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欣然等人回到鋪子時，文英確實已經準備好了飯菜。
不過，這些飯菜，一部分一看就知道是從小鹵串上薅下來的，應該是昨天沒賣完的。另外一部分，是從外面買回來的熟菜。唯一現做的一菜一湯，就是個小白菜，和一個豆腐湯。
黃欣然沒說什么。
哪怕看在大哥和老爸的面子上，這頓飯，她也吃了。
身為嫁出去的妹妹，她在大哥家吃飯的機會，是吃一頓少一頓。今天吃了，下次再吃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大嫂文英紅腫著雙眼，勉強扯著笑容招呼大家。
文家媽不見蹤影，不過從里間隱隱傳出來的動靜，想來人是在里面呢。
黃志業好像一無所覺，招呼自己閨女和兩名專員落座，而他自己，則坐到了主位上，拿起筷子喊吃飯。
文英怯怯地不敢坐下，被黃弘毅拉了一把才勉強坐了，也只敢坐半邊凳子。
哪怕她現在掙錢了，可面對不再退讓的老人公，她還是沒膽子頂撞。
黃志業招呼著大家，大口吃著飯菜。
他天不亮就趕路進城，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眼下總算混到口飯吃，自然不會客氣。
文家媽在里屋聽著動靜，內心好似有貓抓。
當初黃志業自行退走，所以給了她一種對方好欺負的感覺。沒想到，原來是咬人的夠不叫。這個老頭鬼精鬼精的，居然罵得她腔都不敢開。
可她能怎么辦？
灰溜溜的滾回老家，多沒面子啊……
屋外幾人吃得倒是十分好，氣氛融洽。吃完飯，文英收拾碗筷，這邊黃志業才說起了對黃芩的安排。
“既然你這邊忙，我就把黃芩帶回老家。一個孫女而已，我黃志業還養得起。不過，介于你們做事不蓋腳背，我也想好了。關于你家老三的罰款，你們自己去交。加價糧的事，也得你們自己擺平。”
“你們年紀也不小了，不能每次有好事就是你們自己的，不好的事或者有花錢的地方，就想著父母。你們總得學著長大。”
“我這話，黃弘毅、文英，你們都沒問題吧？”
他特意點名，看向二人。
黃弘毅和文英誰敢說什么啊，當然是他怎么說就怎么做。
“我們都聽爸您的，您老決定就成。”
“那就好。”
黃志業滿意地點點頭，“還有，黃芩既然跟著我，自然得吃口糧。以前的舊賬我就不說了，從這個月開始，你每個月給我20塊錢做黃芩的生活費，其他的營養費啥的你們看著給。至于我和你媽，目前我們還沒老得不能動，暫時不用你們贍養。不過，年節該有的禮不能少。”
這話讓黃欣然都暗中沖老爸豎起大拇指。
眼下反正都鬧翻了，不正好趁此機會，讓大哥大嫂多出點血，恐怕將來他們掙再多的錢，也想不起來在老家吃苦受罪的二老。
與其到將來二老走不動道時，再鬧騰一回，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把事情說好。該給的就給。
就算老爸為大哥大嫂著想，不要他們的贍養費。這筆錢，還是被大嫂拿給填了娘家的無底洞。
若只是給了娘家其實也不算啥，關鍵是花了錢還討不到一句好。
瞧，還敢虐待黃家的孩子呢！
黃志業這話一出，里屋就傳來沉悶地“咚”的一聲，顯見得是里屋的人鎮定不了，鬧出的動靜。
文英咬了咬唇，下意識看向黃弘毅，還用手肘撞了一下他。
黃弘毅頭也沒抬地應下了：“行，沒問題。兒子都聽您的。這錢，我們該給。”
“那就好。”
黃志業樂呵呵地笑。
目光從文英身上掃過，一句重話都沒說。
事情敲定后，黃志業就起身說要走，黃欣然急忙挽留。
“現在趕到長途汽車站去，剛好還有晚班車，我和黃芩正好回去。家里還有一堆事等著呢。哦，對了，黃芩的衣服都收拾好了吧？”
“……”
沒人回答。
昨天黃欣然帶走黃芩時，并沒有帶她的換洗衣物。
文英趕緊去收拾孩子的衣服，卻發現，拿出來的居然還是當初黃芩進城時帶了那兩套衣服，冬裝一套，夏裝兩套，且都還破破爛爛的沒法見人。
和黃芩如今穿在身上那套一比，簡直沒法說。
黃志業看了一眼，也沒說什么，卷起來裝好后，就帶著黃芩要走。
“等一等！爸，我送送您。”
黃志業是知道她有車的，原本想拒絕，又想到了什么點點頭。
黃欣然扭頭看了眼大哥大嫂，急忙追了上去。
看大嫂那一臉委屈的模樣，黃欣然覺得，自己還是太心軟了些。或許，該趁著眼下改革開放的大好時機，漲一波房租？
正好，當初借著梁威的名義，和大哥簽的合同就快到期了。到期后漲價，也是理所當然。
當然，大哥也熟悉了梁威，看來，下次得換個人過來收租……
不，是換個人過來寫合同。理由嘛也很簡單，鋪子轉手賣了換了房東，也不算意外吧？
打定主意，黃欣然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她在意的并非多出來的百八十塊房租錢，而是一種態度。
黃志業牽著黃芩走，黃欣然追上，“爸，到招待所去坐坐，晚點我叫他們開車送你們回去。要不，你們等我兩天，我忙過這兩天再和你們一起回去？”
“不用了，我知道你有正事要忙。等你忙完了再回來，爸在家等你回來。”
黃志業說這話時，語氣很輕緩。
“可是……”
“你爸我這輩子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你就不用擔心我了。安心做你自己的事吧。”
黃志業樂呵呵地笑，“不過，如果你在城里，記得盯一下你大哥這邊，看看那老太婆是不是回去了。”
“行，沒問題。”
黃欣然也不希望那位繼續留下，正好老爸的吩咐合了她的心意。
送黃志業到長途汽車站后，趁著他去廁所的功夫，黃欣然拿了20塊錢，放到黃芩手里。
“姑姑知道你是好孩子，也很懂事。這些錢你拿著，買些女孩子需要的東西。畢竟你爺爺是大男人，總有顧慮不到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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