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她的話，季昱則感覺自己找到真正的原因了。他沒覺得黎曉矯情，因為這是人的正常心理反應，頂多她比較激烈罷了。
季昱則抓著黎曉的肩膀，讓她抬頭看著自己。一邊伸手點點她的額頭，一邊微笑：
“我想護著你，只是因為我想而已。不是因為你救過我，畢竟當初要不是你，我也沒那場無妄之災了。”這句話讓黎曉愣了一下。
季昱則看著她無焦距的視線，誘哄道：“所以，曉曉告訴我，你在怕什么？”
她怕什么？她怕這是一場美夢，怕她醒來便要面對上輩子的世界。
她周圍所有的人，都是小說里的兩個或三個字符。所有的事情，她的老板、她加入的工作室、她安身立命的游戲，全都是編排好的。
她有感知，認為這是個真實的世界，然而這里的每一樣東西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這里是虛構的。
最讓她無力的是，在這里她必須留在小說情節依托的游戲里才能養活自己——這樣她永遠也忘不了自己到底在個什么樣的世界。
如果沒有季昱則，她或許能夠一直忽略掉這些細節。
因為就算有一天她這個夢醒過來，也不過就是改變工作方式而已，影響不到她的正常生活。
可是偏偏季昱則出現了。
她現實里的那一輩子，不缺錢，所以她不怕失去這里的錢。同樣那一輩子，可沒有一個季昱則等著她的。那這個美夢醒來，她要怎么辦？
所以她怕了。
“我是在夢里嗎？”黎曉當然說不出自己最大的秘密，只是這句問話飽含了她此刻所有的不安和自我懷疑。
季昱則的反應是抓著她的手捏了一把自己的臉，溫柔道：“感覺到我了嗎？”
誰知道這句話問完，黎曉直接帶上了哭腔：“這不是虛擬的你嗎？”
“我是不是活在夢里，真的我已經死了。所以我突然變得漂亮、突然運氣這么好，竟然還認識了你。”
前世的黎曉從不相信穿越這種事情，包括她在這個世界醒來，內心深處也有些自我懷疑：運氣這么好，都是假的吧？
季昱則沒想到當初的那場刺殺給她留下的影響從未散去過，更加自責于自己的粗心大意。
但此時也只能心疼地輕輕道：“別怕曉曉，你還活著。別怕，等會下線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的身后。”
“身后？”黎曉木呆呆地盯著他，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那個雇傭兵槍擊不成，要用刀殺我的時候，你擋了一下記得嗎？”看著她愣愣地點頭，季昱則才說下去：
“刀口在你背后，而且你直接昏迷了。如果你已經死了或者在做夢，你的夢里怎么會出現你自己都沒見過的傷口呢？”
確實挺有道理。
他安慰自己的聲音太溫柔也太有說服力了，導致黎曉傻乎乎地答應不算，還直愣愣地點頭。
季昱則卻猜測這不是全部的原因，否則她不會今天才爆發出來，這次他沒有蒙混過去的想法了。
必須一次弄清楚，否則這個小傻子肯定還要折騰她自己。
“好，現在一件心事解決了。曉曉告訴我，為什么想從工作室離開？”這個甚至某種程度上比剛剛的問題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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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曉這次猶豫了很多，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說出來之后會發生什么。會不會他直接被她提醒，也意識到她的一無是處？
“我能為你做什么？”黎曉聽到自己問了這么個問題。
這個問題過于天馬行空，導致季昱則又聯系了一遍這幾天的事情，然后感覺自己抓到了點頭緒。反問她：“我能為你做什么呢？”
說實話，貌似聰明的黎曉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可是季昱則問了，她也就認真思考，試探著回答：
“陪我打副本？幫我過boss？想到有你在讓我很安心吧。”因為他讓她安心，她才對失去這件事情更加難以接受，想想都害怕。
這個答案讓季昱則笑了：“所以知道你能為我做什么了嗎？想到你的時候，我也是安心的。”
直到這里，季昱則才把話捅破：“你為什么沒說我是你老板，會給你發工資呢？”
黎曉瞪大了眼睛。
點點她的額頭，季昱則又說下去：“因為靠你在游戲里的本事，多得是工作室老板愿意給你十倍工資的。”
“同樣的，我也可以找一百個能干的員工進工作室。”
“可能讓我感覺到想保護、想被看著、想被依賴的人只有一個。”
“是現在的你。如果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的那個你，我可以為這個救命之恩付錢。但現在，我想為你付出真心。”
黎曉已經整個呆住了，她在剛剛的一瞬間發現自己是個傻子，居然妄想離開工作室就能斷了念想。她兩輩子第一次有戀愛的感覺，等發現的時候，已經無力掙扎了。
干啥都無濟于事。
“我是不是太不可理喻了？”有種又穿越一次的感覺，但黎曉的情緒已經恢復正常了。
“唔，那曉曉告訴我，你還要辭職嗎？”敏銳地感知到了危機已經解除，季昱則的語氣饒有興味。
“辭不了了。”她這一瞬間慶幸自己現在是在游戲里，只要眼神不變，就能掩飾自己的羞愧。
季昱則再一次強迫她看著自己，盯著她的眼睛，認真道：“我很抱歉沒有發現你的顧慮，這是我第一次嘗試著喜歡一個人。給我準備的時間太短了，曉曉愿意跟我一起努力嗎？”
黎曉看著他：“可是你會不會覺得我特別矯情？”
這回季昱則笑容更明顯了：“曉曉矯情得特別可愛，而且讓我能感覺得到你。”
可能這一刻游戲技術突然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因為黎曉竟然感覺周圍的環境里似乎被模擬出了某種令人愉悅的分子，讓她有種噩夢回到現實的安心感。
于是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輕輕道了一聲“好”。
“好，答應我了就不能反悔了。現在下線去浴室洗把臉，看看自己的后背，就知道你不是在夢里了。”
……
黎曉下線的時候還是恍惚的，然后真的跑到浴室脫了衣服看自己的背后。
后背左側確實有一道疤痕。不是很長，但當時應該傷得很深，否則她也不會過來了。
她的皮膚太白，顯得這道疤痕過于猙獰。但是現在她看著它的時候卻是慶幸的。
這是小說里沒有的，她的穿越是真的，到了另一個真實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