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凡望著本應喜怒不形于色卻極為激動的清風子,他心中沒有絲毫嘲笑,反而對其感到同情。
五莊觀,好歹是隱門的七大巨頭之一,如今已攀升到了僅次于冰火神宮的第二位,卻因為,執牛耳的清風子不是神境,在三個主持大局者里不上不下,就被天地大道當成了軟柿子,逼到懸崖邊上了!
這是天地大道的一貫作風,趙凡早就習以為常了。
還好,自己視為戰利品無意收藏的弟子令,極有可能改善清風子的處境,否則,他除了眼睜睜的看著這位關系交好的老大哥被推入懸崖,更是會背上一口大黑鍋。
“看來以后不管是什么亂七八糟東西,凡是有點價值的,都得往珈藍須彌玉里拾到,萬一什么時候會像這弟子令一樣派上用場了呢?”
趙凡在心中慨嘆了句,這個習慣,說起來還是源自于舅姥爺的影響,以前,舅姥爺每次斬妖除魔后,都會搜刮一番,毫不夸張的說,除了排泄物和吃的喝的,基本上照單全收,美其名曰,蚊子再小也是肉,絕不資源浪費。
清風子雙手虛托著伏在半空中的金色法陣,他語氣感激的說道:“趙天師,給我個滲入法陣的權限。”
“好。”
趙凡意念一動,就將清風子的氣息引入了金色法陣之中,這樣一來,對方便擁有了在法陣范圍內自由活動的權限。
而這個法陣,是囚龍陣,龍族秘法之一,被大造化一脈的龍陽丹力布置出來,鎮封之力只強不弱,沒有神境的威能是破不開的。那斷山宗的手段滲透不了珈藍須彌玉,就代表不可能滲入囚籠陣之中。
“清風兄,我先去廂房歇會兒。”趙凡站起身說道:“待你感應到了斷山宗小天地的準確位置后,就去喊我一同前往。”
“放心,差不多兩個時辰,便能將推演的范圍縮到最小。”
清風子點著頭,不過他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金色法陣中的弟子令。
“兩個時辰,嗯。”
就這樣,趙凡離開了觀主專屬的靜室,讓一個道士陪著來到了廂房區域,隨便挑了一間。
他躺在床上,打了個哈欠就閉合雙目,近乎一秒進入了深度睡眠。
此次趙凡是真的睡覺,而非掛著羊頭賣狗肉般參悟《魂劫秘典》,因為,他自從通過神之頭骨進入冥界,至今,意識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休息過,趁著現在的空隙,消散疲憊,蓄養精神……
不知不覺中,過去了一個半時辰。
清風子的聲音透進房門落入趙凡的耳中,“趙天師,醒來了,我已經精確的感應到了斷山宗的小天地并且鎖定。”
“這就來。”
趙凡睜開惺忪的睡眼,望著頂壁發了數個呼吸的呆,便神清氣爽的翻身下床。
推開門時,卻見到清風子的頭發都花白了。
趙凡見此情形,怔在地上問道:“這是怎么回事?轉眼的功夫不見,就白頭了?”
“斷山宗的封絕手段,與常規的大有出入,我越是推演就越是模糊,最終決定抽了些命源作為代價,才撥開了云霧成功感應到那方小天地。”清風子無所謂的笑著說道:“你看,這不是更顯得仙風道骨了么?”
“……”
趙凡無語的看著對方,心中無盡的感慨。
旋即,清風子繼續說道:“不過,這也更加確定了斷山宗與九幽門之間存在著密切的關聯,連我五莊觀都做不到封絕到這么變態的程度,若是換成冰火神宮的兩大宮主,也未必能如此。”
“對,確實是這個理兒。”趙凡點頭表示贊同。
拿一部分命源作為推演的代價,更何況命源還是清風子的,按理說,人間界不可能存在那等層次的封絕手段,可區區一個身為二流勢力的斷山宗卻是做到了。
并非九幽門消耗了巨大的代價,而是九幽門一脈,不在天地大道的掌控范圍之內,乃是獨立的存在!
用一句老話說,就相當于“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不然的話,為什么如果九幽門一脈,取得了天下大勢,將會改換天日,舊的規則秩序破碎,衍變新的規則秩序?
這是引起天地大道忌憚的根本原因。
再加上斷山宗的小天地已是封絕狀態,所以推演它的難度,以幾何程度上升……
趙凡召喚出金翅大鵬,坐于其背,為了趕時間,也讓清風子上來了,否則對方的宮殿秘寶會拖延時間。
接下來。
趙凡把金翅大鵬的控制權,臨時分給了清風子,讓其操控著前往斷山宗小天地的所在方位。
過了一個多小時。
清風子便令金翅大鵬懸浮在了一處三面環水的湖中半島上。
這個湖中半島,是凡俗世界的一個渡假景區,游客絡繹不絕。
“就是下方了。”清風子又近距離的感應了下,確認無誤后,便笑著說道:“以前,斷山宗的界石是背道而馳的北地當中,現在小天地卻漂來了南方,這豈止是封絕手段那么單一的。”
“乾坤移位?”
