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酒劍四方 > 第四百七十一章 何處雁唐州
  秋日漸深,南公山山巔卻是依舊熱鬧,除卻舞槍練劍兩位少年,更是有書生終日穩坐高臺,唯有七竅吞霞吐霧,許久都不曾見有其余動作,丹房之中穩坐一位胖方士,盤膝坐定,亦是多日不曾挪窩。

  除此之外,山中一位老樵夫與一位終日爛醉如泥的教書先生,閑來無事坐到山門外頭手談,倒是先生不像先生,樵夫不像樵夫,兩人棋路卻皆是有些慘不忍睹,斗在一處,也算棋逢對手。

  “前輩功力了得,在下實在難以攖鋒,不如棋行至中盤便罷,且去尋些趣事做。終日囚在山上,實在無趣至極。”顏賈清醉得口齒不清,似乎難忍胃中翻騰,從方才起就連飲三杯茶水,似乎欲要強壓住酒水上涌,勉強騰出余力開口,便要作勢投子認輸,卻是猛然被對面那老漢摁住棋盒。

  “小輩切莫信口胡說,剛才我這手棋,起碼有三種解法,這幾日我倒覺得你這小輩雖說不討人喜,但棋力卻是不弱,竟能同老夫斗個不分勝負,今日為何難以落子?”老樵夫橫眉立眼,相當不舒心,沖棋盤當中三處一一指點,不過旋即便又是琢磨起來。方才他那一手棋,似乎仔細看來,解法不下六七處,壓根便不入勝負手之列,反而是火氣更盛,擰起花白長眉罵道,“你小子倘若真要尋些趣事,便同老夫切磋一番如何,剛好指點指點你這疲懶人,分明也是四境修為,怎的偏偏要靠外物,倘若要是你那條黃繩難以使喚如意,豈不是為人刀殂相加。”

  “這在下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顏賈清口齒不清,強行撐開一雙迷離醉眼,“以在下這釣魚郎的身份,境界如何,本就與能耐無干,說是扯虎皮當大旗也不為過,如若要較真,在下不過是半個修行人,空有境界,可道法手段卻皆盡依附于這黃繩之上,若是此繩不為我所用,恐怕隨便來位二境的莽撞人,便能取走晚輩性命。”

  聞此言語,老樵夫面色卻是略微有變,納悶開口道,“這話說得過于隨意,哪有身在江湖的時節將自個兒軟肋和盤托出的?若是老夫有心傷你,又當如何。”

  “同正派人說,不屑去使陰招,同邪道中人言,倘若后者真有心對付在下,饒是閉口不言,亦能查清;再者既然在下膽敢開口,此枚黃繩便定是無人可奪,更不曾脫離我手,神通更是隨釣魚數目水漲船高,假以時日對上五境,想來也是平分秋色。”

  見老樵夫神色,顏賈清也大概猜出些許苗頭,連連搖頭嘆氣道,“至于不愿與您老比斗,那便是在下自個兒的主意,比斗實在太過麻煩:您是修道路中前輩,勝過在下一個落魄教書先生,本就合乎情理,可在下一清二白,取勝過后連丁點彩頭也難取得,平白耗損力氣;要真是在下僥幸借黃龍取勝,又難免使得前輩下不來臺面,更是要揍上幾頓出氣。身疲骨軟,積弊已久,您老這口斧連那五絕之首的山濤戎都觸之傷損,更何況在下,故而斷然不敢應。”

  老樵夫未曾吭聲,似乎壓根沒聽見這番言語,思緒極跳脫,適才還爭執棋路與修行,如今卻又是捋捋胡須,一巴掌拍到棋盤邊,大罵不止,驚得后山瑟瑟秋鳥盡數騰空,“吳霜何其不尊前輩,他這大弟子,卻比他還要惹氣兩分,竟是攜一眾弟子出外,只留一座空城托爺爺苦坐;要說這便罷了,就連點上好酒水都不曾預備妥當,著實惱人。”

  柳傾所布大陣,在外人看來已能以假亂真,由打山外觀瞧,極難察覺異樣,似是入得太虛幻境,壓根分辨不出這山中四人是否為陣法所化,非要強說,那便是陣眼所在處在于那位書生身間,故而瞧來日夜不得歇。

  初入山時節,這手堪稱絕妙的陣法也是令顏賈清吃癟,后者借醉意前去問詢舞劍少年,有無茶水清口,可那少年置若罔聞,仍舊練劍不止,氣得顏賈清便朝少年肩頭拍過一掌,卻是未曾挨著肉皮,如同陣霧氣閑散,猛然化開;可待到收回掌來,那少年又是重新凝實,矗立山巔舞劍不止。

  “誰說不是,再隔開十數載,恐怕這吳霜首徒便真能觸到五境的邊沿,屆時就算是千百位尋常四境圍堵,亦能從容脫身,”顏賈清長嘆,“這江湖一代新人換舊人,五境的陣法大能,想想就覺得心頭震顫不已,大概天底下倒推數百載,也無這等強手,到那時節,即便是前輩手段超凡,恐怕也難說能壓此人一頭。”

  顏賈清此話,其實還留有些余地,陣法有成者少有,言稱鳳毛麟角,亦是不為過,一旦大成,手段足可改天換地移山填海,雖不見得比眼前老樵夫氣勢鋒銳,但強在攻守皆高明,且陣法紛雜,最是能迷人心智,大抵是天下修道流派之中至難對付的一目。

  “希望如此,劍道不缺大才,五絕之中那使樹枝擺譜的道人,道首那老牛鼻子,甚至連吳霜那小子,如若能破開眼前死局,大概都能稱之謂劍道走出最遠的一撮人,而陣法難練,四境的陣法高手,都難找尋出幾位,當說是大勢凋敝。”

  眼見得略微酒醒卻神色古怪的顏賈清皺眉看來,樵夫并不以為然,咧嘴笑道,“爺可不擔心背地里罵兩句小輩,日后要遭頓教訓,再者數度相助,早就在南公山留下了天大人情,你這爛醉先生可就不同,若是你那頭黃龍不本分,且再無進境,那柳傾邁入五境多半要被好生敲打一番,到那時節,老夫可絕不蹚渾水,自個兒安心受著就得。”

  顏賈清連連陪笑,“山間就前輩與在下兩人,這便是緣分,若是真有那一日,您老怎么都得幫襯一手,算是后輩懇求。”

  老樵夫沒搭茬,而是仔細端量那黃繩,目中盛光涌動。

  “雁唐州這地名,當真是生疏得緊,從來也不曾聽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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