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行在二人身后,狠狠打了一個打哈欠。
能不有趣嗎。
這可是肖霖曉拉著他討論了一整晚的法子啊。
肖霖曉喊厲行和她一起睡時,厲行還猶豫著怎么解釋小孩子也要男女大防。
結果進去沒多久,就意識到自己是多么得單純。
前半夜變成無情的寫字機器,在肖霖曉地瘋狂輸出下奮筆疾書,時不時還要被她說:“怎么寫字這么慢啊,你什么時候練連筆字嘞?”
厲行無奈。
先不說那叫行書而非連筆字。
他一個八歲的娃娃,楷書能寫得正直就很不錯了,怎么要有人非要施加壓力逼著他去學行書啊?
他想要反駁,抬頭就對上肖霖曉威脅的眼神。
她一句話沒說,眼神里卻分明盛滿了“還想不想知道結局”。
厲行只得告饒。
想,那可太想了。
可結局太令人心碎。
厲行寫下最后一個字,畫上一個圓滿的圓圈。
細細去,實則并不圓滿。
他特意留出一個缺口,就像世上從來沒有完美的事情一樣。
肖霖曉厲行放下了筆,才打著哈欠喊自己快困死了。
厲行卻拽住肖霖曉的袖口,雙目清明。
“我覺得,此法不夠完善,需要進一步思考。”
肖霖曉癟了癟嘴,眼睛里都快擠出淚水來。
“你有辦法了?”
“沒有。”
“那你覺得哪里不夠完善?”
“不知。”
肖霖曉一臉無語地白了厲行一眼。
“什么都不知道還說個什么勁兒,不困嗎,睡覺!”
“不睡。”
厲行更加緊得攥住肖霖曉的衣服,嚇得肖霖曉趕緊去掰他的手指。
“這可是白玲姨姨親手為我縫制的,你快松開啊!”
“不松,”厲行抬起頭來肖霖曉:“你答應我別睡我就不松。”
厲行滿臉正色,肖霖曉卻分明在他眼中見了報復的神態。
她咬咬牙,著被當成“人質”的衣服,還是答應了對方過分的要求。
“行,我一定陪你討論到天亮!”
肖霖曉咬牙切齒地,幾乎是一字一頓說道。
至于讓兩個小孩齊齊惹上黑眼圈的方案……
蔣陽云琢磨著:“的確,在百姓隊伍中安插起哄人手,可以更好地控制輿論走向沒錯。只是曉曉,你有沒有想過。”
“什么?”
“如果我們的對手也照貓畫虎,該如何?”蔣陽云點出問題。
肖霖曉的舌尖頂住腮幫子鼓起來,眨眼的頻率變快許多。
話劇團的想法不用擔心被人抄襲,就算不考慮劇本的問題,找人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
可如果東山省提督只是想要遏止他們的行動呢?
他完全可以隨意派一兩個手下,于人群中渾水摸魚。
肖霖曉連說辭都替他想好了。
就說:“如果有東山省提督這位青天大老爺在,他們一定不會落得如此悲慘下場,青天大老爺一定會為百姓們討回公道!”
終究省城太遠,絕大多數百姓都只知道自家村里的里正,也知道里正上面有官。
具體是什么官,你問多少人都未必有一個能答得上來的。
人先入為主的觀念很重要。
先發制人的手段,可不只是提前發動輿論戰。
更是在輿論戰中搶得先機。
“誰說戲碼只能有一場了。”肖霖曉忽而眼睛一亮。
同云逸郡主約定好的省城戲班子,自大雨停歇后就開始緊趕慢趕,生怕誤了主子的大事。
日夜兼程,終于在數日后抵達嵩明縣縣城。
榮祥戲班子的班主榮富貴沖著守門侍衛點頭哈腰,一并將整個戲團子的身份證明連帶小塊銀錠子遞出去。
他們這些做下九流行當的,最在乎人情世故,上下打點已經成了一種俗稱約定。
守門侍衛瞥了他一眼,偷偷掂量下銀錠子的重量。
嗯,可以,夠分量。
他勾起一抹笑意:“榮班主啊,會做人。”還在榮富貴肩頭拍了兩下。
榮富貴更加彎腰,客客氣氣地哄著:“哪里哪里,那是依仗您的福氣啊。”
“嗯。”
守門侍衛點點頭,毫不自謙地應了。
他展開紙張,抖摟兩下,瞇著眼睛上面的字。
侍衛是謊稱自己識字才入了縣衙的,后面雖說找人補救不少漏洞,但終究文化水平不高,通行文書上也有不少字不認識。
但有兩個并不簡單的字形他極其熟悉。
【云逸】
守門侍衛心里一緊,立刻拽著榮富貴的衣服跑到一邊去。
戲班子里的孩子們頓時躁動起來,有情緒激動者更是大喊:“你要帶我們班主去做什么!”
榮富貴給守門侍衛賠著笑:“不好意思,崽子們小,不懂事。”
回頭狠狠瞪了男孩一眼:“扯什么熊嗓子,閉嘴!”
男孩很不服氣地閉上嘴,嘴都要撅到天上去。
好歹是沒再說話。
榮富貴這才松了一口氣,更加卑微地道歉:“您,我這孩子蠢笨,沖撞了您,您說……”
說著,在袖袋中掏了掏,似是又要拿一塊銀錠子出來。
守門侍衛連忙制止他:“誒,做什么呢,不需要這玩意。”
甚至還將方才的銀錠子一并塞到榮富貴手中。
榮富貴腦海中閃過無數可能性。
例如嵩明縣禁止唱戲的進入,守門侍衛連錢都不敢收,必須趕他們走;像是云逸郡主因著他們遲到太久勃然大怒,直接宣布封殺他們戲班子;還有……..
常年接觸戲劇藝術的人果然想象力豐富,守門侍衛尚未來得及開口解釋,他就被自己的腦補嚇到渾身顫抖。
險些要跪下來求饒說:“殺我可以,別殺我的孩子們……”
“誒誒,做什么呢?”
守門侍衛駭了一跳,趕緊伸出手來將榮富貴扶起。
“誰說要殺你們了?”
“那這是……?”
守門侍衛無奈地解釋道:“是云逸郡主特地吩咐過,見到榮祥戲班子的人來就直接帶他們去玲玲衣鋪。”
玲玲衣鋪?
榮富貴尚未反應過來,他們一幫子唱戲的,為何要去衣鋪里。
就被身后的孩子們嗚嗚泱泱地推進衣鋪。
人還暈著,尚未站穩腳,手里便被塞進劇本。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