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許一山順利調進衡岳市委政策研究室,擔任了副主任。
幾乎在同一個時期,省委組織部下來人,在長寧縣干部大會上,宣布梁國明但任長寧縣新一屆縣委書記。
長寧縣原書記黃山同志,榮調衡岳市人大,擔任人大副主任,排名第十。
這一番人事安排過后,衡岳市似乎恢復了平靜。
正如許一山想的一樣,政研室就是個閑得蛋痛的單位。
政研室主任是個老頭,他是個資深的政策研究人員。能準確完美地詮釋上面的所有政策,及時提供給市委領導決策。
對于政策研究,許一山就是個門外漢。
政研室老頭似乎怕他搶了他的位子一樣,防賊一樣防著他。以至于許一山進了政研室以后,就像一條孤獨的狼,游蕩在空曠無垠文件里,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他開始表現出整天無所事事的樣子,甚至一天到晚都不在辦公室露個面。
慢慢的,許一山淡出了眾人視野。
淡出視野的許一山便請了假,回去了茅山。
陳曉琪下班回來,一眼看到許一山在逗兒子玩,一句話沒說就將兒子抱去了臥室。
許一山想跟進去,發現陳曉琪已經將門在里面反鎖了。
娘抱怨道:“一山啊,你還記得回來。你自己算算看,有多長時間沒回家了?”
其實,從他回來開始,娘就告訴了他。陳曉琪這段時間心情很不好,在家里幾乎看不到她有笑臉。娘把責任都推在他身上,埋怨他為了當官,連家都不顧了。
娘說到氣頭上,抓起一根棍子就要教育他,罵他如果想變成陳世美,她就死給他看。
她甚至搬出丈夫許赤腳來,警告兒子說:“若是你爹知道了你長期不回家,他會剝了你的皮。”
許一山心里也不好受啊,不是他不愿回來。一來工作確實是忙。二來,他沒勇氣面對陳曉琪。因為他無法解釋清楚張曼為什么在他房間過夜的事。
娘躲去她的房間,留下許一山一個人站在臥室門口。
他輕輕敲了敲門,喊道:“曉琪,你把門打開啊。”
屋里寂靜無聲,偶爾會傳出來兒子咯咯的笑聲。
一連敲了好一會,陳曉琪始終閉門不出。許一山無奈,只好回到客廳的沙發上,打開電視漫無目的看起來。
老董打來電話,邀請他出門喝酒。
許一山解釋道:“今晚就不出去了。我還有點事。”
“你有個屁事。”老董笑道:“是不是很久沒摟著老婆睡覺了,心慌了啊。老許,喝個酒,不是更助興嗎?來吧來吧。”
許一山只好勉為其難答應。
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回茅山縣了,正好通過老董了解一下縣里的情況。盡管他已經卸職茅山縣委辦主任,心卻還是牽掛著茅山的一切。
老老董是個正宗的吃貨。但凡縣城有好吃好喝的地方,都免不了被他光顧。
這次他們去的是一家新開的小酒館。裝修陳設都與他第一次被老董帶去的小酒館相似。
問了老板娘才知道,小酒館果真是原來的一對老夫妻女兒開的。
老夫妻當初關了小酒館后,就是去與現在的老板娘一家團聚。
老夫妻只生了這一個女兒,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誰料他們去了之后不久,女兒夫妻倆因為一點小事發生矛盾。后來矛盾越來越激烈,最終過不下去了,兩人辦了離婚。
老夫妻氣得茶飯不思,沒過多久,老頭撒手西去。不到一個月,老太婆也跟著去了西天的極樂世界。
離了婚的女人傷心不已,她在思前想后后,決定回茅山來,接過父母當年的小酒館繼續開下去。
聽了這個故事,許一山不免唏噓感嘆。想起當年自己煩惱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地方就是來小酒館小坐。他感覺自己只要在小酒館一坐。所有的煩惱和憂傷都會遠離他而去。
“這個女的很慘。”老董低聲說道:“她家男人出軌,卻把責任都推在她身上。離婚時,哪男人心狠,不但把孩子的撫養權爭取過去了,還逼著她凈身出戶。一個女人家,突然一夜之間什么都沒有了,這個打擊怕是男的都無法承受啊。”
許一山心里突然生出與女人同病相憐的感覺來。
陳曉琪不理他,讓他心里很難受。他暗想,自己當年付出多大的勇氣才娶了她,他自認為沒有什么對不起她陳曉琪的,反倒是她陳曉琪的故事,讓他心里永遠都長著一根刺。
老董見他情緒不高,便逗他道:“老許,你還有什么不高興的?你現在春風得意,仕途通達。你看看你的樣子,好像誰欠你八百吊錢一樣的,有意思嗎?”
許一山只能苦笑,沒有吱聲。
他不能把自己與陳曉琪之間的誤會說出來啊。因為沒有誰會相信他,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在他房間過了一夜,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點什么。
許一山情緒不高,老董便覺得沒一點意思了。
他請許一山出來喝酒,本來是有話想對他說的。在許一山離開招商局之后,招商局的工作由他一手抓。
可是他發現,招商局的人并不怎么聽他的話。全縣的招商工作也因為許一山的離開而陷入了一潭死水的境地。他想請教一下許一山,究竟有什么辦法能讓大家都積極起來。
現在全局工作的重心都放在油脂基地上。他這樣做,又讓一直負責油脂基地的王若普不滿。認為老董故意排擠他,暗批他的工作不力。
就連一直以老好人面目示人的辦公室主任歐陽輝,對他的工作也常常陽奉陰違。
“說白了,招商局現在是雞飛狗跳。你走了,這幫牛鬼蛇神都活了。”老董笑笑道:“有時候我真想撂了挑子不干了。”
許一山想起曾經提議過讓老董去擔任洪山鎮書記的說法,便試探著問:“縣里不是準備安排你去洪山鎮了嗎?怎么不見動靜?”
老董搖搖頭道:“一票否決了。”
“誰否決了你?”
老董嘆口氣道:“還能有誰,縣長大人嘛。”
“理由呢?”
“簡單。”老董不屑地笑了笑道:“因為我董一兵是你的人。這可是原話,我沒加一個字,也沒少一個字。據內部消息說,當時姓彭的在會上就是這么說的。”
許一山吃驚道:“還有這個說法?什么你是我的人?就算是,也不該成為否決你的理由啊。”
“說不清。”老董嘆口氣,“我沒去成洪山鎮,未必就是壞事。有個人準備去洪山鎮上任了,你知道誰嗎?”
許一山隨口問道:“誰呀?”
“黃曉峰。”老董仰著脖子將一口酒灌下去,站起身道:“走吧,回家。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樣子,沒意思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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