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珠猜出了陸靈霜的身份,雖然不確定完全準確,但估計也八、九不離十。
就在此時,陸學屹回來了。
在這般舒適的春日里,他愣是急出了滿頭大汗,一看陸沉珠安然無恙坐在那,才松了口氣,連忙整理了自己的衣袍,上前笑道:“縣主,不知您大駕光臨,還請縣主原諒老臣的怠慢。”
看著父親在陸沉珠面前“點頭哈腰”,陸沉玨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父親,您……”沒必要這么做啊。
可后半句話陸沉玨已沒機會說出,因為陸學屹一個眼神便阻止了他,還示意他退下。
陸沉玨無奈,只能退出了花廳,將空間留給這父女二人。
身邊沒有旁人后,陸學屹笑道:“縣主放心,這段時間大盛國上下并沒出什么事,一切都有內閣把控,若實在拿不定主意的,還有……咳咳,王爺們代為參詳。”
陸沉珠同樣回以禮貌的笑,“陸丞相您多慮了,您和諸位大人們一共管理內閣,代替攝政王處理各項政務,委實辛苦了。本縣主今日來并不是來問這些,而是想陸丞相代為下一道圣旨。”
“縣主請說。”
陸沉珠將《血吸蟲論》的事情告訴了陸學屹,后者連忙找來了冊子一看,發現落款果然是“小火把”三個字,總算是松了口氣。
說實話,這段時間為了平復這“黑大夫”的影響力,避免“黑大夫”碾壓陸沉珠,陸學屹和內閣大臣們都快焦頭爛額了。
沒想到峰回路轉,兜兜轉轉,這本書竟然是陸沉珠寫的。
“好,您放心,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
“多謝。”
陸學屹沉默半晌,欲言又止,陸沉珠笑笑道:“您還有什么吩咐嗎?”
“你……我夫人,我是說葉佳楠,您見過了她了嗎?”
“見過了。”
見陸沉珠神情平靜,仿佛一點都不在意葉佳楠的“病情”一般,饒是早有心理準備的陸丞相還是心中一痛。
到底是自己的生母啊……
真的有必要做得如此過分,然后老死不相往來嗎?
“她這是心病。”
“的確是心病。”陸沉珠頷首,“若她愿意直面自己的思想,不要處于矛盾和掙扎之中,自然會好。”
“……”
“哦對了,關于陸靈霜的事情,您想聽嗎?”
說起那個他曾經痛入骨髓的女兒,陸學屹而今想來都只有倒胃口,但陸沉珠還是將趙志敏的下場告訴了他。
平鋪直敘,只是復述。
但陸學屹顯然已經傻眼了。
半晌,陸學屹忍不住喃喃道:“所以無論是親生父親還是養父,陸靈霜利用起來、坑害起來,從來都不會手軟的嗎?”
陸沉珠嗤笑一聲,道:“不僅是你們這兩位爹,還有她的兩位母親,如果我猜得沒錯,你現在去開姨娘的棺,應該可以找到蛛絲馬跡。”
“你……”陸學屹腦中一片空白,“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和她有血緣也好,沒血緣也罷,和她感情好也好,有仇恨也罷……萬物都入不了她的眼。”
因為在她看來,他們只是一群成百上千年前的、愚昧無知的古人罷了。
留下這句話,陸沉珠拱手告辭。
……
陸學屹連日來輾轉難眠,最終還是決定開棺查看。
一般而言,誰家姨娘若是死了,是沒資格入祖墳的,但當初陸靈霜非常得他們的心,陸學屹就大發慈悲,給姨娘在陸家祖墳附近建了墳。
聽說陸丞相要挖小妾的墳墓,朝中眾人議論紛紛,特別是開棺后,那姨娘骨骼并非尋常的“白”,而是染上了斑駁的雜色。
顯然,這姨娘是中毒死的,并不是陸家人當初以為的……病死。
陸學屹死死盯著姨娘的骨骸,許久后才從長子陸沉玨的攙扶下掙脫開,深吸一口氣,回眸看向陸沉玨道:“她不是陸靈霜,那她是誰?”
陸沉玨在陸沉珠提醒了后,不眠不休查了不少野史、雜史、傳說、奇譚等等,低聲道:“父親,兒子曾聽過借尸還魂的傳說……”
“借尸還魂?”
“是的,陸靈霜從小開始就極其早慧,無論什么東西都是一學就會,甚至還七步成詩,才華難掩。就算再聰明的孩子,就像小太子,也做不到這樣……
而且陸靈霜的腦中有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想法和知識,您還記得她做的玻璃、肥皂這些嗎?
兒子不是說不能創新,但創新之路,哪個人不是走得跌跌撞撞,甚至千錘百煉才得出結果的?
但陸靈霜無論做什么,都是一下便成功了,就好像……她天生知道了正確的答案,只是把她復述出來而已。”
這哪里是孩子?
這分明是一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成熟且健全的靈魂。
借尸還魂在了陸靈霜的身體里,然后攪得他們整個家庭都雞犬不寧,差點支離破碎。
陸丞相頷首,盯著姨娘你的尸骨道:“只怕她的死,就是陸靈霜計劃的第一步……”
“是的。”
“……”
“父親,我們該怎么辦?”
陸學屹抹了把臉,低低道:把這尸骨移出去,找個地方埋了。”
本來姨娘這種偷人的人,陸學屹是恨不得把她挫骨揚灰了,但死者為大,把她從祖墳移出去便是。
“好。”
“至于陸靈霜……”陸學屹眼底露出狠辣的神情,“她自詡神明,自詡靠著那些知識和認知就能推翻整個世界,踐踏整個世界,總有一天,她會付出代價的。”
……
得知姨娘的墓被遷出陸家祖墳,陸沉珠笑笑并不介意,因為那一道太子令已經傳遞開了,在上京城掀起了驚濤駭浪,再加上魯憶瑾和心娘(1)、柳裴(2)的引導,輿論瞬間發生轉變。
柳裴自然不用說,萬青閣勢力不容小覷。
心娘這幾年也把食肆越做越大,特別是陸靈霜的酒樓“倒閉”后,他們的食肆逐漸有了獨占鰲頭的趨勢。
心娘只要派人在食肆中稍加引導,翌日整個上京城都會傳遍那消息。
當陸沉珠得知心娘的“勢力”后,著實驚訝了許久。
這簡直是難得的人才啊,不去做情報組織簡直浪費了。
是日,陸沉珠偽裝成一位面容普通的男子,走到路上想聽聽輿論,聽到的和前些時日截然不同。
“原來小火把是太子的乳名,所以黑大夫和縣主……是同一個人?”
“我就知道她們是同一個人,你想啊,當初幽云城之難,若不是縣主不惜一切、奮不顧身去平息,只怕我們就慘了啊!這般大仁大義的縣主,怎么會像傳說中一樣,是惡人呢!”
“對,縣主從來都是縣主,她的善良和慈悲從未改變!”
陸沉珠心中嘲諷,突然覺得沒意思極了,索性去了永安坊的鐵匠鋪。
剛踏入其中,就聽到魯大爺失魂落魄的聲音:“不對啊……為什么還是不對呢……”
陸沉珠定眼一看,便能看到了魯大爺面前一堆堆的廢鐵。
顯然,魯大爺的“百煉鋼”又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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