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魚十分欣賞陳念之的才華，加上當年栗秋的事情，讓他感覺到愧疚，有這么一層關系，所以他對陳念之格外上心。
當初陳念之在鯉魚閣殺了神族，又在柱子上題詩，如果不是他在照應著，此刻的陳念之，恐怕早就是“臭名昭著”了。
此次來這里，除了試探陳念之的實力，他也是真心想要跟陳念之聊一聊，并且給他規劃一下未來的前途。
只是他沒想到，陳念之語出驚人，對于他這樣學識淵博的人來說，陳念之的字字句句，都能讓他打開新的世界。
此刻他徹底相信，栗秋根本不是陳念之的老師，栗秋雖然也算是學識淵博，但他絕對教不出陳念之這樣的學生。
可以他知識面，卻也想象不到，這個世界還有誰能教出陳念之這樣的學生來。
若是無師自通的天才，那就更不可能了，畢竟認知這個東西，可不是天賦能夠彌補的。
“怎么干？”
老魚也有些好奇起來。
“朝堂之上，發布公文，用的是什么方法？”
陳念之問道。
“邸報，里面囊括了軍事情報、朝堂公文，各地災變及異象，不過，這都掌控在鴻臚寺手里！”
老魚說道，“你問這個作甚？”
“那這些消息，尋常的老百姓，肯定是得不到的對吧！”
陳念之說道。
“這是自然，尋常的老百姓，即便是武夫，也不可能得到這樣的消息，即便得到，那也是公文發布之后的邸報，大多數都是等著各級府衙去傳遞發布。”
老魚說道。
“那咱們能不能做一種邸報，這種邸報除了朝堂之事外，還囊括神都內各大世族的秘聞，以及每日神都內發生的事情，譬如某位大儒寫了什么詩，又譬如朝堂上的某位官員去了天香樓……”
陳念之將自己的想法敘述了一遍，“這種邸報，不僅僅發給上流，同樣也觸及最底層，并且，就賣一文錢一張！”
老魚起初聽完還覺得陳念之有些異想天開。
但他仔細一想，仿佛被打開了新世界，驚訝的看著陳念之，沒想到這家伙出身東陵城，卻能夠有如此見識。
要知道，當今人族的話語權，就是掌控在讀書人手里的，而能被稱之為讀書人的那一批，基本上都是神都的上流，又或者說是各州的豪強。
尋常老百姓的子弟，要么是開啟穴竅成為武夫，即便是讀書，也是很難出頭的，畢竟進入書院的名額，都是把持在上流勢力的手中。
像鯉魚閣這種大典，那也是幾年才舉行一次，即便真出了什么天才，一旦躋身為上流，在那些鶯鶯燕燕的腐蝕之下，反而更加鄙視底層。
像陳念之這種，從底層出身，已經躋身為上流，卻還是心心念著底層的，絕對是異類中的異類。
所以，當陳念之想要弄這樣一種，專門供底層閱讀的邸報時，老魚心中立時熱血沸騰。
但他并沒有表露出半點激動，反而是提出了幾個問題。
“你所需要發行的邸報，到是可以發行，但有幾個問題！”
老魚說道，“其一，一文錢一張的邸報，能收回成本嗎？畢竟，紙張這種玩意，可是非常昂貴的，只有上流的精英們才能用得起，一張邸報一文錢，你可知道一張紙，可能就得一張白銀龍幣了！”
陳念之正想要說話，老魚卻擺了擺手，打斷了他，“先聽我說完。”
“這其二，即便你可以出這筆錢，可這邸報要囊括整個人族的消息，那就需要無比龐大的情報系統來搜集，你有這個系統嗎？”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即便前面兩個問題都可以解決，可你知道當今人族，真正能識字的人有多少？”
老魚說道，“你辛辛苦苦的發行出去，落到一群不識字的人手里，人家最后可能會當做是擦屁股的手紙，這一點，你可有想過？”
陳念之怔住了，他沒想到辦一件事這么難。
而這個邸報，也是他從另外一個文明的發展軌跡里學來的，只要能夠發行出去，那就等于是變相的掌握了話語權。
更重要的是，如果底層都可以識字的話，這邸報便可以將松散的底層，完全凝聚出來。
