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修明短暫的吃驚過后，“明白”了沈梨的意思。
雖然希望比較渺茫，但是目前減輕戰彥卿的痛楚之后，再盡力爭取接骨手術確實也有幾分可能。
“接骨還是要有李老爺子在才保險啊，哎，這邊有小梨先控制著，咱們的加快尋找李老爺子了。”
陳修明看向霍遠。
如果有李老在場，戰彥卿的情況就更容易得到控制。
霍遠點頭，“你說得對，我已經讓人去打聽了，聽說上南村有他的下落，最多三天就會有消息傳回來，到時候是不是我們也好有個準備。”
戰老爺子背影佝僂，看上去沒有以往的狀態。
他輕嘆了一口氣，“都已經找了這么長時間都沒有消息，恐怕是難呀……”
他們已經都不再年輕了，當年并肩作戰的那一群人走得七七八八。
那一場動.亂之后，李尋先就再沒了下落。
其中原因不用深究，可身為老友，他們無能無力。
“這兩天老曹情況也越來越嚴重，不過他是個倔驢脾氣，誰勸都沒用，聽說昨天在研究室都直不起腰了，硬是讓人背回去的。”
看沈梨一頭霧水，戰老爺子介紹道：“你曹爺爺是研發部的，主要研發的東西很厲害就是了，他是個急脾氣，通常一坐就是一天，這些年，他腰疼的毛病越發的厲害了。”
曹老爺子在部隊里算得上是重量級的人物，他研發的是軍用武器。
他年輕的時候在國外攻克了物理學科，是最年輕的博士生。
當年他要回國的時候，m國軍方動用了眾多權力，甚至把他囚禁在當時他所住的公寓三月有余。
最后還是他太太找了同學的幫忙拿到了三張船票，一家三口如愿登船回國，卻也因為顛簸，致使他們失去了尚在腹中的第二個孩子。
當年的中堅力量垂垂老矣，卻在他們最需要的時候得不到醫療保障，沈梨萬分糾結。
當年決定要學醫，就是為了天下無病痛，她答應過師父，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說出他們的關系。
沈梨始終記得，師父的病床前，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把她當作親孫女一般千叮嚀萬囑咐。
“小梨，不到最后關頭，永遠不要說你認識我，若是，若是能考軍醫大學，一定要為國所用……”
為國所用，這是師父臨終前最后的交代。
也是沈梨一直謹遵的金科玉律。
即便是蒙受冤屈，可師父心中依舊牽掛國家。
沈梨心里默然：“師父，我知道您痛恨仇人，可我也知道，您一直遺憾自己一身本事，不能為祖國的建設發揮作用。”
她握緊雙手，緊咬牙關。
可是，什么時候才是最后關頭？
戰首長為國受傷，這關系著他下半生的希望。
曹老爺子為國殫精竭慮，即便直不起腰還堅持在研發的第一線。
這個秘密她還要保守嗎？
師父口中的最后一刻到了嗎？
一直沉默寡言的戰景淮忽然目光灼灼的看向沈梨，沉聲道：“小梨，你認識李神醫嗎？”
在大家都覺得戰彥卿今后不能再站起來的時候，沈梨只是把一把脈就輕飄飄的挽救了局勢。
在大家提及李老爺子的時候，身為“小神醫”沈梨卻沒有任何情緒。
李老爺子雖然久不出山，可在醫學界也是權威般的存在。
沈梨最崇拜比她優秀的人，她的反應不符合常理。
除非——她早就認識李老爺子。
密切關注沈梨的戰景淮話音剛落。
病房里的人齊刷刷地看過來。
八只眼睛帶著熾熱的目光讓沈梨頭皮發麻。
她想要否認，可戰景淮的目光能直探人心。
他早就看穿了她。
現在否認，沒有任何意義。
沈梨抿唇。
她想證明給世人看，想為師父正名。
李尋先并非是無證的庸醫，他擔得起萬民，擔得起一聲“神醫”。
“是，我認識。”
沈梨點頭，眼神堅定。
她看向窗外，醫院里掛著五星紅旗高高飄揚，光艷奪目。
眾人詫異。
霍遠雙手不受控制的有些抖動，“你，你……”
沈梨深吸了一口氣：“如果大家說的李神醫是李尋先老先生的話，我確實認識。”
戰老爺子想到某種可能，聲音有些顫抖，“丫頭，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他甚至一直都不敢往這方面猜想！
沈梨點頭，“李尋先是我的師父，也是對我有養育之恩的人，我的本事都是他教的。”
顧言秋一個踉蹌，手里的毛巾差點掉在地上。
造化弄人！
幸好兒子制止了她的愚蠢，她之前究竟在懷疑什么呀？！
陳修明眸子里閃過一抹喜色，這是什么潑天的緣分。
難怪小小年紀就有了如此成績。
原來不僅是有基因加持，還有李老爺子疊加的buff。
霍遠激動得血壓都要飆升了：“太好了，終于有消息了！沈姑娘，那能不能麻煩你請你師父出山？”
“老戰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如果有你師父在的話，那成功的幾率就會大大增加。”
曹老爺子也會得到最好的治療。
而當年李尋先被冤枉的那些事情，今天也終于可以被正名。
幾個人仿佛回到了年輕時候的意氣風發，商量著要怎樣給敵人沉重的一擊。
沈梨看霍遠滿臉希翼，垂眸，長長的睫毛掩蓋了她眼里的悲傷。
“我師父他，他來不了了。”
戰老爺子一只手撐在了桌子上，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霍遠一時沒反應過來，“為什么？”
沈梨臉上的表情有些勉強，“我師父在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霍遠看看陳修明，又看了看戰景淮。
去，去世了？
世事無常，他們竟然連最后一面都沒能見上。
生死離別，他們甚至都沒來得及好好道別。
戰老爺子揚起頭，看著天花板，沉默良久。
沈梨后脊背直挺挺的，“不過我答應過師父，要是有機會，必定為國所用，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戰叔叔的病，我會全力醫治！”
忽然提起來師父，畢竟是個沉重的話題，沈梨很快把注意力扭了回來。
戰景淮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沈梨身上。
她淡然的，堅定的神色，像是在和傷痛下賭注。
在這一瞬，戰景淮突然生出一種沖動。
想把他的小姑娘攬入懷中，摸摸她的頭。
告訴她——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一直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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