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金色綠茵 > 第四一〇章 十年植物終歸西
    2012年1月6號這天,美國大聯盟紐約紅牛球員蒂埃里·亨利與阿森納簽署租借協議,海布里國王重回酋長球場。

    這只是一份短期租借,短到只有40天,2月份大聯盟重新開賽后,亨利就要趕回去,他是紐約紅牛的進球保證。

    1月10日,英格蘭足總杯第3輪與利茲聯的比賽中,亨利在時隔4年零7個月后,再次身披兵工廠戰袍出戰,并為阿森納攻入制勝一球。

    一個月前,亨利的銅像在酋長球場外面的廣場上落成,他回來參加了揭幕。那一天,國王落淚了,周圍球迷高呼“簽下他,簽下他”。

    那一刻,亨利便決定一定要重返阿森納,哪怕只踢一場球也好。

    但第一場歸來,他便進球了,這無疑是個美好的故事。為亨利這個故事輔以綠葉的人,是那個綽號‘沙皇’的俄羅斯邊鋒,安德烈·阿爾沙文為亨利助攻。

    這是阿爾沙文在阿森納的最后一場比賽。

    阿爾沙文自從在馬迪堡一鳴驚人后,這些年在英超一直保持著一流水準,尤其三年前來到阿森納后,更是槍手鐵打的邊前衛,教授即插即用的麾下愛將。

    從馬迪堡算起,阿爾沙文保持自己的巔峰狀態已經七年,這在俄羅斯球員當中并不常見。2011年,沙皇也不過剛滿30,以他飽滿的狀態和勤勉自律,沒人懷疑他還能如此馳騁,最少三年。

    讓人唯一替他擔心的,只有傷病,年齡不會是阿爾沙文的問題。

    但沙皇突然垮了,傷病沒能制約他,年齡也沒有阻礙他,去年九月,2011-12賽季英超剛一開始,阿爾沙文就垮了。

    阿爾沙文的兄長約瑟夫·阿爾沙文,依靠呼吸機和鼻飼喂食植物般活了十年后,終于沒能出現奇跡,八月份的時候,他在圣彼得堡的家里,徹底掛了。

    阿爾沙文是個文質彬彬而且十分有教養的毛子紳士,和他接觸過的人都很喜歡他。阿爾沙文不迷戀金錢,但他追求高工資,因為錢可以給兄長續命。

    若不如此,阿爾沙文05年夏天的時候不會離開馬迪堡,他喜歡那里。這些年踢球掙的錢,阿爾沙文大半都用在了改善兄長的醫療生存環境上,他的家里,比大多數醫院的ICU里設備還要齊全。

    專職為他哥服務的醫護人員團隊,比先前在醫院里的收入高出許多。阿爾沙文的家里,早已成為了頗具規模的生命維持系統。

    但這一切,終究還是未能挽回兄長的離去。實際上,十年前他就該死了,是阿爾沙文用數不清的金錢讓他在鬼門關外又徘徊了十年,雖然這十年其實對約瑟夫·阿爾沙文毫無意義。

    對彌留親人的竭力挽留,從來都只是為了讓活著的人安心。

    十年與上天的爭奪,已經成為了阿爾沙文的執念,一朝功敗垂成,他的精氣神塌了。于是,阿爾沙文垮了,他不再是阿森納犀利的邊鋒,變成了球隊里令人心驚膽戰的坑,沙皇變成了坑王。

    資本足球從來不是溫情脈脈,人情味都是還有價值時的假象。在兩個月的心理介入治療毫無效果后, 果后,一貫熱衷節省到每一個銅板的阿森納迅速放棄了阿爾沙文,將他免費租借回了澤尼特。

    這樣,阿森納可以省下阿爾沙文下半賽季的工資。

    阿森納秉持著30歲老將一年一簽的‘優良’傳統,去年夏天,他們剛和阿爾沙文簽了一年。

    2001年的4月,約瑟夫·阿爾沙文和他的四個同伴在西安的夜市上吃燒烤,酒醉后恣意毆打了同樣在吃飯的三位中國人,卓楊和他的小伙伴們一怒而起,少年之怒,血濺五步,此舉迅速引發了全場一百多男人圍毆五個俄羅斯毛子。(詳情請見第二部·馬迪堡的國王-第二一六章·路不平群毆毛子)

    從那一天起,約瑟夫·阿爾沙文就植物人了,十年下來,他差不多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植物經驗的人。植物能戰勝僵尸,但最終還是敗給了死神。

    去年得到約瑟夫·阿爾沙文的死訊后,卓楊頗為內疚,雖然不是他親手讓那個貨變成了植物,也不是自己的發小最終栽培,但總歸是他們先動的手。

    卓楊的內疚,甚至有了向阿爾沙文‘坦白’真相的念頭,但被海洋一頓臭罵之后,他便把一切都扔進了大西洋里,讓浩瀚的海水將那段隱秘公案徹底湮滅。

    十年前夜市上的那場斗毆,卓楊以及發小和阿爾沙文家牽扯上的關系,全世界只有卓楊和海洋心里清楚,他倆連老穆和九山都沒有告訴。

    海洋聽了卓楊關于‘內疚’的內心獨白后,用關愛智障的眼神足足看了他三分鐘,直到看得卓楊懷疑自己確實是個智障。

    “你是不是認為自己現在有錢有地位了,就可以有資格播撒一些廉價的善意和慈悲?蔻蔻是個好姑娘,可你跟著哈布斯堡別的不學,卻偏學習腐朽貴族的虛偽。卓楊,你是不是腦仁里注水了?

    阿爾沙文人還湊合,但他哥那種人,愚蠢而且盲動,咎由自取這個詞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和這個詞相對應的,叫為民除害。

    別給我說他罪不至死,這個世界上無辜死去的人比罪惡滔天卻活得滋潤的人多海了去了。從他那天動手的那一刻起,他的命就不該再由他自己做主。

    他可以挑起戰爭,但戰爭以什么方式結束,卻不是他能決定的事,也不是你和我可以決定的。那就是他的命,一條狗命。

    把偽善當做道德,把自我感動式的濫好人當做普世情懷,把善惡不分的糊涂當做博愛濟世。卓楊,你這個樣子,在玄幻小說里都活不到上架。”

    海洋說:“你摸著自己的胸口,好好想一想,如果重新回到十年前,你還會不會動手?”

    卓楊認真想了想,覺得還是會動手,所以,他認為海洋說得對。于是,海洋便露出了還可以挽救一下的欣慰。

    不過,海洋雖然說得很在理,這件事還是給卓楊漲了記性。

    在里約的酒吧和排球手打架時,卓楊沒有下重手,只是不停把人扒拉倒了事。那天打得那么熱鬧,全場卻沒有一個斷胳膊斷腿,地上也沒有一顆牙。

    德國男子排球隊,應該感謝天堂里的約瑟夫·阿爾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