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余聲穩穩開口道:“外面人多口雜,縣丞大人不如進店休息?”
王運成突然到來,不可能只是想給她的炸貨攤增加點人氣,自然是有要事相談。
在外面不能暴露合作內容,肯定是要進屋的。
王運成點點頭,說:“如此甚好。”
便在眾人的羨慕眼光下,跟著林余聲進了玲玲衣鋪,又去了后院。
王運成是來找肖霖曉的。
“不巧,”林余聲說:“我姑娘今天跟著大海在田里呢,沒有來縣城。”
王運成皺了皺眉,瞬間松開:“無妨,不是什么大事。”
他將厲行一小時后啟程的事情吞進肚中,只說了和話劇團有關系的事情。..
嵩明縣向來不甚在意這些游樂的項目,說書的茶館倒是有幾個,但戲團卻是真的找不到。
要找肖霖曉口中年輕貌美擅長歌舞還會唱戲(演戲)的女性,恐怕要去勾欄里找了。
云逸郡主倒是有府城的朋友,可以拜托他們介紹府城的戲團來。
但畢竟沒有親眼見府城戲團的能力,萬一到了之后沒辦法用,怎么說都不太好。
所以王運成替云逸郡主來問問肖霖曉的意見。
林余聲沉吟片刻:“好的,我回去就轉告曉曉。”
又糾結了一下,開口道:“不過,或許我能有資格提個意見嗎?”
王運成說:“你是曉曉的母親,又開了一家如此優秀的炸貨攤,當然可以暢所欲言。”
林余聲的商業頭腦他在眼中,覺得一定能說出有利于生意的意見。
全然不知炸貨攤從一開始就全都是肖霖曉的想法,林余聲只是負責做飯。
林余聲解釋道:“便是找勾欄女子也好。”
王運成皺起眉頭:“曉曉先前說,話劇團是為人們表演愛和希望的,如何能尋找那些自甘墮落的女子呢?”
林余聲也皺眉,意識到王運成對失足女性的見解有些過于偏頗。
盡管面前是掌管整個嵩明縣法律的人,她還是十分嚴肅地解釋。
“勾欄女子絕非人人愿意不勞而獲。她們中有很多是被拐賣的,也有很多是幼年時遭遇災害,被父母親變賣成金錢的,甚至于為了家中哥弟娶親而不得不委身的情況也不在少數。”
林余聲的話讓王運成不禁睜大了眼睛:“竟是如此?”
“是的。”
林余聲點頭:“她們絕大多數都是苦命人,賣身契在老鴇手上,賣身錢更是到不得她們自己手里。勾欄管嚴厲想要逃跑也逃不得,只能日日委身不愛的人,以換取那些許餐飯。”
王運成皺起眉頭。
他從未去過勾欄之類的地方,卻也聽同事提起過。
在其他男人口中,勾欄女人都是一群見錢眼開的人,只要錢足夠什么都可以。
可……
仔細想想,如果真的能賺到錢,為何上街消費的人不是勾欄女子?
為何她們不去賣更大的房子住,而是一直蜷縮在勾欄的小房間里?
嵩明縣中央大街上的胭脂水粉甚至首飾店不在少數,為什么主要的消費人群不是她們呢?
林余聲稍微一點撥,王運成就全都想明白了。
當代女子不識字者居多,賣身契又在別人手上,便是被改了也不明白。
她們沒有人身自由,賺到的錢也拿不到手,即使真的攢夠了銀錢想要贖身,也會因為不識字而被欺騙,終身無法逃離。
林余聲他的神色,向來也是思考清楚了的。
便繼續道:“若是我們能替她們贖身,也算是拯救了一個人的一生,更是拯救了她后代的一生。”
很多女人因為身不由己又沒有足夠的避孕措施,會意外懷孕,不得不把孩子生下來。
她的后代從小在這種地方長大,也學不會其他的求生技能,只好走上自己母親的老路。
“但,若是全部贖身,反而不佳。”
王運成嘆了一口氣。
他自然是希望可以多救一些人的,但另一方面上講,勾欄也是一個縣城不可或缺的部分,有助于穩定社會。
就街上那些二流子吧,若不是有勾欄能把他們留住,恐怕就算是衙役整日來回巡邏也管理不好。
林余聲卻說:“能救一個是一個。”
就像現世那篇小學文章一樣。
這條小魚在乎,那一條也在乎。
總有一天,擱淺的小魚兒會越來越少。
王運成抬起頭來,長嘆道:“我會和云逸郡主好好商量的。”
“好。”
林余聲也不再多言。
一方面,她不是這個生意的主管人,本身已經算是越過肖霖曉和肖大海去插手生意了。
另一方面,她還要趕去醫館繼續學習呢。
王運成說完正事,也不再叨擾。
離開前,他轉頭囑咐一句:“今日可能有暴雨,路上小心些。”
林余聲點點頭,“好,多謝提醒。”
余水水也快收攤了,頂著落下的幾顆小雨滴做著最后的食物。
林余聲說道:“如果雨下大了就直接收攤,就算雨棚能擋住也別干了,滾油碰水很危險,身體重要,知道嗎?”
余水水感動得點頭:“好,大嫂你就放心吧。”
果不其然,下午就下起大雨。
林余聲在醫館稱量藥材時,總是忍不住望向窗外一臉愁容。
就連苗大夫都問她:“不如今日在醫館里湊活一夜?”
他知道林余聲家在很遠的村子里,路上也不經過官道,如果頂著傾盆大雨回家,很有可能有危險。
林余聲搖搖頭:“沒事,我可以在縣城朋友家里借住一夜。”
大雨持續了整三個時辰,甚至還有繼續下去的趨勢。
林余聲沒有回家,和白玫一起在白玲家借住。
肖大海和肖霖曉到大雨,也早就做好了林余聲回不來的心理準備。
著房頂上曾經的漏洞,肖霖曉不禁感嘆道:“幸好前兩天系統提醒可能會下雨,讓我早早把房頂補上。”
肖大海也點頭:“你這個系統還是有一丁點作用的。”
系統氣得不行,在肖霖曉腦袋里大喊:“我有很大的作用,不是一丁點!”
肖霖曉笑:“那你說還有什么作用?”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