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春天的味道！
比海腥味好聞多了！
于奎沒有回答她的話，正坐在對面，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慕容雅雅背影，看起來沒什么表情，實則緊張得很，端著茶盞的手指都捏得發白了。
六年前，他還只是個小小的翰林學士。
雖然官職很小，但前途坦蕩。
他自己也是那么認為的，以為放在眼前的只有坦途。
直到遇見了眼前這位……
想到以前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于奎的越來越黑。
果然有些回憶是抹不掉的，只會隨著記憶越來越深。
“哈——”
他吐出一口郁氣，重新收回了視線。
“殿下，臣奉勸您一句，不要與樓家為敵。”
再開口是冷冷的忠告。
不，應該說是威脅才對！
慕容雅雅瞇了瞇眼睛，眼中的危險一閃而逝。
她沒有關上窗戶，而是背過身，靠在窗邊，任由輕風吹過碎發，柔柔地打在如玉般清透的臉頰。
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于奎，渾身上下似乎散發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氣質。
于奎愣了一下，覺得曾經的荒唐公主，好像變了很多。
他這么想，也就這么問了。
“您好像與從前大不相同了。”
以前是張揚的，肆意的，欲望和惡意都流于表面，像一朵大張著血盆大口的食人花。而現在……明明溫和了許多，卻讓他感覺到深不可測的危機感。
慕容雅雅聳了聳肩，回道：“于大人，是個人都會變的。”
是啊！
沒有比人更善變的生物了。
更何況已經過去了六年，中間發生了很多大事，他也變了很多。
于奎沒再糾結于此。
“臣剛才說的請殿下認真考慮。”
重新恢復了剛才的冷淡模樣。
說完，便不再看慕容雅雅，端起茶盞，慢慢聞著茶香。
慕容雅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不知道于奎與寒雅之間的故事，但從他下意識的身體反應，還有控制不住的嫌惡表情來看，定然是不怎么愉快的回憶。
但他卻在此時提醒自己，不要與樓家為敵。
看似無情，實則有情。
是個真正的君子。
她疑惑這樣的一個人，怎么會甘與樓家為伍，幫著他們迫害百姓呢？
“現如今新皇登基，淮陽王把控皇城……”
她頓了頓，往窗外看了一眼，輕緩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惆悵。
“春天也來了。”
于奎愣了一下，抬頭看向她。
他聽懂了慕容雅雅的一語雙關，但卻不認同。
“多年未見，殿下倒是多了幾分天真。”
說著，微微撇了下嘴角。
看起來十分欠扁。
慕容雅雅不置可否。
車比腳快，不到半個時辰，就到達了清泉村外。但從這里開始馬車進不去，得下車走到耕田了。
慕容雅雅跳下馬車，便看到老村長迎了上來，朝兩人恭敬一禮。
“歡迎兩位貴人光臨清泉村！”
“無須多禮，去田里看看吧。”
說完，直接舉步，向農田走去。
其間老村長一直看著眼色，想要問些什么，卻都被慕容雅雅打斷了。
眾人穿越灌樹叢，入目的是光禿禿的農田。
樓老爺露出一副理當如此的欠扁笑容。
“殿下，您都看到了。種苗都已經枯死，文書上也有他們的簽名，都是做不得假的。”
他看著清泉村眾人，大發慈悲地道：“除非你們讓種苗發芽，就把農田還給你們。”
慕容雅雅瞇了瞇眼睛。
“誰說種苗都枯死了？”
她一邊說一邊催動袖子里的仙河火石。充沛的靈氣朝四面八方散開，滋潤著所有附近的生靈。
先是顏色模樣各異的鳥雀飛來，在頭頂久久不走。
不多時，竟又飛來兩只白鷺，親昵地蹭著慕容雅雅的手背。
見此情此景，有人突然大聲喊道：
“這……這是天降祥瑞啊！”
接著，又從四面八方傳來窸窣的聲響。
眾人找了一圈，把目標指向腳下。
“是從地里發出的聲音！”
話音剛落，土地開始聳動起來，一個個綠芽破土而出，快速生長至腳踝高度，才停了下來。
在場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除了驚喜，更多的是驚嚇。
本該死的不能再死的種苗，怎么會在一瞬間重新發芽？還長到這么高？
完全不符合認知啊！
在樓老爺一幫人驚嚇的神情中，最高興的要數清泉村的村民們了。
他們跪在地上，高聲喊道：
“一定是上天顯靈！天降祥瑞啊！”
慕容雅雅聞言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你都看到了！”她對著樓方巖說，“種苗發芽了。”
接著，兩步走上前，一把拿走他手中的田契和文書。
“本公主見證，這個文書就此作廢。”
說完，“撕拉”一聲，把手中那張薄薄的紙一撕兩半。
最后，樓方巖一行人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慕容雅雅把田契交到清泉村等人的手中。
“謝殿下替我等做主！”
又是跪下磕了幾聲響頭。
對著無數雙淚眼汪汪的眼睛，慕容雅雅也跟著紅了眼眶。
“都起來吧。”
隨后，她掃了一眼，卻突然發現少了一個人。
……
老村長獨自走出村子，來到了農田邊界的灌樹叢。
見他過來，早就等在那邊的人影，從里面走了出來。
竟是榮興糧鋪的掌柜。
他頂著一張越發青腫的豬頭，對著老村長就開始興師問罪。
“你不是說罷水渠挖塌了嗎？怎么種苗還會長出芽來？！”
老村長祥和的表情瞬間一收。
“小人親自挖塌了水渠，也確認過種苗枯死。”
他的神情越發地陰翳起來，突然發狠道：
“定是那公主搞鬼！”
“她才剛來臺州多久？怎么搞鬼？你當她是大羅神仙不成？！”
掌柜覺得荒唐。
認定了是老村長聯合村民哄騙自己。
“砰！”
他發狠踹了老村長一腿。
“呸！你個老匹夫！敢糊弄我？還想當城里學堂的老師，真是癡人說夢！”
說完，扔下老村長，直接一走了之。
任憑對方在后面如何解釋，都是一副堵著耳朵不聽的模樣。
“怎……怎么會變成這樣？”
老村長長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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