以往凝聚人族底層信仰的是人皇，是人皇廟。
而邸報雖然無法取代這個地位，但至少掌握了話語權，此后他的詩篇，他要做的事情，會傳播到更多的人耳中。
對他賺取功德，是絕對有利的。
譬如現在他寫一首詩，可能會得到幾萬的功德，但如果有了邸報，他寫一首詩，為更多的人所知，影響到更多的人，那他得到的功德，可能會直接翻倍，且是十倍百倍！
可老魚說的一點沒錯。
首先紙張是很貴的，他作為東陵城少城主，也很少見到紙張，用的都是竹簡。
一個青銅龍幣出售，可能光是那張紙的成本就需要一個白銀龍幣了，更別說搜集、排版印刷，以及運送到各地等等。
見到陳念之沉默不語，老魚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陳念之這個大膽的想法，確實震撼了他，作為搞了一輩子情報的情報頭子，他很清楚這個邸報如果真的發行出去，會給整個人族帶來多大的變化。
而掌控這個邸報的組織，就等于是掌握了整個人族的底層的話語權。
而他提出的這些問題，除了第三個之外，其余兩個要解決起來，都不是什么問題。
他之所以提出這些問題，其實除了考驗陳念之處理問題的能力之外，更多的還是想要壓一壓這小子。
不然，風頭全讓這小子搶走了，日后跟他合作起來，恐怕就壓不住他了。
然而，正當他得意之時，陳念之立即說道：“紙張的成本，不是什么問題，我曾得到一本古籍，里面提到了一種煉制紙張的法門，甚至不需要符紋，便可以煉制出尋常老百姓都能夠使用的紙張！”
“嗯？？？”
老魚意外的看著他。
“解決了紙張成本的問題，那就只剩下最后一個問題！”
陳念之說道，“底層不識字，確實是個很大的難題，不識字，就會任人擺布，不識字就只能一輩子耕地，即便成為武夫，也只能給人家做打手！”
他咬著牙，這事情不是多開設幾個私塾，多弄幾個書院就能夠解決的，而是需要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夠普及的。
畢竟，人族底層的基礎太弱了，讀書識字對于普通人來說，絕對是奢求！
“除非，人皇陛下下旨，且書院和朝堂上的各級，完全配合，可即便是如此……”
陳念之自顧自的嘀咕著。
但他卻沒發現，此刻老魚的神色，已經完全變了。
他以為陳念之會求助自己，卻沒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自己就已經想出了解決的辦法。
“要讓人皇陛下下旨并不難，但書院那邊反而是個問題，所以……”
“所以，先要解決書院，然后再解決各方勢力！”
陳念之說道，“而后，再請人皇陛下下旨，但想要平衡各方，用嘴巴肯定不行，而我的戰力也無法壓制對方，那就只剩下利益！”
“對，得給他們足夠的利益，讓他們心甘情愿的去幫我辦這件事！”
陳念之看向了老魚。
老魚本以為他會求助自己，卻沒想到，他繼續道，“這件事我來搞定，前輩只需要幫我，將那煉制紙張的法寶，給我弄出來，然后煉制更多的紙張，只有紙張便宜了，文字才能夠在紙張的承載下，飛入底層人們的手中，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夠有機會，去讀書識字！”
看著少年眉飛色舞的表情，老魚這回有些理解書院那群人為何會在陳念之面前吃癟了。
這家伙不但天賦異稟，而且思維之超前，遠超他的認知，此刻他只感覺這一票要是干成了，影響的可不是整個人族，而是整個大陸！
這一票，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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