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珠看到阿力的神情才驚覺不對,她艱難動了動身軀,渾身還是發軟。
陸沉玨連忙上前扶她,“你這是怎么了?”
“我沒事,先帶我出去看看……”
“可是……”
阿力上前一把推開陸沉玨,抓著陸沉珠就往外走,兩人一路跑到了高山之上……這才發現火光已經燒透了天空。
陸沉珠喃喃:“怎么會?”
“是不是你!”阿力突然瘋了一樣捏住陸沉珠的脖子,“是不是你!”
他眼眶猩紅嗜血,只要陸沉珠敢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異常,他就要直接掐斷陸沉珠的脖子。
陸沉玨用了吃奶的力氣才追上兩人,發現眾人竟然要殺陸沉珠,想也沒想就沖了過來。
“你放開我妹妹!”
陸沉玨只是普通人,阿力回頭就拍了他一掌,他便當場倒地吐血了。
“陸沉玨!!!!”
陸沉珠驚呼一聲,也顧不得什么,抬手用銀針狠狠刺入阿力的肩膀命門。
阿力吃痛,發出野獸一樣的驚呼,然后猛地跪倒在地,陸沉珠連忙又落了第二針,確定阿力暫時無法反抗,才跌跌撞撞跑到陸沉玨身邊。
見他雙眸緊閉一動不動的模樣……
陸沉珠的心瞬間揪了起來,她顫抖著給他把脈檢查,然后拿出自己煉制的丹藥喂給他,喃喃道:“陸沉玨!你不要所有!一定不要有事……”
丹藥入口即化,藥效很快就發揮了。
陸沉玨的氣息總算安定了下來……
陸沉珠這才松口氣,回眸去看阿力。
因為經脈被封他還在竭力掙扎,所以有鮮血不斷順著他的嘴角流下,陸沉珠已經立刻上前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啪……”
阿力震驚:“你打我!”
陸沉珠咬牙又打了一巴掌,惡狠狠道:“冷靜下來了嗎?!你若是不冷靜,我再給你幾巴掌!”
阿力委屈極了,“我……阿爹……我們的家……”
“你這個樣子回去也只是添亂,等我恢復了和你一起回去!”
“不是你?”
“當然不是我!”陸沉珠咬牙道,“你忘了,你阿爹說過,我師祖和你阿爹認識,我怎么會傷害我師祖的故人……”
“嗚嗚嗚……”
“別哭了!我幫你把穴位解開,你幫我把陸沉玨抱回去,知道嗎?”
“知道了。”
陸沉珠感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解開阿力的穴位后又替他檢查了傷勢,發現沒大礙才松了口氣。
見小將軍帶著受傷的陸大人回來,所有人都驚了。
“陸大人怎么了?”
“他怎么受傷了?”
“嚴重啊?”
陸沉珠一一解答,極有耐心,等眾人確認陸沉玨沒有生命危險后才送了口氣。
這段時間陸沉玨的認真和盡職,所有人都看入眼里。
如果陸沉玨出了什么事,這越地之城怕是建不起來了……
說白了,在流民們的心中,陸沉玨比大盛的皇族還得民心。
陸沉珠身上的毒散去之后,便主動指揮大家安頓防火,最后還帶著一百人左右的志愿隊去火災源頭查看……
一夜之間,那輝煌的殿宇,那生活氣息濃重的村落都消失了。
一場無情的大火帶走了一切,將所有都毀滅于此。
阿力就這么靜靜跟在陸沉珠的身后,兩人一路到了“宮殿”那,發現十幾具尸體的殘骸……
顯然最后的村民們,全部都死在了這里。
阿力一邊哭一邊替村民們“斂尸”,眼睛都哭腫了,但陸沉珠卻發現了異常之處。
“等等。”
“嗯。?”
