愿意救治……”
范燕燕見黃健在夜間衣著單薄,便為他披上一件厚實外套,柔聲勸慰道:
“主上,您不必太過憂慮,您現在最重要的是休息,相信軍醫,只要等到大夫和藥回來,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她這番話,倒也算貼心,讓黃健心頭的煩躁稍稍緩解一些。
但他仍舊眉宇緊皺,沉默半響,才輕聲說道:
“燕燕,我總感覺今晚似乎會有什么大事發生,你先睡吧。”
范燕燕見狀,便也乖巧點點頭,卻是沒有睡覺,而是輕輕抱住黃健胳膊,小臉在上面磨蹭幾下。
這幅模樣,倒讓黃健心頭略微寬松。
但他腦海里,依舊縈繞著剛才的事情,始終無法安枕。
“不知為何,總有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黃健暗自喃喃道。
這時,帳篷外傳來輕微動靜。
似乎有一陣腳步聲,從遠及近,漸漸清晰起來。
黃健精神一震,猛地站了起來,厲喝道:
“誰?”
隨即,帳篷簾子掀起,三名黑影閃進帳內,一左一右,將黃健團團包圍起來。
黃健見狀,頓時瞳孔驟縮。
這三名黑影,渾身上下籠罩在漆黑斗篷內,看不到真容,但每個人身材高大魁梧,散發強烈煞氣。
但他們身上那股特有的毛騷味暴露了他們的身份。
這三人正是北蠻人!
而此時,守護其帳篷士兵正巧換崗,不知道是這么恰好還是另有他意,并且此時當真無一巡邏之士兵出現,仿佛恰好避開這三名北蠻人的視線,讓他們潛伏進來。
“黃健!我們北蠻皇帝,想請你到王宮做客。”
其中一名北蠻人聲音低啞沙啞,如同砂紙摩擦般刺耳難聽。
“做客?哼!你們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們?”黃健咬牙道。
“信與不信,由不得你!”
為首的那名北蠻人冷笑一聲,忽然抬手一揮。
頓時,他身后兩名同伴迅捷撲出,朝著黃健攻擊過來。
這兩人武功高強,而且配合默契,幾乎是瞬間便將黃健壓制。
而黃健畢竟是文官出身,武藝只能算一般。
在二人夾擊下,節節敗退,不過短短數秒鐘,便被一掌拍中肩膀,吐血倒地。
為首的北蠻人見狀,嘴角勾勒起一絲猙獰弧度。
他蹲在地上,伸手抓向黃健喉嚨,準備捏斷脖頸,徹底解決這家伙。
然而,黃健卻是忽的抬起右腿,狠狠踢中他腹部,令他吃痛后退,同時借機翻滾而出。
“嗯?”
北蠻人顯然沒想到這種情形,愣怔片刻,才反應過來,怒吼一聲追擊上去。
黃健雖然武功一般,但好歹也是個讀書人,而且還是個文弱書生,逃跑技術還是不錯的。
兩人很快消失在夜幕深處,唯有寒風凜冽吹拂,使得空氣越加冷冽。
而黃健一路奔襲,在一片山林邊緣停下來。
“你跑不了了!”
北蠻人窮追不舍,此時也是喘著粗氣,滿頭大汗淋漓。
黃健見狀,索性轉身停了下來。
他知道,若是繼續逃亡下去,只怕會死在這兒,倒不如拼搏一把,或許還能活下來。
北蠻人看到他停下,則是冷笑一聲。
他知道黃健是想拖延時間。
因此也懶得廢話,徑直沖了過來。
黃健見狀,也是握緊拳頭,擺好架勢迎了上去。
兩人很快打了起來。
黃健畢竟年紀尚幼,雖說習武多年,但體質差異,還是被對方輕易壓制住,被一掌打中胸口,吐了血。
北蠻人趁機抓住黃健手臂,狠狠往懷中一拉,將其摔在地上,膝蓋抵住他肚腹,將其按在地上。
“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
黃健艱難掙扎,但他身軀嬌弱,根本無力反抗。
而那名為首的北蠻人則是陰測測地看著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我只會用你換取更多好處……”
他伸手揪住黃健的頭發,迫使他抬頭與自己對視。
“只要你交出糧食,還有那批金銀珠寶,我可以考慮饒你一條狗命,甚至,你可以成為我們北蠻人的貴族,享受榮華富貴。”
“你妄想!我寧愿餓死在這里!”
黃健目光堅定,絲毫沒有妥協。
“那你就去死吧!”
那為首者聞言,頓時眼睛一瞪,眼眸之中閃爍出殘酷的殺機,手掌化爪,便要扣入黃健咽喉。
“住手!”
但就在這時候,一陣急促喊聲忽然響起。
旋即,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傳來,赫然是有一隊北蠻兵趕來營地。
為首者見狀,眉頭微蹙,但卻不得不收手。
“北野大哥……”
黃健驚喜望著為首者。
原來此人正是北野良。
他是北蠻大酋長的親弟弟。
他帶人前來支援,自然是為了黃健,畢竟這家伙是南詔的大都督。
“你們北蠻人,又來我大齊搗亂嗎?”
