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輕人手里提著兩瓶酒,一包豬頭肉,一包花生米,哄著老秦頭開門。
老秦頭本來好兩口。只因家庭經濟條件太苦,才硬生生忍著不喝。看到他們手里的酒,他的兩條腿先酥麻了。
兩年輕人將老秦頭哄進屋里,攤開豬頭肉和花生米,便陪著他喝了起來。
有酒喝了,老秦頭也就忘記自己爺娘姓什么了。
兩瓶酒下去,他已經微醺。一個年輕人便從身上摸出來一個紅包,非要塞給老秦頭。他們解釋說,自己是某慈善機構的人之類的,看不得人間悲苦。
他們的話很具煽動性。說得老秦頭想起這一輩子的辛酸往事,不覺哽咽起來。
其中一個便慫恿老秦頭回家去團聚。反正大過年的,報廢車場也出不了什么事。他們一邊說,一邊哄著老秦頭上了車,送他回家去。
老秦頭是第二天才知道報廢車場起了大火,將一個車場燒得精光。
公司還以為老秦頭一道被燒死在里面了,嚇得要死。等看到老秦頭無恙,公司才慶幸幸虧沒出人命,那還記得追究老秦頭因為脫崗才造成發生火災的事。
原委說了出來之后,老秦頭一把鼻涕一把淚道:“領導,我罪該萬死。”他一邊自責,一邊將紅包拿出來,小心翼翼放在茶幾上,嗚咽著道:“我去坐牢,我一家人就只有等死了。”
為首的自稱沈望原老丈人的老頭罵道:“老秦頭,你這一輩子死就死在貪杯上。你看看你,前輩子因為貪杯害了孩子,現在你貪杯,害了我們一大群人啊。”
金屬回收公司已經在征求職工改制意見。改制方案擺在那,已經退休的職工,福利待遇不用管。還在職的人,由改制后的新公司全額一次性購買社保。不需要購買社保的,由新公司一次性發放遣散費。
公司的人都知道,公司一賣,就什么退路都沒有了。
但他們也很明智,既然這是吃最后的絕兜菜,就沒必要講客氣了。能多拿一分就是一分,不拿,一旦改制方案全面落地,就會連毛都撈不到一根。
于是,焦點便集中在報廢車場上來了。
報廢車場是金屬回收公司的核心資產。因為二環路從公司旁邊經過,原來一文不值的土地跟著水漲船高起來。而且,金屬回收公司之所以道現在還能茍延殘喘,就是靠著報廢車場,公司每年從市里拿到一筆不菲的財政專項補貼資金。
可是,在改制方案上,金屬回收公司的價格卻低得嚇人。收購方給出的理由是,報廢車場被火燒了一次,風水都燒沒了。已經不值錢了。
沈望原老丈人這才想起老秦頭來,一問二嚇,老秦頭便老老實實交代了車場起火的內幕。
金屬回收公司接到沈望原老丈人的舉報后,非但不追究起火原因,還逼著他不許對外界透露絲毫消息。
老頭氣不過,想起原本是塊金疙瘩的地方,如今像堆狗屎一樣的賤賣出去。心里就像貓抓一樣的難受。便一狠心,將老秦頭逼著來到市委,他們要避開所有阻擾,直接將情況舉報到許一山書記這里。
按沈望原老丈人的想法,火是有人故意放的。而且放火的人,必定與收購方有聯系。
沈望原老丈人氣憤說道:“領導,你們是不知道沈望這個白眼狼的,當年若不是我女兒看他可憐,怎么會有今天這樣的事。”
“你們知道這狗日的是怎么發財的么?他發的可都是黑心財啊。”
老頭回憶,多年前,沈望在衡岳市開了一家廢品收購站的時候,就與社會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很密切。
那時候,地下電纜改造。一卷卷的銅線就隨便擺在外面沒人管。地纜里面包的都是銅線,只要剝去外面一層皮,里面的銅線就是品質最好的廢銅。
沈望先是親自上陣,半夜跑出去偷電纜。到后來他干脆自己不去了,而是開出高價讓別人去偷。最囂張的時候,一捆電纜白天才落的地,到第二天便會只剩下一個木葫蘆。
偷盜電纜從偷發展到后來公開搶。為此,還有一個守電纜的人被人從背后砸破了頭,命撿回來了,人卻廢了。到現在還是一個重度腦震蕩患者,認人都困難。
許一山想起過去也曾聽到過這樣的一件事。據說為首者后來被抓,判了死刑,一槍打死在五馬歸槽的刑場。
盜搶電纜唯一的一個勝利者就是沈望。在那場全城打擊盜搶運動里,沈望毫發未傷,安然度過。
當然,這主要是沒人舉報他沈望是背后的支使者。盡管他們將盜搶回來的銅線都賣給了沈望。
即便如此,破案人員還是順藤摸瓜找到了沈望頭上。
其時,沈望已經與老頭的姑娘結了婚。沈望最好還是被抓了。沈望在里面托人帶出話來,希望老頭的女兒拿錢將他贖出來。
老頭是一千個不愿意。他罵女兒,救他沈望出來,就是與全衡岳市的人們為敵了。結果,沈望妻子拒絕拿錢出來贖他。
原本以為沈望會因此而栽進去,不死都得脫層皮。但是令人大跌眼鏡的是,沒過多久,沈望就從牢房里大搖大擺出來了。
據說沈望死里逃生,就是因為時任公安局長的魏力幫的忙。
沈望出來后,第一件事就是堅決要求與老頭的女兒離婚。
離婚后的沈望就去了省城。十幾年過去,沈望逐漸成為上市公司的老板,成了風云一時的人物。
最讓老頭氣憤的是,沈望發財了,卻拒絕養他的兒子。
沈望離婚后,兒子被判給了前妻。這十多年來,沈望再沒看望過兒子,更沒拿過一分錢撫養費。
前妻條件不好,曾厚著臉皮去找沈望,希望他能承擔起兒子的撫養費。卻被沈望支使保安將前妻從他的辦公室里拖出來扔在街上。
沈望還譏諷前妻說:“你們一家人趨炎附勢,我沈望哪有資格成為孩子的父親。我懷疑,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老子生的。”
老頭一肚子氣沒處去,也去過省城找過沈望討要說法。沈望起初還客氣,在老頭責問他為何不養兒子時,兩個人由口角發展到了動手。
結果,老頭在挨了沈望七八個嘴巴之后,落得與他女兒一樣的遭遇,被人扔到馬路上了。
許一山像聽故事一樣的聽完了兩個老頭的敘說,他轉過頭對聶波道:“聶書記,看來這件事越來越復雜,我建議,你把當年的電纜盜搶案的卷宗找出來,看看是不是真的遺落了什么。”
聶波心領神會,當即安排了下去。
送走三老頭,許一山囑咐聶波道:“老秦頭的這件事,暫時可以不追究。但是你必須要將陪老秦頭喝酒的兩個人找出來。這兩人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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