趙凡聞言之后露出驚訝之色,令小天地整體挪移,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難度之大,僅在理論中可行,現實中,進行乾坤移位過的例子就兩個,全都在兩千年前的古代,也許是規則秩序的禁止,或者代價太大,早就已經失傳了。
  p; 不過,對于九幽門來說,難度應該會大幅度的降低。
此刻,湖中半島上的游客們并不知道上空之中飛來了一只金翅大鵬,因為趙凡施展了障目之法,他們是看不到的。
趙凡隨手收起了金翅大鵬,然后和清風子降落于島上,他們正大光明的站在那,卻猶如隱形般。
二人不疾不徐的按著感應到的位置走著。
不久之后,清風子便停下腳步,他指著一顆小樹,說道:“斷山宗的小天地,與這一處的虛空疊合。”
“那成,清風兄你來定位,我來開辟空間壁元。”
趙凡說著的同時,就在珈藍須彌玉中取出了裂空錐。
清風子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握住裂空錐的尖端,不斷的調試位置,每次的幅度極小,而趙凡也不急,耐心的手持錐柄等待著,如果有一毫米的誤差,開辟的空間壁元都不可能通往斷山宗的小天地。
光是調試的時間,就耗了四十分鐘!
最終,清風子長舒了口氣,松開雙手道:“現在錐尖所指的位置,就是了。”
“好。”
趙凡擰動手腕,緩緩的旋轉著裂空錐,令錐尖一刻不停的在小樹旁離地二十厘米的虛空進行開辟。
清風子則倚在旁邊的樹前,享受著短暫的清閑,但他的視線,卻始終停留在錐尖,生怕趙凡手一抖導致開辟的那個點就會發生了偏差。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日暮西山,夜月懸空……
……
午夜時分,島上的游客們絕大多數都已經進入了度假屋中,在外邊活動的人影少的拿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湖中半島陷入了寂靜,不再如前半夜和白天那般嘈雜。
“呼……”
趙凡旋擰了不知多少次的手腕,隨著他的一口長氣吐出,便突然停了下來,隨后,他意念一動,手中的裂空錐就收進了珈藍須彌玉內。
而在之前錐尖抵住的那個位置,出現了一道裂隙。
清風子瞳孔一凝,便猛地起身過來這邊,伏在裂隙前觀察,他的目光,穿透了濃濃的霧氣,模糊的看到了虛空裂隙另一邊的景象。
一座又一座的建筑映入視野。
“是斷山宗,終于打通小天地了!”清風子挪開身子,示意趙凡來看。
趙凡上前望了數秒,便點頭說道:“這就進去?還是再等等觀望一下?”
“容我想想。”
清風子站在虛空裂隙旁,思忖了一會兒,便道:“為了保險起見,先觀望吧,若是確定與九幽門有瓜葛,我們就直接遁入斷山宗。”
“行。”
趙凡沒有異議,同時他也好奇疑似被九幽門控制了的斷山宗究竟在干什么。
接著,趙凡和清風子并身立于虛空裂隙前,擠了擠,便可一同觀察了。
這一刻的斷山宗,沒有一個建筑是亮著光的,就猶如死一樣的荒涼寂靜,卻能隱約聽到有種奇怪的聲音,此起彼伏。
那種聲音,仿佛是宰殺鴨子之后剁掉了頭立刻扔進水中的叫聲,令人聽起來不禁就浮起雞皮疙瘩。
趙凡和清風子疑惑的相視一眼,后者不解的問道:“什么在叫?數量似乎還很多。”
“不知道。”
趙凡想象不到那些叫聲的來源,反正不可能是真的在不斷砍掉活鴨的頭拋入水里邊,九幽門會干那么無聊的事?
越是如此,清風子就越是凝重,他直覺斷山宗在九幽門的地位,只高不低。
首先,又是封禁隔絕小天地又是乾坤移位的,為了一個底蘊三流的二流勢力,傾注如此大的手筆,恐怕是在醞釀著一場大陰謀。
漸漸的。
凌晨四點半。
趙凡和清風子有些按捺不住了,因為,從開辟大小天地相隔的空間壁元后,直到現在,斷山宗內除了那種延綿不絕的聲音外,沒有出現第二種情況。
“進?”
趙凡側頭問道。
“進!”
清風子二話不說,他當即就將手指刺進了虛空裂隙,然后身體前傾,一寸一寸的深入,虛空裂隙的輪廓,也在隨著其進入的寬度而擴大或是縮小。很快,清風子就全身進入了斷山宗的小天地。
隨后,趙凡跟著鉆了過去。
他們腳踏虛空,開始了下降。
過了一會兒,落到低空時,那影響視線的虛空迷霧消失,整個斷山宗的全景,落入了二人的眼中。
令趙凡和清風子意外的是,目光所及之處,皆為灰色或是黑色的色調,沒有一點其它的顏色,包括花草樹木!
就像是被無死角的污染般。
而建筑外的地面之上,每隔五米,便立著一塊暗色的無字墓碑。
那些詭異的聲音,正是從墓碑下方傳遞出來的。
趙凡和清風子各施手段隱蔽身形后,落在了一個墓碑前,仔細聽了片刻,感覺如同一種未知的生物在呼吸,聲音一下高一下低,十分有頻率……
這個時候,趙凡看向了清風子,傳音說道:“不如,咱挖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