北野良身旁跟著幾名護衛,全副鎧甲、刀劍在身,一個個威武雄壯,殺氣騰騰。
“呵呵,北野良,你怎么說也是堂堂將門之后,怎能說出這種侮辱先祖的話來?”
為首的北野良冷笑著瞥了他一眼,“我們這次前來,只是奉命行事罷了,不是來鬧事的!”
他頓了一下,語調變得冰冷下來,繼續道:
“我們只需要糧草,不想造殺孽,識趣的,就趕緊給我準備好糧草,否則……”
說完,他目光掃視四周,最終落在一棵參天古樹上,“否則,我立馬引爆炸藥,讓你們統統陪葬!”
“混賬!”
北野良聞言大怒,雙手握拳,指關節咔咔作響,似乎隨時都要出手。
“哈哈哈……北野良,你們大齊人膽敢侵犯我北元,今日必須付出代價,否則的話,我北元國的勇士,絕對不答應!”
為首者卻是仰天大笑,神態張狂,似乎吃定了他們。
他一揮手,身后數百名北元軍立刻舉弩射箭,弓弦嗡鳴。
箭矢呼嘯,破空飛舞,密密麻麻的箭雨如蝗蟲一般席卷而來,封鎖各個角落。
這些北元人訓練有素,每人都搭弓射箭,速度極快,幾乎剎那間,就將所有人都籠罩了。
而面對鋪天蓋地的利刃,眾人臉色慘白,嚇得連忙躲避,哪里還敢抵擋?
但是,這些箭矢卻并未傷害他們分毫。
嗖!
只見一抹流光劃過虛空,如同閃電般掠過,然后精準地釘在那名北蠻人額頭之上。
噗哧!
北蠻人的腦袋直接被洞穿,鮮血飚濺,染紅了他腳下的土壤。
他緩緩睜大雙眼,充斥著難以置信和恐懼,最終轟然倒地。
而這一切,僅僅只花費了不足一息。
“什么人?”
為首者見狀大怒,猛然扭頭循著聲源處看去。
只見黑暗中走出一個人影,背負雙手,閑庭信步一般朝他們走來。
而待看清楚對方模樣后,為首者渾身劇烈顫抖,仿佛看到魔鬼一般,瞳孔陡縮。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北蠻人滿臉駭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來人正是秦恒。
此時,秦恒邁步走近,神色淡漠地看著對方,平靜開口:
“剛才你說,你叫什么名字?”
“北野良!”北蠻人咬牙切齒道。
“哦?北野良,你是北蠻大酋長的弟弟?”秦恒微微點頭。
“不錯!”北野良目露兇光,冷哼道:“既然知道我是誰,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你是大酋長弟弟,卻干出偷盜的事情,真丟盡了北蠻人的臉面!”秦恒搖頭,嘆息道:“我若是你的話,現在早已找塊豆腐撞死,免得污了父母的顏面!”
“你……你休要胡說八道!”北野良面色漲紅,惱羞成怒道:“我從來沒做過偷雞摸狗的勾當!”
“哦?”
秦恒挑了挑眉毛,嘴角掛起一絲戲謔的弧度,說:“你既然沒有偷雞摸狗,為何要搶奪我大齊商人的貨物呢?”
“哼,這是你們大齊的東西,憑什么歸我們北蠻人?”
北野良理直氣壯道:“況且我們只是拿走一部分,剩余的大半依舊留在你們大齊境內,我們只是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原來是這樣。”秦恒輕輕頷首,淡淡道:“那你們可知道,這些貨物的主人是誰嗎?”
“是誰?”北野良問道。
“李氏皇朝。”秦恒說:“這是李氏皇朝派遣使臣送過來的禮物,你卻說是你們自己的,莫非李氏皇朝已經淪陷在了你們北蠻人的手中?”
“你胡說!”北野良怒喝,“這是我們北元的領土!李氏皇朝不過彈丸之地,哪怕占據再多的疆域又有何用?”
“原來李氏皇朝已經滅亡了。”
秦恒輕輕搖頭,目光越發的憐憫,淡淡道:“北野良,你可曾聽過‘亡國奴’這三個字?”
“亡國奴?”北野良微微一愣,疑惑地看向秦恒,“什么意思?”
“我大齊王朝乃是天下霸主,萬邦來朝。”
秦恒負手而立,目光幽深,看著遠處的山林,淡淡道:“我大齊的子民,皆為天潢貴胄,尊貴無比。
爾等區區北蠻小國,竟敢妄圖稱帝,簡直是罪該萬死。”
“哈哈哈!你這是癡心妄想,異想天開!”
北野良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忍不住仰頭大笑,眼淚都快笑出來了,譏諷道:
“你大齊雖強,可也只是一隅之地而已,放眼整個天下,根本算不得什么,更別提與我北元國相提并論。
至于我們北蠻人想要稱帝,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看你是瘋了!”
其他人也紛紛嘲笑起來,看秦恒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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