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凌楓會問他是不是還記得那個夢，源于幼時，他偶然間撞見齊慕白在院中酣睡，聽到了他的夢囈。
本以為只是偶然做的噩夢，看到齊慕白的反應，怕是一直在遭受噩夢侵擾。
他怕是魔怔了吧。
“你相信那個夢？”寒凌楓搖了搖頭，有些不可置信，“所以你這么多年一直視我為仇敵，就是因為那個虛幻的夢境？”
多年的疑惑終于解開，寒凌楓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他的話齊慕白聽明白了，顧不得胸口的疼痛，大聲駁斥。
“你懂什么？！”齊慕白眼底蘊藏著深深的怨恨。
二十多年來，那個噩夢一直伴隨著他陰魂不散，讓人不得安寧。
而這個始作俑者，卻擺出覺得荒唐可憐的眼神看著自己。
這讓他無法忍受。
“所有的一切都成真了。這一切都如夢中所見，一模一樣。”
齊慕白重重地咳了兩聲，眼底已經泛起青灰色，像是傷得不輕。
聽到這話，寒凌楓眼神掃過四周，突然一聲笑：“是啊！倒是與夢中一模一樣。”
一旁滿臉驚懼的大臣，還有站得松松垮垮看戲的司徒炎，都與夢中所見一般無二，就是倒在血泊中的人，不是他了。
“我幼時也曾不停地做一個噩夢。夢見皇位近在咫尺，然剛踏入大殿，就被你刺了個透心涼。”
此話一出，齊慕白震驚地張大了嘴巴，忘記了言語。
什么意思？
寒凌楓也做過預知夢嗎？
“但我明白夢終究是虛幻，后來再也沒夢到過，以至于都快忘記了。”寒凌楓平鋪直敘，沒有感情的聲音在殿內回蕩，不斷打在齊慕白脆弱的心臟上。
“你說謊！”齊慕白不敢相信，難道真的是自己魔怔了嗎？
他回想起夢中的場景，發現上一秒還很清晰的記憶開始有了漏洞。
記不清了……
然后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淑妃，她是個淡雅賢淑的女子，但常年的后宮爭斗改變了她，后來她生了個兒子，成為了一個控制欲極強的女人。
齊慕白只要做了錯事，便能聽到她在自己耳邊說：“你做不到的，你的兄弟能做到，連那個雜/種都能做到。他們登上皇位，就算把你斬在臺下也不奇怪！”
女子尖細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齊慕白的目光漸漸沾染上了一絲悲憐。
他重重地閉上雙眼，不想相信這是真的。
是自己魔怔了。
但寒凌楓可沒想放過他。
“如果你沒有把我引來荊州，而是快馬趕到京城。”寒凌楓說著抬頭看向高臺上的龍椅。
暮光透過薄薄的窗紗，斜斜地照在龍椅上，反射出燦爛的金光。
為了這么一個位置，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也許現在你早就坐上了這座龍椅也說不定。”寒凌楓說出的這句話，如同一柄利劍，狠狠地刺向齊慕白。
但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一旁的大臣聽到這里，都有些惆悵，最后只剩下長長的哀嘆。
時間不會倒流，做出的選擇也沒有反悔的余地。
一朝站錯，步步都錯。
“不！不——”
齊慕白抱住腦袋，發出痛苦的囈語，不愿再聽。
真相讓人難以接受。
且他還是個滿身傲氣的人。
“噗嗤！”
是利刃插入布料和血肉的聲音。
齊慕白緊緊地握住寒凌楓的劍，送入自己的胸膛，吐血不止。
絕望之下，他竟然做出自刎的舉動。
他想證明自己沒錯，那個夢境是真實的。
一點都不可笑……
寒凌楓俯視著他，看著齊慕白的眼神從癲狂，到釋然，最終變得死灰。
此時的他無法理解齊慕白想死的決心。
他已經無法理解這種情感了。
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抽出佩劍，轉向眾人。
“發生了些許意外，現在來說說繼位的問題。”
眾臣已經久等多時了。
……
“你到底是如何想？”司徒炎跟著寒凌楓走出金鑾殿，大步踏上寬廣的宮道，一臉荒唐地追問。
寒凌楓看著前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我有自己的考量。”
聽到這話，司徒炎握著拳頭的手微顫，恨不得朝著他的后腦勺來一下。
簡直要氣死人！
這說了跟沒說有什么兩樣？
“你不要糊弄我！到底為什么不繼位？”司徒炎不能理解，辛苦數個月，得到的成果就在眼前。
寒凌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剛才他聽到寒凌楓拒絕登基成皇的時候，差點驚掉了下巴。
“你的野心呢？辛苦到現在是為了什么？”司徒炎瞪著大眼，試著說服，“就這么把到手的皇位交給齊暮云？”
比起司徒炎的不鎮定，寒凌楓一臉淡然。
“太子繼位，水到渠成！”
司徒炎瞬間絕倒。
“那你起義造反是為了什么？來框我嗎？”司徒炎想不出用什么語言，描述自己現在無語至極的心情了。
要是太子繼位，他還用得著與他寒凌楓聯手？
“我意已決。”
無視司徒炎的崩潰，寒凌楓語氣堅定。
這個決定確實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這段時間的變化，讓他覺得自己不能夠勝任那個位置。
安民心，為百姓謀福利。
他可以做到，但人們需要的是懷有悲憐之心的上位者，而不是一個斷情絕愛的木石。
現在來說太子繼位，是最優選擇。
只是苦了司徒炎。
目送寒凌楓決絕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宮墻后，司徒炎覺得頭頂一陣電閃雷鳴。
不能就這樣算了。
寒凌楓誘惑他加入的時候，流露出的濃濃的野心，與現在無欲無求的樣子，簡直像是兩個人。
司徒炎都要懷疑寒凌楓被人偷偷取而代之，不然怎么會行為舉止這般異常？
要解開寒凌楓變化的線頭，現在他只能想到一人。
下定決心，司徒炎準備出宮，見一見慕容雅雅。
但令他意外的是慕容雅雅竟然不在府內。
問她去了哪里，下人答道：“夫人，最近著手安排戰后重建，還有撫恤烈士，白天都不著家的。”
司徒炎看了眼天色，已經隱隱有些灰暗，馬上就要天黑了。
便決定等待慕容雅雅回府。
而另一邊，慕容雅雅的確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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