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風雪漸大,裹挾冬日里的寒氣襲來,浸透桌案上的紙張。

  謝星塵關上敞開的窗,換了新紙,開始研墨。研墨到一半,他就研不下去了。

  祁寒之鉆進衣袖,纏在他細瘦的手腕上,冰冷的鱗片貼著肌理,尾巴還勾著他的小指頭。

  謝星塵嘆口氣,“祖宗啊,你纏著我,我怎么教你?”

  “就這樣教。”祁寒之尾巴順著小指往上,勾住了墨條,自顧自磨起墨來。

  謝星塵松手,任祁寒之尾巴在磨墨,感到有些新奇,笑道:“你這尾巴還能這么用,真是絕了。”

  他笑說完,鋪好紙張在桌面,便去拿狼豪,沾了沾祁寒之磨的墨汁。

  他問祁寒之:“你想學哪幾個字?”

  “殺人。”祁寒之鉆出衣袖,盯著空白宣紙看了眼,淡淡道。

  謝星塵:“……”

  謝星塵訕笑,道:“還真是好志向,可刑。”

  他提筆沾墨,筆尖落在宣紙上,龍飛鳳舞的兩個“傻逼”二字便形成。

  謝星塵仗著自己有文化,一本正經道:“喏,這就是殺人的筆順,知道怎么寫了嗎?”

  祁寒之點了點頭。

  他學習能力強,這兩個字筆畫雖然繁復,但他卻深深印在了腦子里。

  他叼起謝星塵手上毛筆,一筆一畫地寫出了“傻逼”二字,一畫不差,就是字丑了點。

  謝星塵決定當個好老師,他夸獎道:“學習能力很強,不錯。”

  祁寒之歡快地瞇了瞇眼睛。

  謝星塵見狀,終于繃不住,笑了出來,眼尾都沾著幾滴笑淚。

  祁寒之不明所以,仰頭道:“你笑什么?”

  謝星塵擺了擺手,“沒,沒什么,我就是太高興了,第一次教這么聰明的學生,沒忍住。”

  為了掩飾內心的心虛,謝星塵又教了他幾個字,轉移注意力。

  他指著宣紙上的“我是傻逼”四個大字,問好學的祁寒之道:“知道什么意思嗎?”

  祁寒之:“我是殺人?”

  明顯不通順,感覺怪怪的,但謝星塵卻點頭稱贊他答對了。

  這下,謝星塵笑得更歡了,“那你造個句。”

  祁寒之化了人形,站在謝星塵身后,從后面拿走了他手中的狼豪,揮筆在宣紙上寫下了字。

  字體飄逸雋秀,藏著鋒利,猶如一柄出鞘的利刃。

  和他以龍形寫的丑字截然不同,可以說得上是天壤之別。

  謝星塵正要夸贊祁寒之的字,目光一凝,“……”

  【我傻你逼】

  很好,他后悔了。

  他就不該騙祁寒之的。

  這尼瑪是能過審的嗎?

  祁寒之見他眉間凝重,沒了笑意,道:“不對嗎?”

  他貼在謝星塵耳側,說話時,氣息盡數噴灑于耳畔。耳朵癢癢的,謝星塵有些不自在,他偏頭躲開,“你別靠這么近說話。”

  祁寒之惡劣心理作祟,他偏近湊到謝星塵,“我不。”

  少年氣息冷冽,身上染了寒冬里的梅香。謝星塵繃不住,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出屋子,“今日就學到這里,以后再教。”

  .

  那日以后,謝星塵一連好幾天,都沒來找祁寒之。

  他不來找祁寒之,祁寒之根本找不到他。謝星塵的蹤跡不定,似乎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

  祁寒之坐在敞開的窗前,任風雪吹進來,寒意浸透骨髓。他的手上捏著柄斷了的刀刃,手指沿著斷裂的地方壓下,割開皮肉,血流不止。

  似乎只有疼痛,才能壓制住心底的憤怒。

  他一遍遍地重復,到后來,手指被割得可見白骨,他還是不斷重復這個自殘的動作。

  血液順著指縫滴落,“啪嗒”“啪嗒”——

  與此同時,門外忽然傳來響聲。謝星塵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人。

  “回來了?”

  祁寒之受傷的手,背在身后,立即換上了笑容。

  但這對謝星塵來說,那笑有點滲人,“那什么,你眼睛還好嗎?我請來了藥醫。”

  祁寒之目光一轉,便看到了他身后的男人。

  男人瘦高個,身著寬松樸素的長襖,手里拎著一個藥箱,笑起來溫和爾雅,反倒不像是個小藥醫。

  他見到祁寒之,笑容不減,“在下溫連聲。”

  祁寒之懶得裝了,瞥了他一眼,便越過他,朝謝星塵走去,一把拉過謝星塵,“教我練字。”

  謝星塵察覺他情緒不對,“這個先不急,你的眼睛才是當務之急。”

  溫連聲盯著兩人親密的動作,眼眸沉沉,隨即恢復笑意,“謝道友說的對,醫患應當及時治療。”

  祁寒之皺了一下眉,冷冷道:“我不需要治療,瞎了就瞎了。”

  雖說祁寒之依靠冰綃也能視物,但他不治療眼睛好不了,謝星塵任務不能完成,也就不能回去。

  “你難道想變成小龍瞎?”謝星塵道,“也可以,小龍瞎挺好吃的,最好是香辣的。”

  祁寒之:“……”

  無奈之下,祁寒之只好不情不愿地被迫接受治療。

  溫連聲臨走前,給他開了幾副藥,叮囑他定時服用。

  “他都走了,你還看著?不舍得?”

  祁寒之忽然出現在謝星塵身旁,措不及防,謝星塵驚了一跳,轉過頭看他。

  少年的情緒,沒有經過任何偽裝,話里話外,流露的厭惡與吃味都是如此真實。

  “沒有。”謝星塵覺得好笑。

  “你騙人,”祁寒之執拗道:“你消失這些天,是不是和他待在一起?”

  謝星塵嗯了一聲,“是啊,我消失這些天,就為了給祖宗你找名醫了,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么個便宜又愿意長途跋涉而來的。”

  祁寒之急了,他想到謝星塵來意,“你這么急著找藥醫,就是為了完成任務?”

  謝星塵打了個響指,“不錯,少年,你說對了,不過呢,沒有獎勵。”

  祁寒之咬了咬牙,“你完成任務后,就要離開?”

  “不然呢?”

  謝星塵拍了拍祁寒之的肩,赫然發現這些天不見,祁寒之好像又長高了一點。

  “到時候,你走你的陽關道,努力成為一個實實在在的龍傲天。我呢,就回家好好復習,準備期末考,成為一代考神,咱倆也算頂峰相見!”

  謝星塵帶祁寒之暢想未來的藍圖,描繪得美好生動,可惜祁寒之對成為龍傲天不感興趣。

  他抬手,狠狠拍開謝星塵,反手掐住他的脖頸,怒氣從唇齒間擠出,“既然要離開,當初就不該留下。”

  為什么偏要在他產生不舍后,他就要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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