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紹春雨的腳步一刻都沒有為他停留。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隨著腳步聲漸漸遠離，屋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哈——”
床榻上的寒祁暉猛地坐起來，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差一點，就差一點，快要憋死了。
其實他在紹春雨走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醒了過來。
但他再沒有眼色，也知道剛才那個氛圍不是自己該摻和的。
直到寒祁暉發出聲響，尚溪嚇了一跳，才意識到屋里還有別人。
他皺了皺眉頭，目光炯炯地瞪著寒祁暉。
“你都聽到了？”
說著，把手指關節掰地咯吱作響，大有寒祁暉答應，就要把挫骨揚灰的架勢。
“哎呦！哎呦喂！”
寒祁暉反應迅速，抬手扶住腦袋，一邊叫一邊往床上倒。
“好痛啊！”
“什么都聽不見了！”
尚溪：“……”
……
慕容雅雅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
她帶著護衛住進海家，被好吃好喝伺候著，時長還要跟在海巡撫身后，晃晃悠悠地找存在感。
惹得海巡撫不厭其煩，避著慕容雅雅東躲西藏。然而，不管他跑到哪里，對方總是能毫不費力地找到自己。
被磋磨了好幾日，他也放棄了。
不由在心里猜測，永安公主是不是偷了自己的日程表。不然怎么會如此詳知他的行蹤軌跡呢？
“只要公主殿下能夠成功收復牛島，下官就答應幫忙。”
海巡撫往后退了一步。
“消滅牛島上的野人。”
他提出的要求很具體，甚至是有些殘忍。
慕容雅雅注意到對于牛島上的野人，他用的詞匯是“消滅”。
這兩個字里似乎帶了很大的情緒。
她的直覺告訴自己，消滅土人，收復牛島，肯定沒有表面上那般簡單。
但真正了解牛島后，她才真的明白海單品到底給她挖了個什么樣的坑。
“幾乎不可能。”
尚溪得知海單品的要求是收復牛島，臉色頓時陰沉了下去。
他十分斷定這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要上牛島必經泥潭，但泥潭只有在清晨退潮時才能踏入，又必須在暮時漲潮前離島。島上土人數百，各個勇猛殘暴，普通的士兵根本難以匹敵。”
慕容雅雅微微出低頭，做出思考者的姿勢。
她正在好好思考尚溪所說的話。
不說背著沉重的兵器，趟過泥潭，所耗費的體力。
辰時登島，暮時離島。
不過短短的幾個時辰，根本沒辦法把島上的土人一網打盡。
如果留在牛島上呢？
天一黑，士兵不辨方向，不知地理，島上完全就是土人的天下。
前人試驗無數，皆以失敗告終。
現在這個難題落在了她的頭上，難道要放棄嗎？
沒有赤焰戰船的支援，憑著他們幾人和那艘破船，能對抗樓家的巨型戰船嗎？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無數道疑問閃過腦海。
慕容雅雅陷入了沉思。
尚溪看她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樣子，突然升起了一股不詳的預感。
她向來不按套路出牌，慣常知難而行。
“殿下……”
尚溪的眉心糾結地擰在了一起。
他想說再說幾句，好讓慕容雅雅理解其中的艱難，沒成想剛張開嘴，就被打斷了。
“木香，去給海巡撫回話。”慕容雅雅眨了眨眼睛，“我答應了。”
她下決心很快，沒有半點猶豫不決的樣子。
尚溪聽到這話，都沒有感覺到沖擊，反倒有一種果然如此的命運感。
但也不是平淡無波，是平白增添了濃濃的郁氣。
“殿下，您不知道其中兇險。憑著這些人手是絕對不夠的。上去只是送人頭，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慕容雅雅聳了聳肩膀，一副左右都行的懶散模樣。
“人不夠就招唄！”
尚溪瞪大了眼睛。
說得輕巧！人是那么好招的嗎？
見他氣哼哼的樣子，慕容雅雅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飯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做。又有什么難題是不能被攻破的呢？不是還有那句話嘛！滴水穿石。”
尚溪瞪眼都懶得瞪了。
“難道你還想滴水穿石不成？”
聽到這話，慕容雅雅沒有回答，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尚溪瞇著眼睛，似乎是在疑惑，向來恪守規矩的皇室，怎么會生出像永安公主這樣的人物？
擁有著一身獨特的氣質。
如果他生在現代，一定知道用什么詞形容慕容雅雅。
那就是松弛感，也許還要在前面加上修飾詞——讓人血液倒流的松弛感，建立在他人痛苦上的松弛感。
可著著急上火的只有他一個人！
……
慕容雅雅的執行力向來強悍。
海巡撫剛從木香嘴里得知她的回復，還沒從驚訝中回過神，慕容雅雅就直接闖了上門。
她直接對他伸了手。
“我需要人手。”
海單品應對牛島的土人多年，底下的人積攢了很多有用的經驗。
這種能讓事情事半功倍的人才，真是不要白不要。
海單品沒有拒絕的理由，只能讓下屬把人調了過來。
至于暗中做手腳，或者私下叮囑幾句，這樣的事情他是不做的。畢竟慕容雅雅是為了海城做事，他還不至于那么沒有良心。
且他不認為慕容雅雅能夠成功收復牛島。
等嬌生慣養的公主殿下，見識到牛島土人的厲害，恐怕會嚇得連夜離開海城。
到時候連帶著尚溪，都要滾出海城。
想到能夠一石二鳥，海單品的眼中盈滿了笑意。
……
都說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
慕容雅雅作為祖國培養的農學博士，向來秉持著良好的學術態度。
簡單來說就是吃苦耐勞……
從如日中天，到夕陽西斜，她抓著從海單品那里順來的幾個水手，跑遍了海城所有的海岸，尋找與牛島上相似的泥潭。
但直到太陽落山，都沒有什么收獲。
事實證明不能輕易相信人類的記憶。
“比這個更渾。”
“不，應是更硬才對！”
“都不對！”
所有人各執一詞，說了一會兒差點吵起來。
“打住！”
慕容雅雅揮手叫停，疲憊地抹了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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