雖然尸體都被燒焦了,但是因為并非高溫熔爐,所以尸體并沒有完全燒得看不出原狀,陸沉珠作為大夫,原來跟著師父、師叔他們學習時,各種各樣的尸體都見過。
燒死的也一樣。
陸沉珠給每一具尸體都仔細檢查了,得出結論:“他們是被人殺死,再放火燒尸的,你看,這里有傷口……而且每一具尸體的死因也有些不同,有被內力直接震斷經脈而死的,有被利器砍斷身體的,還有……”
阿力的智力水平雖然是十來歲的孩子,但也能理解這些話了。
他順著陸沉珠的目光看去,神情突然茫然起來。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爹爹和大家,都厲害……比阿力厲害……”
阿力想不明白,實力如此高深的大家,為什么會在一夜之間都被殺死了呢?
陸沉珠一愣,她還以為這“村落”里,唯一會武功的只有阿力呢。
原來阿力才是最弱的嗎?
這……
陸沉珠臉色沉了下來:“阿力你確定?”
阿力重重點頭:“我確定。”
陸沉珠的心中突然浮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如果,如果這個人人都是武林高手的村落,都能在一夜之間被人滅除,那他們帶著百姓們在這里安家,安全嗎?
還有,對方為什么要滅了他們?
陸沉珠呼吸間都是那種尸體焚燒過后的腥臭,刺鼻又尖銳……
她沉默片刻,道:“阿力,你們有仇人嗎?”
阿力搖搖頭:“沒有,大家,好,爹爹,好,安居樂業,開開心心,沒有仇人……”
對上阿力泛紅的清澈眼神,陸沉珠知道自己什么也問不出來。
罷了。
“我們給你阿爹他們建個墓吧。”
阿力點點頭,眼淚不受控制落下,可憐極了。
陸沉珠輕嘆一聲,輕輕拍了拍他肩膀。
一夜之間失去所有親人的痛楚,陸沉珠不懂,但是失去親人的感覺……她懂……
太痛太痛了。
特別是阿力這種智力不高的孩子,他的記憶力只有這么大,只能記住這么一些事情……
如果將來無法用別的記憶來填充自己,他或許永遠永遠,都會記得這一天,也會永遠永遠將自己困在這樣的痛苦之中……
因為尸體們都“燒成了一團”,陸沉珠和阿力都分不清誰是誰,索性建了一個大墓。
這耗費了兩人不少時間,即使是有百姓們主動幫忙,這也是一個大工程。
等一切安頓好,要刻墓碑的時候,陸沉珠為難了。
“阿力,你知道大家的名字嗎?”
“阿爹、哥哥、姐姐……”
“哥哥?姐姐?”
“是啊,哥哥、姐姐……”
陸沉珠一愣,莫名想起了一個極其荒誕的念頭,她驚恐地看這里阿力道:“他們都是你的哥哥姐姐?”
“我不知道啊,但是阿爹讓我這么喊他們……哥哥……姐姐……”
陸沉珠沉默片刻,道:“阿力,你若是不介意的話,讓我替檢查一下身體好嘛?”
“檢查?”
“嗯,看看阿力有木有不舒服的地方。”
“可是阿力沒不舒服。”
“還是……檢查一下吧,好嗎?”
“好吧……”
得到了阿力的許可,陸沉珠替阿力做了一個非常全面的檢查,發現阿力有幾塊骨頭有些缺陷,雖然不嚴重,但或多或少都會影響阿力。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阿力的智力才會有問題……
陸沉珠又想起了自己埋葬的那些尸體,似乎有幾具尸體也有和阿力一樣的問題。
陸沉珠深吸一口氣,輕聲道:“阿力,你知道你阿爹活了多久嗎?”
“我不知道啊,但是很久很久很久了……”阿力努力回想道。
“那你阿爹的模樣,改變過嗎?”
“沒有,他從我小時候就是這樣……一直不曾變過……”
陸沉珠的心一點點沉入了深淵……通體冰寒……
如果沒猜錯,這個村落里面的所有人,都應該是那老者的后代……
所以他們才叫他阿爹……
如果真是如此,也難怪阿力智力有缺陷……
那個老者,是個瘋子嗎!?
為什么要做如此瘋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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